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年八月于苏氏苏婠处取白银三万两整，用作他处，今补欠条，以作凭证。双方约定返还，以相约为准，若有违约，即告官处置，绝无异议。”
这就是算命先生给苏婠写的欠条，她反复看了三遍，才收好。
欠条上面没写还款方式，这倒不是算命先生忽悠苏婠，或者苏婠不懂，而是到写欠条的那一刻，苏婠才意识到，三万两在这个时代，代表的是什么。
徐严一年的俸禄，抛掉禄米、职田、俸料等，也就只有三十两不到的样子，若是所有的俸禄算一起，折合成现代的人民币，大概是三十万左右。而三万两，代表的是三千万。
一个一年只赚三十万的人，你指望他还三千万？按月，还是按季，还是按年？
苏婠认为这都不现实，尽管她相信，徐家一定还有别的收入来源，看宇文氏的样子也知道，总会有点小生意做的。但是她依然不认为徐家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偿还这笔巨款。
而她之所以写这张欠条，并不是真的指望他们能够还钱，而是作为一个把柄，一个威慑。只有他们签了这欠条，有些事情，自然就是她说了算了。
苏婠心情很好，觉得脱离徐家的曙光就在眼前。这种心情的真实反映，就是她带着初月和秋衡，买了好些个小零嘴，人人双手都不闲着，一路逛回徐府。
徐府门口正站着两个人，后面那个明显是家仆丫鬟，前面那个一身水蓝色的襦裙，挽着暗红色的披帛，胸前沟壑深深。
看清楚对方的脸，苏婠便站住了，将手上的东西交给初月拿着。
“别来无恙。”程秋杏紧紧地盯着她，嘴里生硬地说出来四个字。
苏婠点点头，想了想，按照辈分来说，程秋杏既然是徐严的表妹，也就是她的表妹。不过既然对方不称呼她表嫂，她也乐得撇清关系。
“程姑娘今天来是……”
“听说表哥日前受了上峰责罚，卧病在床，秋杏特来探望。”程秋杏只是听说，消息并不准确，所以不知道其实是楚王李宽故意找徐严的茬，把他扁了一通。
苏婠咧嘴笑道：“有你探望，想必他好的一定很快。”
这句话本是说者无心，程秋杏心头却狠狠一跳，目光有些惊疑不定。
苏婠不再看她，回头对初月和秋衡道：“咱们进去吧。”
三人走在前头，程秋杏脸色变了几变，跟在后头进门了。
虽然苏婠顺着宇文氏的话头接下来当家的职责，实际上对徐家却一点也来得打理，也没有身为主人的觉悟，招呼程秋杏，通报主家这种事，都是看门的老王头做的。
“秋杏来啦！”
徐惠站在厅前，远远地对程秋杏打起招呼。程秋杏立刻赶上前去见礼。
苏婠则带着初月、秋衡，目不斜视地穿过院子，往后院走去。
徐惠恨恨地瞪了一眼她的背影，拉着程秋杏的手，亲亲热热地引进厅去。
初月紧走几步，赶上了苏婠，歪着脑袋说道：“婠娘不去看看徐大郎么？”
“看他作甚？”
小丫头抿嘴笑道：“咱都看的出来，楚王殿下是为你出息，才故意折腾徐大郎，你好歹也得去看看殿下的辛苦成果呀！”
苏婠站住脚，回过头，挑着眉毛道：“看不出来，你这丫头，心眼儿蔫坏蔫坏的啊。”
初月嘿嘿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至少不能在徐家人面前堕了威风呢。”
苏婠点点头，深以为然。
“你说的对，咱们是该去瞧瞧。秋衡，你将这些东西送回屋，我跟初月去瞧瞧那卧病在床的徐大郎。”
初月兴高采烈地将东西都往秋衡怀里一塞，跟在苏婠后面，主仆两个嘻嘻闹闹地去了。
秋衡怀里堆得高高的，几乎挡住她的视线，她无奈地摇摇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徐严屋子里本来有个小丫头守着，苏婠到的时候，正好闹肚子，跑茅厕去了，因此门口便空荡荡的。
苏婠和初月走进门去，一眼就看见徐严趴在踏上，身上只着中衣，倒是看不出来哪里有伤。屁股上么，又没露着，自然是瞧不见的。
徐严没睡着，听到脚步声，以为是丫头，头也没回就开始大骂：“你个贱婢，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给我倒茶来！”
苏婠忍着笑，咳了一声，捏着嗓子道：“中气十足，可见伤势并不严重嘛。”
徐严惊讶地扭过头来，一时用力过度，肌肉牵扯，疼得他嗷了一声。
“是你！？”他瞪大了眼镜，“你个贱人还敢回来？！”
苏婠眉头一皱，嘴角浮起一个恶作剧的笑容，伸手在他浑圆的臀部重重一按。
“嗷……”
在徐严杀猪一般的叫唤中，主仆两个跟兔子一样窜出屋去，留下一串得意的笑声。
晚饭开的早，因为有程秋杏这个客人在，厨娘准备得也十分丰盛。
苏婠到的时候，宇文氏、徐惠、程秋杏都已经落座了。
程秋杏方才去看望了徐严，下午被苏婠那么一按，刚长起来的伤口裂了一小处，疼的徐严死去活来。程秋杏看着惨淡，嘤嘤哭了一场，现在眼睛还有点红。
苏婠一坐下来，就十分关心地对宇文氏道：“婆母怎么不在屋里躺着？要什么吃的，只管叫人送去就是。”
宇文氏生硬地笑道：“下午躺了躺，已经好多了。”
徐惠意味不明地看了苏婠一眼。
“来者是客，表妹你要多吃点。”苏婠笑眯眯地说，两只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
程秋杏眼皮一跳，显然“表妹”两个字触到了她那脆弱的小神经。
苏婠是真热情，不光是嘴上说说，桌上有道菜，是清蒸鲈鱼，她抬手就夹了一筷子，放在程秋杏碗里。
“这鱼不错，表妹多用些。”
她似乎爱上了叫对方表妹的感觉，叫的十分轻快欢畅。
程秋杏抿着嘴，脸色有些不爽，捏着筷子，慢慢地往那鱼肉夹去。
突然，她胸口一缩、嘴巴一鼓，将筷子一扔，另一只手便捂住了嘴巴。
“唔……”
（上一章仓促间写成了“借条”，其实是“欠条”，已经改过了，不影响情节发展。本章的欠条写的很拙劣，因为陶苏查了半天，还是不知道古代的欠条该怎么写，其实真说起来，现代的欠条也没写过，大家将就着看吧，意思明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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