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學偈十六首
仙聖常憐下士迷,甚如慈母惜嬰兒。道心亦似兒尋母,何患神仙不度伊。
黃帝曾師七十人,人人豈必盡仙真。廣成一見玄機透,始覺從前未是親。
未分甲子初無象,纔著形骸便有方。吾道強名方外士,須忘形象究真常。
道人唯道即為身,幻假形骸未是親。色見聲求難覓我,更論年甲愈迷真。
聞道羅和九十時,師年一六正童兒。學舞前後尊先達,所以能明上下機。
莫學橫行外道魔,口頭學得逞嘍囉。妬賢誑俗爭名利,人我如山慾似河。
莫學迷夫失正傳,不通玄蘊罵先賢。人間暫作清閑客,天上元無懞懂仙。
莫學狐禪豁達空,撥除罪福逞機鋒。只將口鼓驚聾瞶,不顧他時苦海中。
莫學邪師誤後賢,妄分男女作坤乾。取他精血為丹祖,燕雀如何產得鸇。
心心至道妙難傳,假象垂文啟後賢。可惜盲人無正眼,盡將邪議亂真詮。
用盡黃金覓土填,救焚加火冷加泉。戕生莫甚房中術,誤殺間浮幾少年。
先地先天真汞鉛,無形無象妙通玄。無中會得真消息,交姤依時證上仙。
抱元守一立根基,打破虛空是了時。後學紛紛失中道,惑於有作滯無為。
纔通機甩未圓融,直要時時究竟功。觸物遇緣無罣得,恁時方許到家中。
先登覺岸不須舟,木爛釘枯豈用收。最惜後來問津者,倚他檣檝望中流。
調古情真不在名,趨新諧眾起佳聲。吉凶生死一逆旅,何用區區立戶庭。
鎰首座與橋書記心友,久闊之餘,有感而作。
三教同開道義門,心心相契共誰論。如何則被游塵隔,未信涵天寶鑑昏。
簡故人
要路烹茶結眾緣,人天福果幾時圓。何如早趁春風裹,自把金鋤種寸田。
題仙弈圖
黑白縱橫坐運籌,不知人世幾春秋。就中一著無人會,只在仙翁手指頭。
觀架上荼(卄十縻)盛開,而海棠獨不花。酒邊有感。
滿架妖紅錦作堆,名花幽獨自羞開。晚來對酒相看處,為爾傷春不盡杯。
雩陽王廣文問性命之旨答頌二首
有有有非有,無無無不無。碧潭秋夜月,星散一輪孤。
水裹月可捉,天邊雲可縛。收拾入葫蘆,便是長生藥。
自讚
體原之陽,任道之紀。不事標持,從他譽毀。獨立蒼茫,浮雲流水。
為徒屬給冠褐
授汝星冠,為首元服。萬髮包藏,兩儀洞燭。出一頭來,堂堂露獨。
授汝絳服,為身之章。雲裾濟楚,霞佩頡頏。百體是覆,罔敢弗莊。
授汝碧簡,正其威儀。視瞻母側,敬恭自持。潛心對越。如秉大圭。
授汝黃壇,謹其動履。八卦周旋,九宮步駐。鵠立朝元,虎拜斯委。
日記題辭
予少從李尊師問道,首蒙授以日記一帳,令每日但有舉意發言、接人應事,皆書于帙中。其不可書者,即不可為,既為之,不問得失,必當書之。合於理則為合天心,背於理則為欺天心。或未明其理,率爾之為,不覺謬戾,是廼誤作,其過可恕。知其背理而忍為之,是乃故作,遂成大罪。甚至誣罔以掩其非,從而不書,重其罪矣。蓋吾師之意,謂人心即天心,欺心即欺天,故以《天心》標其帳,而又警以偈云:
天心本與我心同,我若欺心昧化工。拈起筆時須猛省,神明暗室不相容。
余受教以來,佩奉無斁,檢束身始焉與接為搆,日與心國,覬達於理,若極其難。久而漸通,隨物而應,雖未能盡合天心,而造夫君子之域,庶幾乎萬一,免為小人之歸,寔大幸也。今同門道者,立志不羣,有緣相契,似可進道,尚恕於事物之理,未盡通徹,寧免為染習之累,而不自覺。或得為而不為,或不得為而為之者,尤當審擇。余因以父師所授天心之說,轉相付囑。噫,九層之臺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入道之門,積德之基,亦必由此始,所以期望於同志。道者至矣,當見真積力久,一旦豁然,心與理融,天人合德,方知所謂修心即修道也。日記之末,奚足以見天心印可乎?經曰:天性人也,人心機也。此感彼應,如影隨形,莫見乎隱,莫見乎微,可不慎哉。
福慧因果說示上清諸道契嘗聞先達謂:人天路上作福為先,生死海中修慧為本。蓋專於修慧者,攝性明心,堅持戒定,以資慧力,而證夫道,則可以度脫生死苦輪,超躋仙祚矣。未種緣福,不免艱難,豈得身心清靜。專於作福者,濟世度人,廣行方便,以培福基,則當來託生人天,受諸快樂矣。未證夫道,不免身後報盡還來。故進道之要,須福慧相須,不可偏廢,獨饒一己未足為奇,自利利他則彼此皆濟。昔元始天尊說經,一國男女皆受護度。老君財修之於身,其德乃真,至修之於天下,其德廼普。孔子之克己復禮,天下歸仁,自意誠心正而至國治天下平,皆所以成己成物也。佛之稱兩足尊正,以其福慧俱備也。後來六祖禪師為碓頭,靈濟禪師為飯頭,既成道又伏孽龍。泗洲禪師成道而降水母。祖天師曰:吾丹已成,服之必沖舉,今當為國為民興利除害,庶幾他日臣事三境無愧焉。廼入蜀降魔,區分人鬼,興復鹽利,惠及邦家。葛仙公常行符水救病,祭鍊鬼魂八十萬眾。許都仙亦以符藥救病,既成道又斬除惡蛟,功齊神禹。皆苦身勵行,福慧並修,而後證道。桓凱真人修日月高奔之道,聞陶隱居門下生徒眾多,方投傭做園頭,是先證道後修福。紫清真人聞金液大還之道,又雲游行法,濟世度人,方依金丞相府修鍊成功,是先修福後證道。以此知仙佛聖賢,為教若有不同,而揆之修己及人,則一也。但仙佛之修慧修福,則志在於度世;善惡之報,則取驗於三生。聖賢之成己成物,則志在於治世;善惡之報,則取驗於見世,為小異耳。經曰:鬼神禍淫而福謙,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此聖賢論鬼神因果之事,固當於理。予少時讀書亦知其然矣。及歷經世故,觀已然之迹,或有不可槃而論者。如堯舜大聖人,豈不能位天地育萬物,而有九年滔天之水,致下民昏墊。知人則哲,能官人已,而治水誤甩鯀。成湯亦聖人,而有七年大旱,及以六事自責而後雨,何不早圖。至於顏賢而夭,跖盜而壽,伯道無兒,古今凡如此者,不可勝紀。近自兵興以來,觀里閈間有累世為善士賢儒,明經修行者,多固窮,其福慶不在其身,當在其子孫。今廼絕滅無遺類,豈皆不孝人乎。有奸究暴橫者,今皆富庶益昌。若以見世善惡之說驗之,固已爽矣。若以三生因果之說推之,則灼然可信。是宜兩說並行,斯無遺矣。昔聖,代昏墊者,皆葬魚腹,與季世填溝壑、蠻顛崖塗炭者又何異,是皆前生所作定業,際會一時,償其業債。試觀夫今之聰明者或多貧夭,而愚鈍者或多壽富,何也?蓋總明者專尚文學,不信因果,及其再來,則聰明有加,貧困甚矣。愚鈍者雖不事文學,信尚福緣,及其再來,則富壽有加,愚鈍不易矣。俗諺云:不能言者青雲上,不識字者黃金多。是必有其故矣。若既有聰明文學,又能修種福緣,則當來富貴聰明兼之宜也。大抵人生所為,皆是自己做下來生模子,造物豈容心哉,持假手為之陶瀉爾。或謂人既死,未信其神不滅,有因果轉輪,從而並以神仙為渺茫,是自昧其本真也。徒為世外高人所嗤。夫神附形則為人,人死神不滅,則謂之鬼。精氣為物,是即形也。游魂為變,是即鬼也。先聖既知其有情有狀,又知其能為禍福,能降祥殃。鄉人儺則朝服立於昨階,謂使祖先魂氣有所依憑,不至驚怖。而後學猶以幽冥鬼神事為無乎。秦兵不壞孔子宅,為聞有金石絲竹之音。若無鬼神以司之,果自響乎?邵子詩云:身在天地後,心在天地先,天地自我出,其餘何足言。而敢謂神可滅亡乎?黃帝成道,騎龍上天,載於青史。朱子詩曰:金鼎蟠龍虎,三年養神丹,刀圭一入口,白日生羽翰。猶謂神仙之道為渺茫乎。昔有議仙而竟遇仙,詆佛而竟從佛,論無鬼而卒見鬼者,辭有時而窮矣。是皆人我偏見,未暇與辯,適有議神仙鬼神之事,與夫善惡之報,或有爽於斯世者,似無以勸懲,遂廣引前說以諭之。且夫人生世間,以有限之光陰,逐無窮之事物,合眼成夢,六趣分明,凡俗罔知,恣縱情慾,認苦為樂,如醉弗醒。吾黨之士,既聞斯道,正好力行。行無所行,方了大丈夫能事,何可因循世故,隨逐幻緣,虛負此生,良可惜也。故首舉福慧雙修之說,期與同志者共勉。因並書以質之,吾友子璵吳鍊師,而次諸道契列仙高明之見,以為然乎,否乎。
率湖廣武當宮諸學者刊道德經文始經題辭
道藏經典,皆所以化民為善,而至於道也。傳世既遠,誦習者多。唯太上老君所著《道德經》,關尹真人所著《文始經》,皆研窮性命道德之源,造化鬼神之故,而誦習者獨鮮見,豈至理幽微,未易探賾歟。抑兵燹之後,典籍罕存歟。宜真昨來,由瓊林望嵩華,採摭遺經,正興此歎。道經江夏,因就武當宮,率諸學者並力繡梓,以廣流通,故為之題辭。
右伏以五千餘言《道德經》,實彌綸於大化;百八十章《關尹子》,復流演於玄綱。二書相傳,萬聖攸則。蓋心由經悟,非經無以見心;道匪言傳,因言所以顯道。若向箇中參透,便能言外貫通,神化宜民,皇建有極。方今天子已訓註於斯文,用廣聖謨,益流通於昭代。玆欲再新傳刻,是須衆力圓成。復函關樓觀之遺編,如碧落浮黎之出教。使聞是經者,莫不尊道而貴德,咸歸衆妙之門。而善為士者,能知執古以御今,是謂不言之教。
坐化頌
遁世和光了幻緣,緣消幻滅獨超然。
清風遍界無遮得,赫日當空照大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