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妃抱过孩子,挥挥手,让丫鬟们退下,她细细地打量着陈然,见这孩子五官跟皇上简直一个模子刻下来般,长得如此之像,很好,要的就是这个,她满意地笑了。
她想到了自己那个没有保住的孩子,神情便“唰”地阴沉了下来。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了的话,也应该这么漂亮可爱吧,到现在就已经会跑会跳了。那些可恨的妃子,她都记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让她们得意吧,这笔帐她会慢慢地讨回来。
晨嬷嬷见益妃神情不对,就知她又想起了那个孩子,便出声把她的注意力引到旁的事情上道:“娘娘,天云阁那边的人手要不调几个进宫保护四皇子?”
益妃抬头看了看她,脸色舒缓了些道:“这事就交给你办。”说着把孩子交给晨嬷嬷,“接下来要过几年安安静静的日子,凡事低调些,降低那些妃子对我们的戒心,好好安排下我们的人,确保皇子的安全。”
晨嬷嬷接过孩子郑重道:“是,娘娘。”接着两人又具体讨论了下陈然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安排和不惮以最恶毒的心猜测了各妃嫔可能出的招以便心里有个准备。
陈然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清澈的双眼眨啊眨,无辜地扮可爱。
晨嬷嬷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哄着,益妃看着又笑道:“听说孩子小时候谁对他好长大了就比较亲近谁些。”
晨嬷嬷点头道:“的确,虽然孩子还小等到长大了可能不记得了,但是心里总归是比别人亲近些的。这孩子也是您的亲外甥,您不妨就真当亲生儿子待他,这样情真意切的,孩子以后定然百倍孝顺。”
益妃眼神黯了黯,呆呆地看了会儿陈然,伸手抱过孩子抚着他的脸道,“我会待他好的,我对姐姐发过誓,然儿就是我的亲儿子。”
原来这益妃和陈夫人是同胞姐妹,益妃被送进宫时还蛮受宠的,怀过一个龙种,但她不小心中毒孩子掉了,自己又被告知毒素侵入**,被损坏了根本,几乎不可能怀孕了,她伤心欲绝。又查不出谁干的,一点线索都没有,益妃不甘心,整天怨妇状,渐渐的皇上来慧明宫的次数少了,有了新宠。益妃辉煌时期的圣眷不再,经过大起大落,年龄也长了些,性子慢慢沉稳了,复又想起自己原本进宫的目的,一番取舍后,暂时不追究谁是凶手,搭上线人开始联系送她进宫的人准备继续实施中断的计划,但得先生个皇子。那个送她入宫的人派回复她,告诉她皇上跟他的同母弟弟陈安王爷长得非常像,他们已安排她姐姐进入王府,又服下保证生男孩的秘药,就等怀孕生下个男孩就给你送进宫去。你该如何如何安排等等。于是就这样,一年后,陈然被送进宫来当了四皇子了。
那益妃真待陈然如己出,十分的宠爱,也很望子成龙。从“出生”后就给他泡药浴疏通筋骨,为他学武打下扎实的基础。陈然也大方地享受这个小姨的母爱,每天吃了睡,睡醒泡药浴,有空就在这慧明宫到处爬爬爬。带他的丫鬟经常一转身就找不到他,要是有丫鬟敢一直抱着他不放,他就会抓她头发,拼命扭身子,让她抱不牢不得不放下他。无论把他放在哪里,哪怕是高脚椅上,他都能安全着爬到园子里继续未竟的奇妙的探险游戏。
一直到会走路的那七八个月里,陈然爬遍了偌大的一个慧明宫的角角落落,他甚至闭上眼睛也能毫无差错的爬到想要去的地方,更不用说掌握慧明宫里的琐琐碎碎了。如门口进来的第一格脚踏石右边那条用各种形状的小石子拼出的边框中代表小鸟眼睛的那块圆溜溜的黑石头松动了,另一边竹林里的第三排从门口这边数过去第十棵翠竹的边上有一小从三叶草,西边的墙角有个小小的老鼠洞,住在那里的老鼠妈妈刚生了窝粉嫩的小老鼠等等等等,反正他当米虫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
带着成年人的心灵以幼儿的眼光与姿态有意识地重温正常活着的人被遗忘了的童年,一切习以为常的事情和事物都会随观察角度的改变而变得新奇,无论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陈然就过着这种天堂般的日子慢慢长到了一岁左右。他依稀记得幼儿大概一岁左右就可以说话走路了的,于是,某天,他在地上爬爬爬,爬累了的时候就扶着椅子腿慢慢地站了起来,但膝盖因为长期爬行有点软软的,挺不直。
旁边的丫鬟开心得跑去通知益妃,说四皇子会走路了。
益妃惊喜地来到屋子里,看到陈然正扶椅而站,便站到不远出,弓下身拍拍手诱哄道:“一然,来,到母妃这里来!”
陈然配合地抬腿向前迈去,顺势摇晃了下,作势要摔倒的样子,益妃看着神色一急,旁边的丫鬟迅速伸手就要扶,哪只陈然重重的一脚蹬着地,稳稳地踩牢了,无辜地看着益妃咧嘴笑笑,再继续走。虚软的膝盖让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他又迈出几步后顺势一扑把自己送进益妃的怀里,益妃开心地抱起他,呼呼的原地转了两圈表达她心中的激动。陈然抱着益妃的脖子用清脆稚嫩的嗓音唤道:“母妃!”益妃慈爱地亲了亲他粉粉嫩嫩的脸蛋抱着他坐到椅子上逗他说话,享受着天伦之乐。
第二天再走路的时候,膝盖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正常,走路姿势也不再歪歪扭扭了。
几天后,益妃单独把陈然带到书房亲自给他启蒙,教他写字。此后每天上午识一个字,然后描十遍这个字,陈然认认真真地学。下午则学武,先教基础的扎马步。别小看这简简单单的扎马步,陈然可是摔了不止二十个屁股墩才勉勉强强能站稳一刻钟。虽然陈然对这些小辛苦根本就不在意,但他现在还只是个一岁的幼儿,不能表现得太出格。于是,他学写字时,墨汁抹得到处都是,扎马步摔了就“哇哇”大哭,晨嬷嬷和益妃一个严厉一个哄,如是循环几遍后,陈然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就认真练习,实在站不牢摔了,也就噙着两泡汪汪的泪珠望望益妃,益妃不忍心就偏开脸也不做声,于是他就只好继续站着。其实就这样,益妃和晨嬷嬷她们都对陈然表现出来的聪敏感到惊喜了,私下里直夸“神童”,对他的要求也越发的严格。
转眼间,中秋节到了。这是陈然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中秋节。益妃早早就给陈然准备好了那天晚上见皇帝要穿的衣裳,给他试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挑了衣服又在搭玉佩挑发带,和晨嬷嬷等人忙得不可开交。
陈然默然,精神不是很好。是的,他想前世的父母了。他想到自己的死会给父母带来多大打击,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做父母的最痛苦的事情……陈然趴在被窝里狠狠地哭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