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氏和徐惠打的主意不错,但是徐家升斗小民,想上达天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母女两个只得辗转寻找关系,一层一层往上递消息。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功的。
李宽将徐严狠狠打了一顿,苏婠固然十分高兴,传到万贵太妃耳朵里,老太太也只是摇摇头,说了句“淘气”。
苏婠只觉老太太可爱,李宽却从来没被当做小孩子看待过,脸色黑了有半天。
鄱阳郡主自从那日被李宽涮了一道,虽然气的半死,但索性也是捅破了窗户纸,更加没顾忌了,三天两头跑来嘉寿殿蹭饭。因为李宽每日都要陪万贵太妃用中午和晚上两顿膳食,所以鄱阳就每天都能看见他。
所有人里面,苏婠当然是最不待见她的,两个人一样的没气质,每每都要斗嘴。李宽淡定之,万贵太妃无视之,都当她们俩是小女孩儿心性,没放在心上。真有闹红脸的时候,万贵太妃就悠悠然说一句:
“得,不用菜了,光你们俩的口水就够下饭的。”
两个小女人立马歇火。
今天也是老样子,苏婠和李宽一边一个坐在万贵太妃身边,菜都上齐了,还没见鄱阳进门。
苏婠左等右等,诧异道:“难道那疯婆子,今天不来了?”
她跟鄱阳两个,一个称呼对方“死女人”,一个称呼对方“疯婆子”,倒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高明。
李宽淡淡说道:“来了要吵嘴,不来你倒想念她。”
苏婠近日不怎么待见他,只飞了个白眼过去,没搭半句话。
站在旁边的杨阿姑“咦”了一声,说道:“今天是怎么了,往日里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今天可是半个字都没说过呢。”
万贵太妃夹了一筷子肉丝放在嘴里,优雅地咀嚼着,目光兴味地在他们两人脸上转悠。
李宽淡定地吃菜,手指上的白金戒指反射着微微的光芒。
苏婠看着那戒指,又看看自己光秃秃的双手,恶狠狠地夹了一大口白饭塞进嘴里。
这时候,秋衡贴着门边轻轻走了进来。要说宫里的人就是规矩好,走路都是端着的,不带一点声响。
她走到杨阿姑旁边,低声说了句话,杨阿姑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万贵太妃喝了口汤,拿起一块雪白的巾帕拭了拭嘴角,问道:“什么事?”
杨阿姑看了苏婠一眼,笑道:“皇后娘娘派人传了话,说想见见婠娘,让她下午过去一趟。”
苏婠愣了一愣。
按理,她来到宫里做客,虽然是受了万贵太妃的邀请,照规矩也该去拜见中宫之主长孙皇后。只是前些日子皇后的身子非常地不好,整日整日地昏睡,连万贵太妃和鄱阳郡主都不方便探视,况且苏婠自己也伤势未愈,不好随便动弹,因此便耽搁下来。
没想到,今天皇后娘娘会突然召见她。
万贵太妃也有点意外,问道:“只召见她一个?没说别的?”
“没别的。”
万贵太妃略一沉吟,想通了,微微一笑道:“皇后,也是个普通的母亲啊。”
苏婠呆愣愣的:“什么意思?”
李宽懒洋洋撇了她一眼,道:“大约是鄱阳在皇后面前告了你的状,皇后娘娘对你有了兴趣,特意召见。”
苏婠张大了眼睛,这算什么?打哭了孩子,老子出来了?
“别胡思乱想!”李宽一看她脸色变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苏婠不以为然,你又不是皇后生的,能知道皇后在想什么?
她有些惴惴不安,虽然无论正史野史,都说长孙皇后是一代贤后。不过鄱阳郡主在皇后跟前,不是亲闺女胜似亲闺女。对她这种敢跟鄱阳抢男人的女人,一代贤后也未必能公正看待。
她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各种念头,惴惴不安地吃完饭,又惴惴不安地跟着初月和碧芜进房更衣,直折腾了半个时辰,才收拾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
一打开门,李宽就在廊下站着。
修长的身段,一袭湖蓝色的深衣,被他穿出了临风仙姿的味道;头发扎的整齐利落,只用一条同色缎带系着,又简单又大方,很有一种名士风流的感觉。
在穿衣,尤其是男装这一点上,李宽和苏婠的眼光倒是难得一致,都不喜欢圆领。据说太宗皇帝爱穿圆领,不过苏婠一直认为圆领穿起来没气质,还是秦汉传下来的深衣最漂亮。李宽大概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的衣裳里面,还是深衣最多。
听到门轴响,他转过身来,背后映着满天的霞光,苏婠觉得自个儿眼睛都被晃了一下。
这臭男人,还真是帅得要命。
她捏着裙子,小碎步走到他跟前,仰着头,小脸只有巴掌那么大。
李宽眼眸深邃,轻轻抚摸一下她的头发。
“去吧,有我在呢,没事儿。”
苏婠用力地点点头,跟突然打了一剂强心针似的,浑身充满了力气。
“那我去啦。”
她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提着裙摆,轻快地跳下台阶,桃红色的高腰裙迎风展开,跟蝴蝶似的,惹得初月和碧芜在后头大叫慢点当心。
皇后住的立政殿,离万贵太妃的嘉寿殿算不上近,也算不上远。苏婠只是万贵太妃的客人,没品没阶,还没有坐交通工具的资格,自然得步行前往。
到了立政殿,扑面而来一种皇家风范,大气、雍容。
苏婠在殿前台阶下等候,自有宫女一层一层通传进去,没过多久,便传出话来,皇后娘娘召见。
她和碧芜、初月二人跟着宫女,经过几条走廊,经过两座偏殿,才算到了皇后的寝宫门外。
长孙皇后病了多日,受不得喧哗,宫女命碧芜和初月在门外等候,只引了苏婠一人进去。进去之后,她自己很快就退了出来。
寝宫里面倒不像苏婠想象的那样充满药味,反而窗户敞开,轻风来去,十分地通透明亮。她站在一座薄纱牡丹屏风旁边,面前几步远就是床,浅绿色的纱帐层层叠叠,用金钩挽着,跟云一样。
帐子里头倚坐着一位黄衣仕女,脸如白玉,眸如明星,秀发如云披洒在肩。虽然看的出已经上了年纪,但是岁月赋予她的是愈加浓厚的风情,和沉淀出来的气质。
她只是躺在那里,用淡然的眼神望你一眼,你就觉得浑身都好像沐浴了阳光春风,说不出的舒适庄重。
苏婠微微抬着眼睛,看着她,心中叹道:这就是大唐国母,一代贤后——长孙皇后啊!
(陶苏今天好累好累,好像是生病了,所以小小地偷懒一下,两千字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