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大陆浩瀚无界,四季轮换,日月交辉。常言道:三川六海一分地,说的是其三成是山,六成是海,一成才是人类安居之地。
在天武大陆西部人们将此处分为三大区域:万兽之森、荒谷绝地和岭南之地,岭南之地被万兽之森三面包围,西边是荒古绝地。万兽之森是人类的禁区,荒谷绝地则终年黄沙漫天,可谓之绝地。
岭南之地之所以称为岭南是因为一座万兽山而得名。此地在上万年前被南郡统一后改名为南朝,他们将国家分为九区十三城(九区是以九个大湖为界而划,十三城以地势而划)
南朝光伏十三年到十八年,整个南岭之地连降五年大雨,大雨倾盆昼夜不歇,以至于南朝东边与万兽之森的蛾子江和南边与万兽之森的南海水位暴涨,九区之内湖水面积扩大数倍,导致数以万计之人无家可归,各大城池拿出大量的赈灾物资救助灾民,但是连年大雨导致颗粒无收,整个国家陷入了一场灾难之中。有一个人叫木方,此人向长咸城城主进谏,弃车保帅,凡事年龄超过二十岁的非本城之人一缕不救助,要求其自力更生。长咸开头之后很快蔓延至全国各地,每天死亡的人数超过万人,有的父母为了将孩子送入帮派不惜花掉重金,有的女子为了活命甚至愿意成为贵族之人的寻欢之物,社会变了样。
在长咸管辖的地方,大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山路泥泞,田地被淹,有一处小山名为清凉山,在此山上凡事能够吃的树皮、树叶、草根已经被人们席卷一空,光秃秃的山上显得有些“清凉”,此山并不高,隔着不远便可以看到长咸帮所在的寻龙山。
在清凉山的北侧,十几个小孩排着队在雨棚之中领取食物,他们一个个光着膀子,穿着一条四角裤,浑身湿漉漉的。
有一个小孩站在队伍的最后,他皮包骨头,肤色蜡黄嘴角有些发青,默默的等待着救济食物。
现场只能够听到打饭之人再说:“下一个……”
领了饭之人蹲在一旁啃着一个四方的饼子,不知道用什么制作的,吃起来仿佛非常难以下咽,他们伸手接点雨水才能勉强下咽,旁边拿着一把长刀的男子,看到一个吃完就说到:“走吧!别占地方……”
这也是为防止本应该小孩吃的食物被大人们分去,他们吃完才能够走,轮到最后一位小孩的时候,饼子居然多了一份,原来昨日有一个小孩今日没来,打饭的那个男子看了看小孩说道:“看来那个估计死了,这个就给你了,明日我少做一个……”说完将筷子给盘子里一扔,抱着铁盘进了车子。
小孩虚弱的声音说道:“谢谢蓝叔!”
“小远?!你不会也不行了吧?!”旁边监视大家吃饭的男子看着他说道。
“大宏哥,我这不是挺好的!”小孩费力的拍拍胸口说道,这个小孩名字叫沙远。
“这样最好了,要是被查出来有病……你就只有认命了……”大宏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土墩说道。
“嗯……”沙远深吸口气,双手在水坑之中用手捧着喝了几口水,迅速的将饼子吞下。
“哎……,每次都跟饿死的一样,你要细嚼慢咽,这样才有助于消化,真不知道……”摇了摇头转身走上车子没理会,掐着脖子的砂岩。
沙远快速的站起身,抹去刚刚因为吞咽太快被憋出来的眼泪,声音沙哑的说了句谢谢,转身朝着自己家跑去。
他们家离这块也就不到三百米,在一处岩壁上掏了一个洞作为临时的家,因为原本的家已经被泥石流冲毁,沙远看了看用石头垫的小路,放慢了脚步,用铁瓢舀了一瓢水,走进房子,看着躺在地上的母亲,浑身上下暗黄,眼球突出,整个人像一张纸,她费力的扭了扭头说道:“小远……”
“娘……”他跪在母亲身旁,自己先喝了一口水然后用手给母亲喝,抬起母亲的头看着已经没有什么精神的她,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父亲在半年之前自杀,现在母亲眼看着也不行了!
用手小心的一滴滴给母亲灌下说道:“娘……,今天发了些食物,我这就给你拿过来……还是有点味,你要忍着!”
他说完走出房间,离开院子拿着瓢隔着雨声似乎能听到一阵阵呕吐声,他将吐出的饼子用水洗了洗,拿着瓢中有些发涨的饼子,揉了揉有些涨红的脸色说道:“娘,这次去的迟,这些饼子有些发酸!”
喂着自己母亲一点点吃下,妇人也非常配合,因为这食物两天才发一次,能够领到已经非常不错了,发酸就发酸,最近她渐渐的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差,恐怕时日无多了,吃到最后她不吃了说道:“留着明日吃吧……”
其实沙母并不知道现在已经不给大人们派发食物,而沙父因为知道自己所得的食物是儿子为了让他们活下去而吐出,不忍心自杀身亡。
时间过了近三个月,沙远越来越虚弱,每隔一日的饭变成了每日领一次,原先领取食物的十多个人变成了五个。
这日沙远和往常一样排队领取食物,站在其前面的小孩说道:“远弟弟,你知道吗?孔磊被人给煮了吃,昨天来了好多城里的人,将那个女子带走了……”
“哦!”砂岩点了点头,也并没有漏出什么惊讶之色,其他人也没有什么惊讶的,因为这时不时都有发生的。
说话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了看前面说到:“今天蓝叔叔怎么还没有来啊?!”
“估计是耽搁了吧……”站在第一位的小孩说道。
“估计是,听说这雨至少还要下一年……”
“不和你们说了,我现在都没有力气说话了……”
沙远坐在还算是比较干燥的雨棚之内,双手抱着腿将脑袋靠在腿上等待着饭菜的到来。
大概晚了一个点,远处来了一辆车缓缓而来,不多时便来到众人面前,一个男子穿着斗笠说道:“今天给你们加菜,帮里说光是吃着方饼也不行,刚好打了一个野兽,所以你们也尝尝肉味……”
“耶……”六个小孩激动的叫着,小岩也在激动的望着车子上端下来的铁盘子。
“一个个来,不急!人人都有份!”蓝叔看着这一群小孩说道。
沙远看着盘子中有拳头一般大小的一块肉,被烤成金黄色,一股肉香散开让他口水直流,伸手接过饼子和那坨肉,心中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已经高烧三天了,沙母到现在还认为只要自己活着,孩子就能够多领一份食物,所以就这么一直坚持着。
“今天,你们就拿回去吃,不要在这里吃,父母还在的就给他们吃点……”大宏看了看眼睛冒绿光的几个人说道。
“还有啊,下周,帮里一年一度的入帮考核要开始了,只要你们也要争气,被选上了的话有鱼有肉管够吃,你们父母也能跟着享福,再加上五年一次的资质考核,可不年年都有的……”说完几个人迅速的离开了这里,仿佛不想在这里带上一秒。
回到房间的小岩将一半的饼子合着水给母亲灌下去,并将肉用牙齿咬碎放在母亲的口中说道:“娘!这是今天发的肉,下周要招人了,只要我选上了,就再也不用挨饿了!”
“嗯!傻……孩子……”眼睛露出一份慈爱,看着小岩这么孝顺,几次想抬起手摸一摸都无法实现。
当天夜里雨突然停了,一阵大风吹过,使得浑身没有一丝干衣服的沙远打了一个冷颤,激动的跑出去看了看挂在天空中那一轮明月。
“小远……小远……”岩母出奇般的坐起来,抬手伸向颤抖着喊道。
“娘……,你好了……,快!看月亮……,天晴了……”砂岩一边跑一边说道。
不知道南朝有多少人在此时一起看着这散开的天空,宛如隔世的感觉。
“嗯!来扶着我……我也看看……”沙母激动的扶着小肩膀站了起来,这是她躺下两个年头第一次站起来,腿僵硬的都有些不听使唤了,但还是一步步的走到外面,母子二人看着放晴的天空露出一丝笑容,仿佛灾难过去了……
沙远看着月亮中哪一个传说中的神树说道:“娘,你说那个树上有没有果实?!好不好吃……”
但是,沙母并没有回答,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沙远急忙跪在母亲面前喊道:“娘……”
但是不管他如何呼唤,娘亲都没有一丝回应,脸上带着微微笑容失去了呼吸,他的喊叫声在山间回荡,他不停的推着母亲,想将他唤醒,仿佛皎白的月光变得冰冷起来……
八岁的小孩本不应该经历这种灾难,四年多的时间他见惯了生死,父亲的离去,母亲的去世,让他突然失去了生活下去的理由,他彻底的变成了一个孤儿!
这一周的时间,沙远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虽然顿顿有了肉,但是并没有原来的那份喜悦了,环顾四周经无人可以分享。拿着刚刚领来的肉蹲在房间内看着母亲留下的一个梳妆镜。
“哎……,爹娘都走了!”由于不用再给娘亲分食,他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将种子拿在手上把玩。
长咸帮是长咸城的实际管理着,隶属于九区中的长咸湖,有内外之分,龙虎山上的长咸城是外城,长咸湖旁的长咸城是内城。
脸上不由得泛起一阵追忆之色,他自语道:“爹娘一辈子都想有个身份,不想再当奴民,他们种了一辈子的地,就连近在咫尺的铁匣门都没有资格踏入!”
望着已经放晴的天空,一轮皎月从云层中闪现出来,大地瞬间被照亮,孤零零的院子,他不由得想到了山下的家,那个被泥石流掩埋的家,那里有着他童年的记忆,又望了望远处埋葬父母的乱葬岗,不知道他心中有多少话要说。
这一日,他去领食物之时,一辆大车停靠在旁边大宏说道:“这顿饭吃完回家收拾收拾,今日就进城”
“什么?!”
“不是后天吗?”
“今天才十四号?!”
下面四个小孩不约而同的问道,沙远也上前一步问道:“按照惯例不是十七号才进城吗?”
“你们啊!进城当然是调理你们的身体啦?!怎么这地方带着舒服?帮里准备了大鱼大肉等着你们呢
!”大宏说道。
“哇……”几个人激动的跳了起来。
要不说小孩子呢?!刚刚过去的大灾难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是一个吃不饱肚子的时期,根本不会想帮派为什么不发给自己父母吃。
看着四个人站在旁边,蓝叔将盛好的食盒交给他们说道:“一天的伙食,一顿二条哈!共六条,拿着食盒就快去准备,下午五点之前准时回来!过时不候……”
沙远拿着食盒坐在屋内唯一的一处床上,其实就是土堆起的一个床,他吃了两条,看着墙便放的那个铁盒子,那里面装着他的衣服,不过都是五年前的,由于人们怕被寄生虫寄生,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光着膀子,穿着内裤遮羞。
本想打开铁皮盒子,没想到用力过大将盖子撕开,看着里面厚厚的一层铁锈将所有的衣服都遮住了,拿出自己的衣服一看?!全部都变成一条条的布条,衣服全都糟了,一撕就破,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一块兽皮,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兽皮,绳子已经断开,用手扇了扇难闻的气味,将油纸包拿到门口,回想着父亲曾经在自己小的时候说:不管以后再怎么穷,也不能把这东西买了,这可是宝贝!
但是,大灾之时,为了活命父亲到外面的集市买了一两个月都没人愿意买,都认为是垃圾,除了皮上的毛保持的比较好外,背后密布着大小不一的小黑点,认为这是一个故弄玄虚的家伙,以至于还被人打了一顿撵出去市集,至此小腿骨折,又无钱医病最后落了一个瘸子。
“这个……,裹着相当于一条裙子吧!”他看了半天也没研究处这上面的黑点是什么,将两只腿皮在自己腰间一系,像一条裙子,光着膀子,只是这毛颜色不太好看,黑黄黑黄的,而且杂毛太多,不由得感叹道:这也太没卖相了吧?
回头看了看,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带,拿上食盒带上种子跨出了大门,走出这个让他一生都不愿回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