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么出丑啦？”苏婠双眼发亮，极为感兴趣。
鄱阳张口欲将，险险没说出口，指着苏婠的鼻子道：“狡猾狡猾的，就等着看我笑话是吧，我才不告诉你。”
她又用马鞭将屋子里所有人都指了一遍，板着脸道：“谁也不许吐露一个字！若是叫我知道从谁的口里泄露，我认得你，这鞭子可不认得！”
众人都屏息低头，闭紧了嘴巴。
苏婠啧啧摇头道：“瞧这出息，除了威胁底下人，你还会什么？”
鄱阳瞪了瞪眼睛，哼了一声道：“死女人，明儿是我生辰，御花园摆宴，记得早点儿到。”她甩着鞭子转身走，临了又扔了一句，“记得带寿礼，别寒酸了啊！”
她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苏婠愣了半天，扭过头来一字一字道：“明天是这疯婆子的生辰？”
初月耸肩摊手。
秋衡点头道：“是。明天的确是鄱阳郡主的生辰，皇上和皇后疼爱郡主，往年都是要大办的。只是今年皇后身体不好，太极宫里无不以清净为美，郡主的生辰也就不宜铺张。只是皇上心疼，许了郡主请闺中好友到宫里聚会庆生，宴席就摆在御花园，场面虽小，御膳房却也有得忙呢。”
苏婠明白了，却又犯起了愁。人家指名要寿礼了，还不能寒酸。她是郡主啊，什么东西没见过，得送点什么才好呢。
她把这个问题说给初月和秋衡，两人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
苏婠是个乐天派，甩了甩手道：“这事儿先放一边，我问你们，鄱阳她怎么出丑了？”
初月挠了挠头道：“这话问的，这些日子我们都跟婠娘住在徐家，哪里能知道宫里头的事呢。”
苏婠一想也是，又望了望屋子里其他宫女，却是人人都低了头。鄱阳郡主恶名在外，她说了让大家都闭嘴，谁也不敢忤逆她。
苏婠大感扫兴，却又心痒痒，想了想，有个人应该不怕鄱阳，那就是李宽。
“走！去立勋殿！”
她带着初月和秋衡，也不要别的宫女内侍，兴冲冲地往立勋殿去。
立勋殿离嘉寿殿不算太远，不过这皇家的园子，就一个字——大，尤其路还特别地绕，中间还得经过一个花园。
苏婠正在花园的鹅软石小路上走着，一件物事骨碌碌滚到了脚下。她低头一看，是一个蹴球。
唐代的蹴球工艺已经很不错了，眼前这个就是八片尖皮缝合成一个圆形的皮球，做工非常精致，用了黄、青、红三色，十分地漂亮。
苏婠弯腰捡起球，四处张望。
园中的一片青草地，正有一批人，此时都看着她这个方向，其中还有人往这边走，想来就是踢蹴鞠的人了。
苏婠捧着球，一面打量着这些人，一面等对方过来。
场中大多数人都是清一色的服饰打扮，看着应该是宫中的侍卫。草地上有一张圆形石桌，桌边坐了一个身穿紫色圆领常服的年轻男子，长相还算英俊，只是脸色有点苍白，即使隔了一段距离，苏婠也能看到他下眼睑的阴郁之色。
如果苏婠上学时能用功些，或者毕业后不要把知识忘得太快，就会注意到这个年轻男子服饰的颜色，唐朝的服饰颜色有制度可循，紫色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她赶着去立勋殿，嫌对方走过来太慢，便将球往地上一放，拎了拎群角，一抬脚，“嗖”一声，蹴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噗”一声轻响，落在了那年轻男子的脚边。
真准！
苏婠暗自有些小得意。
“婠娘！”秋衡却一把抓住苏婠的胳膊，脸色有些不对。
苏婠不解地看看她，再扭过头，发现气氛突然有些不对了。
对面正往这边走的侍卫停住了脚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脸色有些僵硬地扭过头去。而草地上那些侍卫，也都一致把目光投到了那坐着的年轻男子脸上。
在场十几人，却没有一个开口说话。小风一吹，苏婠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凉飕飕。
以那年轻男子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气场。
他苍白的脸色似乎又多添了一层阴郁之气，那双眼眶有些发沉的眼睛幽幽地看着苏婠，张嘴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带她过来。”
石桌旁边站了一个绿服内侍，听到他的话，眼神非常隐约地暗了一下，应了声“是”，转身向苏婠走来。
苏婠只觉手臂发紧，却是秋衡抓得越来越用力。
“怎么了？”她低声问。
秋衡嘴巴蠕动，说了几个字。
苏婠没听清，问了声“什么”。
秋衡急的要死，大着胆子加大了声音。
这回苏婠总算听清了，她说的是“太子”。
太子？！
苏婠一愣之下，脑中直接反应，贞观十年的太子，那就是李承乾了。
这个有苍白脸色阴郁眼神的，是李承乾？！
在她发怔的时候，绿服内侍已经走到了跟前。
“来者何人？”
秋衡忙俯身道：“奴婢嘉寿殿秋衡，回公公的话，这位是太妃娘娘的客人，苏婠姑娘。”
她特意加重了太妃娘娘四个字，那绿服内侍自然领会到了她的用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不经意地往苏婠身后的初月扫了一眼。
秋衡一直暗暗注意着对方的神色，一见他这个眼神，立刻心头大跳，扭头压着嗓音对初月道：“快去找楚王殿下。”
初月早就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了，她对宫中了解不深，因此就特别信赖秋衡，见她这样吩咐，一定有特别的用意，也不说话，躬着身子便退了下去，借着树丛掩映，往另一条小路上跑去。
绿服内侍垂着眼帘，就跟看不见似的，嘴里只说道：“太子殿下有令，请苏姑娘上前一见。”
苏婠此时也已经打起了精神，点点头，抬脚便走。
秋衡借着姿势遮掩，从苏婠腰上除下一块玉佩，悄悄塞到了绿服内侍的手上。那绿服内侍不动声色，收进了袖口里。
苏婠虽然看见了，却捺住心中疑惑，乖乖地跟在内侍后面。
她们主仆二人随着内侍走进了草地，往那石桌走去。
快到近前时，一直盯着她们的太子李承乾，站了起来，并且往前走了两步。
这两步，让苏婠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太子李承乾，竟然是跛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