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落下去了，清静的屋子里愈发显得冷清。
“夫人……”玉儿小声唤道，却不见屋里的人应她，于是便自行走去，将手上的托盘端去桌边，布好了菜，同时笑道，“今天的晚饭味道很不错哦，夫人，是很美味的酱鸭呢！咱们府里的厨子是老夫人来时就带在身边的，据说祖上还曾经替前朝的御厨打过下手哪！这酱鸭啊，更是他的拿手绝活儿！夫人快趁热尝尝吧？”
宋小小闻言转过头来，看着桌上的饭菜，问：“你吃过了？”
“是的，夫人。”玉儿点点头，随即又略有些不安道，“可是，夫人，这样真的可以吗？虽说府里是有试菜的规矩，可是也都是浅尝辙止的。按理说，我们做下人的是应该服侍主子用过了饭食，再下去自行用饭的。夫人让玉儿自己先吃一半，这虽然是体恤玉儿，可若是传到了……若是传了出去，于夫人的名声必定有损。夫人如今不比先前，以后还是……”
“不比先前？”宋小小截住她的话头，回想起白天的那出“戏”，不由得冷冷一笑，“是啊！确实如此……呵呵……‘不比从前’……真的是‘不比从前’了啊！”
“夫……夫人？”玉儿惊慌地看着宋小小，这样的主子，是她所不熟悉的。面上的笑容虽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活力，却更显得冰冷，无情。
“你说的对，是我疏忽了。”宋小小摇摇头，暂且将那些烦乱的思绪抛诸脑后，口中淡淡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玉儿面前，“先前我思绪太乱，没有想到这一点，幸好你提醒我。以后，还是按照府里的规矩来吧。只是委屈了你了。”
“不……怎么会……夫人这么说，实在太折杀玉……奴婢了。”玉儿惊讶地看着宋小小握住自己肩膀的双手，心跳得几乎不受控制，说出的话也变得语无伦次，“夫人待奴婢的心，奴婢心里极清楚的。遇到夫人这样的主子是奴婢的幸运，不要说只是按规矩做事，纵然是要为夫人……”
“嘘——”宋小小轻轻竖起食指，挡在玉儿的唇边，成功阻拦住了她接下来即将脱口的誓言，“你能理解就好。我如此待你，不为你将来图报，只是因为你和我曾经的经历，十分相似。我喜欢你。如此而已。”
虽然不是蓄意为之，但是看到玉儿震惊的样子，宋小小却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积压了一天的郁闷没来由地一松，心情便立刻好了几分。
“夫人……”玉儿怔愣了半天，待得回过神来，却见宋小小正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坐在桌边对着一桌子的菜大块朵颐，心里不由得一阵复杂，待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有什么反应，于是便只唤了声宋小小，便没话再接下去了。
宋小小心里暗笑，却也知道此刻不是玩笑的时候，便装作没有发现玉儿的尴尬般，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随口问道：“玉儿，你在这里也生活过不短的时间了，镇上的店铺，可都认得？”
“回夫人的话，虽不敢说全都认得，可是平日里穿的用的，一应寻常物什，还是知道在哪里买的。”玉儿微愣，随即答道，“不知夫人想买些什么呢？”
“我要的东西倒是不贵，可是买起来却很费事儿，恐怕要你好好地花点心思才可以了。”宋小小吃完饭，放下手里的筷子正要给自己盛汤，却已经被玉儿抢先一步，于是便索性松了手，托腮看着她，道，“我要质量一般，却极不化墨的宣纸一打，纯黑无味的便宜墨汁十瓶，木工用的刀具一套，还有笔挺坚固的鹅毛越多越好。”
接过玉儿盛来的鱼汤却没有急着喝，宋小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最重要的一点，这些东西，不能让其他人，尤其是这府里的人知道。所以，你不能去帐房领，不能找老夫人要，甚至连进出都要小心翼翼，不能叫别人发觉了……”
轻轻喝了口鱼汤，她笑：“怎么样，你能办到吗？”
“夫人请放心。”出乎宋小小的意料，玉儿先是一愣，随即便自信一笑，“这点东西，还难不倒奴婢。夫人请稍坐，餐具等奴婢回来再收拾，奴婢出去一趟，很快便会回来。”
宋小小挑挑眉：“好。我等着。”
洁白如雪，却又暗含条条柳丝般花纹的上等宣纸；白瓷为瓶，内含浓黑无臭，隐隐散发了淡淡花香的极品墨汁；精致的小木盒里，数十把大小不一，却件件锋利的工具刀；最后的一个玄色包袱里，静静地躺着三根雪白无杂质的巨大鹅毛。
宋小小坐在桌前，看着玉儿在外奔波一个时辰的成果，没有说话。
“夫人？”耐不住屋里的寂静，玉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夫人怎么不说话？莫非玉儿买错了不成？”
宋小小闻言，眉尖一动，转眼看向玉儿，缓缓开口：“我初一领的月钱，都是你收着，一共多少？”
“夫人怎么忽然这么问？难道……”玉儿的脸白了白，却仍旧强作镇静道。
宋小小没有解释，只是追问：“回答我的问题。”
“是，夫人。夫人的月钱一共是十两银子。因为担心放在一起不稳妥，所以奴婢将它们都收在了……”
玉儿于是答道，却还没有说完，便被宋小小打断了——
“我没有问你收在哪。”宋小小道，又问，“这些东西分别多少钱？你且说来听听……”
玉儿顿了顿，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可抬头一见了宋小小严肃的表情，便将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指着桌上的东西一一回道：“青纹雪纸，市价十个铜钱一张，一打一百张，优惠价纹银八两；浅香墨，市价三两银子一瓶，一盒八瓶，优惠价纹银二十两；市集上是只卖鸭鹅，不单卖鹅毛的，但是街口有家酒楼，里面的一个伙计曾经欠奴婢一个人情，这鹅毛便是奴婢方才托他给找的，说来也巧了……”
一直惜字如金的玉儿说到这里竟忽然滔滔不绝起来，大有“此事说来话长”的味道。只可惜她刚开口准备洋洋洒洒地开始她的长篇故事时，宋小小却轻轻一摆手，直接跳过了这一段，直截了当道：“木工刀呢？”
“木……木工刀……呃……木工刀是……”玉儿顿了又顿，张口又闭口，几次欲言又止，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宋小小，终于闭了口，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PS：亲们应该也发觉了，这章前面跳过了一段，是晓有意为之，想看看这种小部分情节倒叙的效果。心急的亲们不用担心，这里白天发生的事后面很快就会交代清楚了。同时，也欢迎大家留言说说自己的看法。
故事大纲虽然已经确定，但是具体的细节还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的。晓觉得写作是件幸福的事，也很欢迎大家给点自己的意见。关于剧情的，文笔的，或者是纯粹的感觉，晓都同样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