教会,教廷,教皇国,指的都是天神教。
神,天父,上帝,都是天神的称谓。
这就是天神教在伊希尔大陆上的地位,一切来自天神,一切献予天神,一切皆为天神。作为天神的陆地代言人,天神教会和教皇在人类社会中的声望无人能及。教会从不缺钱,多少信徒哭喊着只怕神父们不肯收下自己的金币,千百年来,天神教廷积攒了如山财富。而加入天神教成为一名光荣的圣殿骑士,不仅待遇远超效忠王国,享受俗世崇敬,作为军事人员也可以娶妻生子。
当教权与君权融为一体,会发生什么?
教皇国,这个庞然大物,便是答案。财力与人力并具,随着这代教皇的勃勃野心,一台最恐怖的战争机器开始全力运作。
当恩佐在波耶纳利堡为自己的复仇增添实力时,教皇也没闲着。圣殿骑士团在大陆各地搜捕异教徒,送他们上火刑十字架。可其中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异教徒,就不得而知了。
“天神教廷太过分了!”
位处教皇国西方的法兰王国,传承悠久,是典型的封建领主制国家。相比于内忧外患,领主各行其道(想想瓦拉尔家族),统治形同虚设的尼亚王国,法兰王国的领主骑士们可谓忠心耿耿,君臣一心。此时说话的,正是领地与教皇国接壤的伯诺瓦公爵。
“我伊夫雷亚家族统治夏洛莱六百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圣殿骑士不请自来也就算了,那是我的领民,他们说杀就杀?杀完丢下面破旗说是惩戒异教徒,当我傻吗?证据呢?他们明天说我是异教徒,难道就打上沃麦尔城堡了?”
脾气火爆的伯诺瓦公爵气得怒发冲冠,橘黄色的络腮胡一颤一颤,犹如雄狮的鬃毛。这位法兰国王菲利普二世手下的猛将,绰号“雄狮”。可谁会想到,在战场上斩杀过无数帕特拉士兵的凶戾猛狮,却是位爱民如子的好公爵,每年春播秋收还会亲自下田,帮助那些缺乏男丁的家庭。要知道,这可是位公爵啊,骑士的顶点,贵族的巅峰。
可是今晨有消息传来,他领地附近的一座小村庄惨遭圣殿骑士屠杀,连一个孩子都没放过。只留下一杆铁十字旗插在村口,意为村中人皆为异教徒,死后堕入地狱。
“那些人我都认识!住在村头的那位老人,膝下无儿,我去年刚帮他割过麦子。他每年都要把秋收后的粮食,分一半拿去捐给当地教堂,自己一天只吃一块面包。谁来告诉我,这他妈叫异教徒?”
伯诺瓦公爵哽咽了,眼眶微湿。不是因为家族蒙羞,而是为了那些平民百姓。
“父亲,消消气,也许那些圣殿骑士…是山贼假冒的?”
伯诺瓦公爵的第三个儿子,年轻的居伊说道。年仅十五岁的他,还未到受封年龄,如今只是位侍从。与他那两位继承了“雄狮”之勇的哥哥不同,居伊似乎只遗传了父亲的善良,也许是因为自幼每年农忙,伯诺瓦公爵都会带上他。
“山贼?哪群山贼活腻了,不去北边不去西边,敢来老子的地盘?”这是实话,雄狮屠贼,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已经好多年没有山贼敢来夏洛莱逞威风了。
“这……”
“不行,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居伊,写信告诉你两个哥哥,叫他们各带一千士兵,五天内赶到沃麦尔堡。我要亲自去教皇国问问,他们杀的是什么异教徒。”
“父亲,冷静啊!带兵去教皇国,这简直是向整片大陆的信徒宣战!即使我们的士兵,也有不少虔诚的信徒,还是先忍一忍,询问下国王叔叔……”
“忍你妈……”
“伯尼,你说什么?”伯尼是公爵的小名。
“……呵呵,夫人您怎么来了?我正在和居伊讨论军事理论……”
“伯尼,我都听到了。”
“呃……”
敢称呼“雄狮”为伯尼的人,法兰王国只此一个,正是他的夫人,伊莲女士。“雄狮”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这位夫人,只要伊莲一出现,狮吼立马变成猫叫。铁汉柔情,莫过如此。此刻,铁汉正因为一句无心粗口,被夫人揪着耳朵直道歉。现在,谁才是狮?
“说了多少遍,孩子面前别说脏话,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就记不住?”
“是,是,夫人教训的是。”
“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改改改!”
伊莲松开手,环住居伊,怒容瞬间被温柔的笑代替。
“居伊,你做得很好,以后你父亲再犯傻,你也要这样劝他。”居伊点头答应。不顾伯诺瓦公爵的傻笑,伊莲继续说道:“居伊说得很对,这事非常蹊跷,就算圣殿骑士越境追捕,也不会结束后都未正式告知我们。你什么都不清楚就带兵去教皇国,气是解了,考虑过后果吗?不说教皇会做什么,单凭你侮辱天神教,多少对夏洛莱虎视眈眈的贵族就出师有名了?”
伯诺瓦公爵听得一身冷汗。到那时,也许自己还就真成了异教徒了?干。
“夫人说得对,我又冲动了。”
“真不知道,就凭你这鱼脑子,当年是怎么跟着国王打胜仗的。”
“是是是……”
“好了,你快写封信,告诉国王陛下这里发生的事,同时问下其他与教皇国接壤的领主,有没有类似事情发生。”
“好的好的,夫人真是冰雪聪明,比菲利普身边那些大臣不知道高到哪儿去……”
“快去写。”
“猫咪”赶紧咽下后半句话,自己找纸笔去了。
……
三天后,普拉大教堂后殿。
“没想到,那头蠢狮居然忍住了。”
教皇半躺在一张红底金边的华贵沙发上,对跪在身前的中年人说道。
“是,属下办事不理,愿受教皇陛下责罚。”
“不用在意,乌拉莫。鱼饵很多,总有上钩的。”教皇习惯性地冷笑起来。
与沃麦尔城堡中类似的剧情,在教皇国周边各地上演着。对付脾气暴躁的,就如对付伯诺瓦公爵一般,激对方发怒;对付软弱可欺的,就借口追踪异教徒进入他国侦查地形;对付多疑的,就假扮成其他国家的军队入侵企图栽赃嫁祸。这其中透露出的,对他国领主情报的掌握,令人震惊。这需要多少时间,买通多少人,分辨真真假假,日积月累。
这台战争机器,渐渐开足马力。
而被称为“迪蒙克斯”的瘟疫,也在伊希尔大陆各地,悄然扎根。
列国动荡,黑暗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