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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逃之夭夭

桃之夭夭。

坐在A高中的尖子班里,乔寂像是一只在外面飞惯了的鸟,此时此刻的这里,便是一方囚牢,死死地将他囚禁于此。

数学课上了一半,乔寂举手示意老师要去厕所,老师点头同意。出教室之前,乔寂从桌肚里掏了一盒最廉价的烟装在口袋里,然后离开。

在E市的两年的放纵生活经历,让乔寂染上了烟瘾,这时便是又在抽烟了。乔寂点燃一颗烟,猛力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来,烟雾就在眼前缓缓向上攀升,在烟火或明或暗间,就像是将这个世界与自己隔离,他的眼睛也开始变得模糊。可是那烟雾里又是谁?为什么那么熟悉。

乔寂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女孩子的脸,由近拉远,他这才分辨出,那人竟是晴雨。

好久没有想起她了,她好像在对自己微笑。乔寂心里一惊,右脚往后退了一步,正撞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身上。

“烟瘾还挺大啊,哪个班的?”

“高一(1)班的。”乔寂用手抹脸,才发现自己的泪水。

“走吧,跟我去办公室。”

在学校每周一的升旗仪式之后,有时会加开一个小会,小会上的内容便是给上一周里“犯事儿”的学生开处分的时候,每次有这样的小会的时候,乔寂定是早就逃之夭夭了,可是这一次,他却逃不过了。因为这次要被处分的就是他。

“A高中高一(1)班的乔寂同学,因为在厕所里面吸烟,已经影响到了学校的风气,并且严重破坏了其他同学的学习环境,因此根据学校的学生守则,给予严重警告……”教导主任站在主席台上义正言辞,结束语铿锵有力,以示自己的威严,下面的学生交头接耳,用各种眼神打量着站在国旗台上的陌生少年。

乔寂松垮的校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夹克,站在国旗台上的他表示自己认识到了错误,目光却游离在远处,眉宇之间是冷淡。此时深冬正在逼近,阴霾的天空突然放晴,阳光恩赐这个看起来心里潮湿阴暗的少年,将他的脸映得神采熠熠。少年亦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感染,于是瞬间遗忘周围的世界,熹微扬起头,眼睛同时眯起来,嘴角就这样不经意露出难得的笑容。

有人将这一刻定格成一张照片,便成了永恒。

乔寂就是这样在学校被众人熟知的。他的背景因为那副冷漠且美好的皮囊被传得掺了一些传奇色彩,比如黑老大的长子,比如富商的私生子,再比如,他根本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可这些都是些漫无边际的闲谈,最实惠的还是他整日一个人在学校里闲逛,显然是没有要好的朋友。

于是乔寂的世界开始变得吵闹,那些小女生像是蚊子一样在他的世界里不停地飞,他如何都已经是躲不开了。心情好时会礼貌对待,但心情不好时占多数,那些人自是讨不到什么甜头。

平日收到千篇一律的纸条让他有些厌烦,逢年过节时的各种新奇礼物也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新鲜。围在他身边的人们都不曾知道他来自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道那里的人们用什么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意,或者说,那里的人早就已经被吓得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心迹。

那些过往无人知晓,他自己也是不愿意想起,如果这些漫天飞舞的彩色小纸条可以掩盖那些灰色的过去,那便是最好的。

而这些都是在白日的时候才会有的事情,若是到了黑夜,乔寂仍旧是一个如之前的四处游荡的鬼魂般,只是既没有了晴雨的陪伴,亦不在了那座不夜城。

市的夜是安静的,下课之后,乔寂并不去食堂,亦不回宿舍,而是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不结交那些学校里的混混们,却也不与那些好学生们为伍。在A市的第一个冬天,乔寂就是如此打发它的寒冷:穿厚厚的羽绒衣,风雪无阻的踩过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道。

乔寂最常去的还是火车站,他觉得想见到的人总有一天会在这里出现,不想见的人也总一天从这里消失。

这便已是他的全部生活。无新奇。

除夕街头,乔寂从星缘网吧里出来,站在十字路口,不是道该往哪边走,嘴里呼出的白气好像迅速结成了细碎的冰凌,在空中悬浮着。连着几日熬夜打游戏的他看起来又消瘦了不少,通红的眼睛,连目光也是黯然。突然头顶上一声尖锐的响声,大片大片的烟花在城市的上空肆意延伸,不断消失,又不断有新的出现。他抬头注目,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前,乔寂收到了晴雨的短信息,乔寂,我来到你的城市了,你若是爱过我,就在那里等着。

陌生号码,也没有署名,但乔寂自然知道那是谁,因为他爱过的,就只有晴雨一个人。

他也是这些日子里才不得不向自己承认,他是爱过晴雨的,或者说,是一直爱着。因为他试着去了解身边的人,却是根本做不到,他也只能笑自己无用。

可是现在,晴雨说她来找他了。

梦里出现的,和意志薄弱时见到的她,却都是他的幻觉。

梦与现实混作一潭。

不如逃跑。

乔寂在后来接到王媛打来的电话,简单问候了几句之后,便挂掉电话。

回到临时租住的旅店,乔寂就这样一直睡到了大年初三。

假期很快便结束,乔寂回到学校宿舍,日子又开始变得规律起来。

三月还没有到,冬天还没有过去,开学第一天的清晨,乔寂便着了凉。

进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同学陆续进来,乔寂一眼便认出了坐在第二排的女生,她正侧过脸跟后桌的同学说着话。她的头发长了些,可以扎起一个小马尾,额前的刘海梳了上去,露出高高的额头。右侧脸颊起了一颗小小的痘。

乔寂定在原地,一时慌神儿,晴雨转过脸来,看着他。乔寂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下去,顺着过道儿往后面走,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是顿了一下。

那便是他们的重逢了。

他设想过,他们若是有一天重逢,她会不会疯狂的扑向自己,然后杀死自己,她一定恨死了自己,一定是。

乔寂也说不清当初为什么要扔下晴雨一个人就那样仓促离开,或许是因为当时晴雨恰好没有在出租房,要是她在的话,那他就一定会带她走,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便来不及多想,可是他还是想带她离开的,因为当初对她许过承诺。

上课时候,老师简单介绍了新来的学生——乔晴雨。

乔晴雨站在讲台上,乔寂能感觉到她的眼神一直在自己的身上,他却不敢抬头看她。一整天,乔寂都是魂不守舍。

时间接近傍晚,所有人收拾着离开,乔寂盯着乔晴雨,却没见她有离开的意思,只是一直低着头在写着什么。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在人都走了之后,乔寂走到晴雨的身边开口问,“这话不是我问你才对?你怎么理直气壮地问我啊?”晴雨抬起头,教室里昏暗的光线照亮了她无光的脸庞,他知道她过得也不是很好。

“我不是……”

“不是什么?你这是在急着解释什么吗?”

“我没有解释!我为什么要解释呢?”

“我现在叫乔晴雨。”晴雨一字一句说完,起身欲离开。

“晴雨,别闹了。”乔寂拉住晴雨的手,“你放开我!王八蛋乔寂,我要是不找到这里来,你是不是准备这辈子就这样把我甩了?你说啊!你说啊你!”晴雨猛地推开乔寂,“不是的,晴雨,对不起,对不起。”乔寂走近顺势把晴雨揽在怀里,晴雨哭出了声,眼泪迅速****了乔寂厚厚的衣服,汹涌的泪水快要变成一把利剑,刺进他的皮肤,贯穿他的胸膛。

“你当我是什么啊?你当初说得多好听,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后来是怎么生活的,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是对我的?你怎么那么心狠啊,把我骗得那么惨,你要我怎么再相信你啊。”

“晴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乔寂,我不恨你,我好想你。”

他乡遇故人,只是无奈缘分浅。

他是不是爱着她的呢,他也曾经问自己。在她躺在自己的怀里安睡的时候,他无眠,便会一次次在心底这样问自己,却终是无果。

他变得比自己的想象中的还要没有勇气。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无疾而终,你最好不要再追问便好。

在心思走到绝路的时候,一颗接着一颗的吸着烟,烟蒂自是落了一地。晴雨被他的烟味儿呛醒,躲在他的怀里呢喃着,叫他不要再吸烟了。

“晴雨,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乔寂顺便问道,“他们不是人,逼着我们坐台,那次被警察逮了个正着,我被抓起来了,后来我是趁混乱的时候跑出来的。”

“那警察不是要通缉你?”

“不会的,当时那么多人都被抓起来了,嫖客就七八十个呢,谁能数的清有多少陪客的呢?”

“真的没事儿么?”

“乔寂,你变了,变得胆小了,当初还是你劝我去卖的呢。”

“那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乔寂低声问,可是晴雨已经又入眠,没有听见乔寂的话,亦没有回应,她实在是太累了。

她不怕被人知道他们的事情,他却不同,在学校里总是避开所有跟乔晴雨接触的机会,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乔寂,你等等我!”晴雨赶不上乔寂急匆匆的步伐,于是在他身后叫他,“我先回宿舍,一会儿再去吃饭好不好?”乔寂的脸色有些难看,停下脚步说,“你怎么好像就怕别人知道我们认识似的,躲躲闪闪的。”

“没有,不是的。”晴雨挽着乔寂的胳膊,两个人却迎面撞见了班主任,乔寂立刻将晴雨的手甩开,一个人兀自离开。

刚开始的时候晴雨并没有介意,可是那天偏偏是晴雨的生日。乔寂的做法勾起了晴雨心底的无名火,那天两个人便大吵了一架。

旧事一一被两个人交替着翻了个遍,一个多小时之后,蹲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晴雨和不再作声的乔寂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之间竟有这么多经历可以讲,原来他们之间的故事已经可以这么丰富到可以足足说一个多钟头。

用紧紧拥抱,试图来弥补裂痕。

那些不愉快过往里的生死相依也足够让他们以后好好的在一起了。

晴雨再一次选择妥协,对乔寂的依赖已经变成了一种瘾,离开他的那天便也是她的死期。

她已经卑微到快要失去了自己。

争吵,便是他们之间永无休止的战争。

晴雨不习惯住学校的宿舍,于是在外面租了房子,就在乔寂刚来A市时候在火车站附近的那条街里面。她的身上本来也没有多少积蓄,没些日子便所剩无几,后来便是乔寂一直养着她。

晴雨理所当然接受,她真的以为乔寂可以跟他过一辈子,她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来,就是想着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这个她深爱着的人,可是她却误解了当初乔寂许下的诺言。

不过是他一句临时编纂的话语,却就这样成了她下半生的枷锁。

可是她还来不及这样悲哀的想就草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重新在一起的时候,天气开始回暖,校园里的桃花盛放,粉嫩如被稀释的血液。

他们白天一起去上课,夜里便在那条街上闲逛。会吃些东西,也看陌生人们的脸,想象着他们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竟也是觉得无趣,乔寂有一晚这样对晴雨说。

他们常是在夜里无眠,两个人索性就聊天一直到天亮,聊这一年多各自的生活经历,晴雨讲到她被那些畜生摧残的时候眼睛里便含着泪水,却不曾轻易掉下,乔寂总是揉揉她的额头,还埋怨着,怎么不留刘海了,光秃秃的。聊到他们曾经有过的孩子,晴雨淡淡地说,你走之后,警察就来抓了,我从二楼跳下去的时候,孩子就掉了。

生命是不是有时候真的可以这么脆弱,不用你去精心策划着如何让它消失掉,就会在一瞬间逃走。何况它仍在少女的腹中,还尚未成形。

年初秋。

早上的天气阴沉,像是有一场急雨。晴雨因为身体不舒服,早上没有起来准备早餐,可乔寂并不知情,从冰箱里找出冷面包一个人嚼着,晴雨脸色苍白的从床上爬起来,“晴雨,你已经不记得你的家人和你以前的生活了么?”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你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不想回家么?”

“乔寂,你是在赶我么?”

“不是,你最近是不是太敏感了,大早上的就一肚子火是不是?”

“我看是你整日想事情想太多了吧,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想甩开我了?彻底甩掉我?就像当初在E市的时候一样,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跑掉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不要说了,你爱走不走!”

“好,你有种!你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晴雨摔门而去,这是他们这半年里吵得最凶的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

夏季末的雨开始瓢泼,天气预报上说,这场雨过之后,天气将要转凉。

乔寂一个人在出租房里心不在焉的调换着频道,眼神有意识无意识地转向窗外的大雨。心里想着,此时狂风大作,她是不是有个避雨的地方。

乔寂试着找些事做,于是从冰箱里翻出放了好久的面,开火煮些来吃。只是为了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晴雨。

水开之后,将面悉数放进去,乔寂站在煤气灶前想事情想得出神,面汤就这样溢了出来,溅在他的身上,烫伤了他的手腕,那短暂的火辣的疼痛感让乔寂变得清醒,拿了伞便出去寻晴雨,他知道她一定会在雨里淋着,他自认为足够了解她。

还好暴风雨瞬时便过去,天终是放了晴。

乔寂没有寻到晴雨,心里有些失落,于是往回走,站在十字路口的他心情沮丧到了极点,想着要不要直接回学校去上课。等红灯的时候,抬头看见马路中央的晴雨,她正来回看着来往车辆,想要去到对面。

“晴雨!”乔寂不自觉喊出了声,不知道晴雨是不是听见。30秒后,晴雨回过头望见身后的乔寂,穿着湿漉漉的校服的她显得过于单薄,她冲他挥手,微笑。然后往乔寂的方向走了两步,却见一辆白色的汽车飞速驶来,她来不及闪躲,五秒钟里,他枯瘦的身体悬在半空中一秒钟,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没有缓冲。

乔寂闭上了双眼。

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胆小。

一定是自己害死了她,乔寂这样想,没来由的这样想,他怕极了此时倒在马路中央的那个女生,他的心里有愧疚或是其他什么说不出的感情。

有人比他先跑了过去,然后又有很多人将她围了起来,乔寂看不见晴雨。

其实她是不是死了更好。

乔寂听见了警笛的声音,仿佛刺耳的鸣叫就这样唤醒了他之前的逃亡生涯。他只想着逃离,如一年前在E市时候那样,只身逃离。

那女生拖着黑色行李箱站在马路中央,彷如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她的目光游离,不知所向。

车辆开始停滞不前,那女生被接连的刹车声惊得慌神,左右张望。

乔寂从车身之间的缝隙之间迅速挤过去,然后拉着那女生离开现场。

她的眼里一定有什么让乔寂想到了什么,那像是某一个人的神情。

躲不过的终究是躲不过,就像是你他们之间的相遇,不过是时间作祟。

一切是不是可以通过旁人的目光回到最初的地方,故事中的恋人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回到了没有罪恶的地方。

灼灼其华。

晴雨在车祸里当场死亡,那美好得令人妒忌的容貌被定了格,她的眼神凝望着天空,然后她便是去了那里。

晴雨的死亡不过是当地电视台上的一条插播新闻,连头条都算不上便被人遗忘。

晴雨出了事情之后,警方便顺带帮着她找到了她的家人,这些都是乔寂后来听说的。晴雨死了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刻意关心过关于晴雨的事情。

他搬离了那条街,却是再也不想回去。乔寂从晴雨买来的一堆毛绒玩偶里挑了一个小一点儿的带在身边,在他的心里,能留下的关于晴雨的痕迹,便只有这只毛绒玩偶而已。

王美曾经说,他和乔锦圣一样薄情寡义。

如今他真的是薄了她的情。

他以为晴雨的离开便是带走了他的全部灰暗过往,或许他一直在寻找的,便是这样的一种结果。他想告别过去的生活,想从他的人生中彻底抹去那段经历,便是自然最好也要不再与那时候的人相见,他想,如若她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生活,那她死了便也是好的。

而十六岁的沈梓在这座城市的生活的开端,便是亲眼目睹了一个鲜活生命的猝然离世。

这里是不是真的是一个饥饿的巨型怪兽的血盆大口,怪兽在不停地咀嚼着,我们如它的活食整日在它的嘴里奔跑,却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它的牙齿刮伤,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死在这里,每天都有无穷的新生命小心的出生,然后提心吊胆的长大。

沈梓站在这座城市的十字路口,悲观地想。

高中的09届新生军训结束之后,开始上课。

乔寂是在下楼买早点的时候见到高梦琳的。见她的时候,她的头发比之前更短了一些,亦比之前的打扮夸张了一些。

“高梦琳?”乔寂不自觉地喊出了声。

“乔……寂。”乔寂看着表情诧异的旧人,还是可以强装着笑容,现在的他自然是刀枪不入。只会对别人造成伤害。

高梦琳不想再见到他,他是这样觉得的,因为那天她明明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可是随即便改了口气,补了一句,你认错了。然后仓皇逃走。

乔寂还是可以回忆起她们在一起时的细枝末节,那些过往如细碎的月光也曾照亮过他的一小截人生。

可是他总是伤人的那一个,他本不想这样,却不知为何变成这样子。

我们都有想要忘记的一段经历,那时候的我们必然是自认为最不满意的一种状态,不够优秀,不够出众,我们害怕面对那时候的自己和旧人,那些知道这些经历的人们,都是不想见到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高梦琳似乎很害怕乔寂会提起过去的事情,她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

而乔寂也已经对这样的事情觉得习以为常,难道要他对所有他对不起过的女孩负责么。

当乔寂的高二生活开始的时候,他平淡无奇的生活里出现了沈梓。他单调且安稳的世界里,就这样有了一个身形单薄的女生的身影驻足。

她的眼神里是他从没见过的清澈,彷如一潭深水,一定有什么藏在里面,就这样吸引着他。

乔寂已经在不经意间去接近沈梓,可是沈梓好像却是并不愿意与他有任何交集。乔寂却并没有放弃,有时候他会有很奇怪的想法,比如,他总是觉得在沈梓的身上一定是有晴雨的鬼魂,因为那天的车祸现场,沈梓眼睁睁地看着晴雨倒在马路中央,而他的反应却是带着沈梓逃离了现场。后来的他或许知道了一点原因,可是那时候的他就是会偶尔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开学一个月之后,天气转凉。

沈梓的生日那天,乔寂在她的楼下看见了沈梓和温林泽在说话。沈梓手里拿过什么东西之后便匆匆上楼去了,乔寂猜着那应该是生日礼物,然后看看自己手里的礼物,顺手扔进了草丛里,转身欲走,却被温林泽叫住。

“乔寂!”

“你知道我么?”

“我当然知道你,你好,我叫温林泽,和沈梓……一届”温林泽说出沈梓的名字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读音,“哦,你有事么?”

“你刚刚在我们的背后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我只送她生日礼物,没有别的。”

“你要是就说这些,我要先走了。”乔寂说话的时候已经错过温林泽的肩走过去,“你一定认识高梦琳吧。”温林泽跟着转过身,继续说,乔寂停了下来,别过脸,“高梦琳么?认识,怎么了?”

“她昨天来找我,讲了你们……之间的事儿?”温林泽的嘴角有一丝不友好的笑意,“你什么意思?到底想说什么?”

“你还记得那些事儿么?不会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吧!”

“有事儿你能不能直接说啊!”乔寂明显有些不耐烦,“高梦琳对你可是没有忘啊,因为你这些日子跟沈梓走得近,她以为我跟沈梓是一对儿呢,就来拜托我帮她让你收收你的博爱。”

“我现在跟她没什么关系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管她怎么想,怎么做,跟我没有关系。”

“我还没说完,你就这样着急啊,我可没有答应那个奇怪女人说的话,所以,你若是真的关心沈梓,就小心着,小心你的旧情人会对沈梓坐出什么过分的事,那就不好了。”

温林泽先离开,留在原地的乔寂看着他的背影没入黑暗之中如鬼魅。其实那天并不是沈梓的生日,乔寂从身份证上的信息看来的是错误的。

谁料想,那一夜,便是黑暗的开始,那之后的每个人,便如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终是留下了不深不浅的伤疤。

乔寂再一次见到沈梓的时候,是清早在她的班级门口。

这些日子,沈梓不来上课,乔寂也联系不到她,于是就天天来她的班级等。这天早上如往常,乔寂在沈梓的班级门口等着,还是没见到沈梓的他有些失落,正转身欲走,却见沈梓步伐艰难的走过来,她穿一件不合身的黑色夹袄,快要将膝盖裹住,乔寂的心里生了一股强烈的怜惜,鼻子竟也是酸酸的,她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为何变成了这般。

沈梓如没看见他一样错过他往教室里走,乔寂开口叫住了她,沈梓‘眼睛无焦点地对着他,说了些话,乔寂只记得她说,我要你帮我杀人,杀很多人,行么?

乔寂第一反应就是高梦琳。

后来的沈梓将自己那晚经历过的事情告诉了他,乔寂便疯了似去问高梦琳,却终是无果。

隆冬时节,期末考试来临。

在老师的眼里,乔寂在高三的前半年里自是毫无收获,有的只是打架时候留下的伤疤,额头上、肩膀上、脚踝上。那些都成了乔寂最后的自由青春里的唯一见证。

乔寂最后一次见到沈梓的时候,便是在2010年冬季的期末考试时候,那时的沈梓已经搬回了宿舍住,每天按时上课,看起来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

乔寂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学校附近的饭馆里吃一碗牛肉面,对方说了地址和乔寂要找的那个人的大致长相之后,挂了电话。乔寂迅速吃光了剩下的面,放一张一百元的钱在桌上,然后离开,路过五金店的时候,顺便买了一把杀猪刀,揣在怀里,拦了出租。车往火车站附近的那条街开去。

夜已深。

曾在心里暗暗起誓再不回来这里的乔寂,此时站在街口将外套裹紧,然后掏出手机,编好一条短信之后发送,收件人自是沈梓。

乔寂在麻将馆外面等着那个头目,确定无误之后,便是等待着时机,等那人出来解手的功夫,乔寂将那把新买来的刀就这样痛快的捅进了他的肚子,甚至用力翻搅了几下,那人表情痛苦的抓着乔寂的手不放开,乔寂就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挣扎着倒下,黑暗中他的眼神里先是无望最后直到绝望。

沈梓回到学校的时候,对近来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当她知道乔寂出事之后,瞬间的抽空是她这一生都不能忘记的感觉,是恐惧,或是感动,都不是完全正确。

乔寂是不是就是这世界上的亡命徒中的一个,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就算是被关起来,等到刑满释放的那一天还是会如是生活,并不会做出什么改变。因为他在特殊的年龄经历了那些本不该经历的事情,于是心里的积怨和对未来的极度不确定造成了他心里的过分恐慌,物极必反,现在的他已经麻木,对周遭的事物,都是无感的。

少年心里在想什么,连看管监狱的人都不会知道。他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是异于常人的平静。其实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受伤而已,为此他终于勇敢了一次,他坚信,对沈梓的那种亏欠感并不是所谓的与生俱来,而是他对高梦琳、晴雨,还有很多那些不记得的被他伤害过的女生的愧疚。他只是想着把那些无助感情找一个可以依托的地方,那便是沈梓的心脏。

他终于勇敢了一次,他可以为了爱而奋不顾身,这是他能选择的一种方式,也是唯一的一种。至少这一次他没有选择逃离,没有只身逃离,他已经不再觉得女人是不值得用心对待的物种,只要给了足够的虚荣,她便会毫不介意跟你睡一晚,就像是他的母亲王美。

那些值得被珍惜的女孩不该被他如此伤害,高梦琳,或是晴雨。

后来乔寂在高墙之中无事做时便这样想,可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他们的生活重叠的那一天,注定是另一场孤独旅行的开始。

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了,可是我们为什么逃不过那些他们的错呢。她在离开他的时候,在他胸口喃喃着,像是在问他,又好像是在用肯定的语气告诉他,那便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这生的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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