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严一巴掌扇倒了苏婠,不仅对她,对自己也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尤其见苏婠半个身子泡在水盆里,一动不动,心里又是快意,又是泄愤,又隐隐有些不安。
“贱人?”
“苏婠?”
一连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徐严一颗心提了起来,他自己有多少力气自己清楚,这一巴掌应该不会闹出人命来吧。
他一点一点地挪过去,慢慢地俯身。正当他的鼻尖快凑到苏婠的头发时,一直躺在地上毫无动静的苏婠,突然张开了眼睛。
徐严吓了一跳,紧跟着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闪过,耳边一声脆响,头上一阵剧痛。
他浑身一震,目光发直,然后慢慢软了下去,不醒人事。
苏婠喘着粗气,撑起了身体,手指软软松开,一只瓷碗滚到了地上,转了两圈,翻倒在水渍里。
眼前还有些晕眩,她颤抖着手捧住自己的脸,此时已经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挨打的地方高高地肿了起来,又烫又辣,连带着嘴角也发麻。
一盏孤灯,满地狼籍,徐严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一阵夜风吹过,湿透的衣裳粘在身上,遍体发凉。
苏婠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突然悲从中来,鼻头一酸,眼泪便滚珠一般涌了出来,再也抑制不住,抱住膝盖,将自己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呜呜,李宽,臭男人,到底在哪里呀?
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被欺负了,被侮辱了,被毒打了,你知不知道?
你快来吧,快来接我走吧……
风吹得那气死风灯摇摇晃晃,地上的光线也随之忽明忽暗,莫名地也增添了几分凄怆。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悲伤痛苦的气氛,苏婠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眼睛跟脸颊一样红肿着。
玉儿正戳在她跟前,瞪着这一地狼籍,满脸呆滞。
初月就跟在玉儿身后,她虽然也十分惊讶,但在看到苏婠高高肿起的脸颊之后,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转变成愤怒和担心。
“婠娘!”
她扑过去抱住了苏婠:“怎么回事?我只不过离开一会,你怎么成这样了?是谁打了你?”
她转头四顾,见地上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看,认出是徐严。
“是他!这个畜生!”
初月怒发冲冠,跳起来就要向徐严的身体踹去。然而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狠狠撞开了。
推开她的正是玉儿,她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
她早就知道徐严会来这里,而且她原本就是听了徐严的吩咐,用擦药的借口将初月引开,好方便他行那苟且之事,不过看眼前的景象,徐严不仅并没有得手,而且还反被苏婠给放倒了。
徐严要是出了事,她也逃不了责任。想到这里,她立刻扑过去,一面推着徐严的身体,一面叫他的名字。
见徐严已经陷入了昏迷,左耳上鲜血狼籍,她顿时感到事态严重,瞒是不能瞒了,必须立刻禀告夫人,请大夫为徐严诊治,最重要的是一定要狠狠惩罚谋害了徐严的凶手——苏婠。
脑子里瞬息万千,她狠厉地在苏婠的脸上剜了一眼,紧接着扯开了喉咙。
“来人呐!杀人啦!”
凄厉的惨叫,划破深邃的夜空。
当苏婠还没有完全清醒,初月还在担心和茫然中,宇文氏已经带着一帮子下人,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
看到儿子徐严满头血痕躺在污水横流的地面,宇文氏一下子就炸毛了。
更有玉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大郎是如何好心地给苏婠送吃的,苏婠又是如何怀恨在心恩将仇报,趁大郎不注意,咬破了他的耳朵砸破了他的头,害的他昏迷不醒。
“贱人!!!”
被怒火和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宇文氏,一脚就将苏婠踢翻了。
苏婠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而这一次,她倒下之后却再也爬不起来。
脸上的痛已经让她头脑发晕,宇文氏的一脚正踹在她胸腹之间,火辣甜腥的感觉立刻充斥在胸口喉头,只觉得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大郎若是出事,我要你偿命!”宇文氏眼里冒着凶光。
初月张开双臂护住苏婠,预防有人再动手,她毫不怀疑,此时宇文氏大约杀了苏婠的心都有。
接下来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宇文氏一叠声地呵斥着下人,抬徐严回房,派人去请大夫,又要叫人将苏婠和初月捆起来关进柴房。
惊恐的下人们连声应着,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哪一份差事,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结果反而跟自己人东碰西撞,兼着地上湿滑,一个人绊倒了,引得其他人也跟骨牌似的倒了一连串。
“蠢货!废物!”
宇文氏急的跳脚,恨不得一个个拎起来扇上十七八个巴掌。只是事有轻重,虽然气得要死,她也只能一个一个分派,指着这几个去抬人,指着这一个去叫大夫,又指着那几个收拾满地残局。
“还有你们这些蠢货,给我把这两个贱人捆了!”
两个正在忙忙慌慌不知所措的下人,立刻从屋角捡了一根麻绳,先按住初月狠狠捆住。等到捆苏婠的时候,发现一时找不到其他绳子,有心去柴房厨房等地方找,又怕正在炸毛发飙的宇文氏给他们吃排头,其中一个机灵的,立刻三下五除二,解了自己的腰带,将苏婠两手背过来绑了。反正她此时的状态,跟小命去了半条似的,站都站不稳,随便怎样都不怕跑掉。
一个下人已经背起了徐严,玉儿和另外一个下人一边一个护着。他们前面走着,宇文氏就跟在后头,而另外两个下人押着已经捆好的苏婠和初月,又跟在宇文氏后面。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这个地方,按宇文氏的吩咐,往徐严住的院子行进。
还没走两步,迎面又过来了一个下人,哆嗦着嘴巴叫道:
“夫,夫人!”
背着徐严的三个下人侧了下身子,将宇文氏让了过去。
宇文氏定睛一看,原来是看门的老王头,不由皱起了眉头:“你不好好看你的门,跑进来做什么?”
老王头已经给徐家看了十几年的门,一看宇文氏的表情,就知道主家正在炸毛状态,最好半丝都不要招惹,但他却不得不回话道:“来,来客人了。”
宇文氏先是安静了一下,目光冷飕飕地在老王头脸上一转,继而怒火像突然爆发的火山一样喷涌。
“眼下是什么时候?!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你会不会做奴才?!”
老王头缩着脖子,顶着她喷射的口水,瑟缩道:“那,那客人……”
“什么阿猫阿狗,叫他门外等着!”宇文氏烦躁地把手一甩。
老王头顿时苦了一张脸:“我,我已经带进来了!”
宇文氏两只眼睛立刻瞪得铜铃一般,这正是她发飙的前兆,旁边的下人们都不忍心地闭起了眼睛。
“是皇宫里来的人!”
老王头及时地喊出了关键词,那个紧张害怕啊,差点就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