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他才呵斥一声,围观的妇人们不约而同退开了,让出了道好给他出门。
屋外的阳光,落在这个半暗的小胡同巷子里,四周泛起的青苔霉气还残留着淡淡的香烟气味,他一步一步毫无留恋地离开,却在经过韩夜身边的同时,他停住了。
这一停留,韩夜僵硬的身体无法动弹,来不及躲开怒气正盛的少年。
可是,她却听到了他跌出嘴边的笑声,韩夜惊讶地回头去看……只是那一张俊气的侧脸上一闪而过的笑,他的眼里有她的身影,那释然开怀的笑容随着他的苍凉背影一同消失、远去。
他在笑?
为什么气愤至极的他,看到她却换上了笑容?
她和他都猜不透这一刻的蹊跷——
短促离谱的最初相遇,却是这一生的姻缘际会;哪怕是多年之后,连辛空尧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兴许就是他常说的:也许,早就注定了的,我是命里那个为你遮天蔽日的男人。
身后的屋子里,母亲开始唠叨父亲:“我说,死鬼你怎么不找个好一点的租屋,搬这么个地方。”母亲使了个眼色,是指那家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屋子。
难怪搬进来的时候,邻居们是“那种”眼神,他们的意思是:这么一个多事的地方竟然还会有人搬来?原来指的就是那对父子的不和吗?邻居们显然已经习惯了看他们的吵闹。
聚在一起的三姑六婆们开始闲话了——
“唉……可怜啊,嫁这么个赌鬼,输了钱只会拿老婆孩子出气,迟早把这个家给败了。也难怪儿子没人教,天生小偷小摸做贼的料。”
又有一旁另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小声附和:“辛家那儿子混外头就一个小流氓。男人赌,儿子偷——可怜了那个女人,这婚早该离了。”
“对对对!我家那口子也说了,常看见辛家的那小子和一群地痞流氓混一起,抽烟喝酒围一起看那种乱七八糟的带子,小偷小摸的就不说了,进过少教所呢,这种儿子哟,算是白养了,将来不杀人放火蹲大狱就阿弥陀佛。”
“说起偷啊,不是我说,那小子手法高明得很,偷了东西拿贼赃给他老头子还赌债。刚刚听见他爸说什么了?偷啊——原来没钱还赌债就要儿子继续偷。”
一说起这户人家的儿子,邻里们特别有共同语言,恨不得把关于那少年的“污秽劣迹”逐一罗列呈现。
韩夜听得一愣一愣——大家都说他是贼,手法高明的贼?
母亲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回家整理物件。
门关上了,屋外闲言碎语的人没多久也散了,可是母亲依然浑身不自在,她提醒女儿:“以后看到那小流氓离他远点。阿夜你听见没有?”
“他不是走了吗?不会再碰到了。”父亲插的话,说着拔出了烟,点着了浅浅吸了一口。
“就怕他不走!你没看到他对着女儿吹口哨?”说起这事,母亲心有余悸,她对辛空尧的成见早就是先入为主的“流氓”了。
飘在屋子里的呛人烟气,韩夜却想起离开的他……
在那个少年身上的烟味,和父亲的不一样。
母亲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自从第一次一晃而过的见面,韩夜在后来的整整半年里没有再见过他。她只知道那个男孩子姓“辛”,是个有不良记录的小混混,记得他桀骜潇洒的模样,但始终不知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