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总监告知云夕,肖氏集团一直拒不接见,还款事宜也就无从谈起。
云夕转动着手中的笔杆,若有所思,继而开心地笑了,“既然他们不要,我们就不还了。”
之后,云夕把电话打到肖洋的办公室,以礼貌问候作为开场白:“肖总,新年快乐。”
肖洋那边很安静,静得可以听到他用打火机点烟的细微声响,他的语调不掺杂任何情绪,“新年快乐。”
云夕开门见山,“真的不用我还钱了?”
肖洋毫不迟疑,“不用,就像我不会收回云苑。”
“那好,”云夕把腿伸到办公桌上,把语气调整的很轻松,“我不讨厌钱,你不要,我就花在别处,买一份开心。”
肖洋似乎有些遗憾,“不能分享你的快乐。”
云夕忽然傻傻的问:“肖洋,你是不是有好多钱?”
肖洋轻轻地笑,“现在才关心我的财产,晚了点儿。”
“可不就是,早知道就敲你一笔了。”
“你才不会。”
“说得对,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云夕适时地道别,“再见。”
挂上电话呆坐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争执声,然后秦颜推门抢步进来,两名保安无辜地站在原地等待接受批评。
云夕摆一摆手,叫保安下去。
秦颜坐到办公桌对面,说:“姐,借我点儿钱,几千块就够。”她今天的穿着还算中规中矩,一身黑色休闲套装,扎着马尾。
云夕问:“用来做什么?”
“打车、吃饭、喝咖啡。”秦颜摆弄着手指,“妈,我妈断了我的生活费用,我正在找工作。”
“是吗?”云夕漫应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现钞推到秦颜面前,“这是一万,我想现金比较方便。”
秦颜仍旧低着头,“除夕那天,她回去之后骂了我一通,喝了很多酒,对我说了很多事。”她抬起头来,审视着云夕。
云夕没有接话,按下通话器按钮,叫人送两杯咖啡进来。
秦颜沉默许久,直到喝了几口咖啡才又说道:“现在才理解你为什么讨厌我们。什么都没给过你,总是从你手里抢东西。”
云夕淡淡地一笑。
秦颜说完这些话,神态轻松了不少,把钱收进手袋,笑,“我会还给你的。”
“不用了。”云夕想了想,问:“在找工作?”
“是,下午有个面试。”
云夕又交给秦颜一张卡片,“到上面的地址去选几套服装,店主会给你最好的建议,我会打电话通知她,不用担心账单。”
秦颜接到手里,走到门口又回头说道:“对不起,谢谢你。”
“不用。”云夕站起身挥挥手。
秦颜记住了那一刻的云夕,笑脸盈盈,过尽千帆仍是淡然。那是她的姐姐,曾经言辞锋利,原谅却也来得轻易。她需要的,只是你知错的只言片语。
秦颜一直认为,云夕名正言顺地做着乔家千金,拥有一个女孩梦想的一切,她嫉妒,一度嫉妒的发狂。所以,她靠近时涛,一次次求父母成全她的恋情,初时只是一味要抢到手,后来却是真的动了情,这几年饱受这份感情的折磨。
初时,秦颜以为云夕早就清楚自己的身世,直到除夕那晚母亲道出事情——云夕是在婚前才得知真相,她心中的母亲只是荣丽倩,而荣丽倩之死,并不是对外公布的突然死亡,是自杀。
秦颜以为,云夕和肖洋联手使得母亲的公司被肖氏收购,简直罪大恶极,却不想,公司开创的资金是母亲从荣丽倩手里得来的——以云夕作为筹码。如今云夕只不过是替荣丽倩要回一份公平。
肖洋和叶薇的暧昧床照满天飞的时候,秦颜曾为此幸灾乐祸,直到母亲声泪俱下告诉她所有真相,才知道云夕错过了多少,失去了多少。
没有你,她怎么会一再的错过,你是刽子手,而我和你爸爸是帮凶。母亲这样对她说。所以,母亲对她置之不理,每日借酒消愁。
初时,秦颜还可以堂而皇之地找到借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可以不帮我的。但这些借口太禁不起推敲,罪恶感一直折磨着她,在心底形成一个炼狱。
总是要面对现实的,从母亲手里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也无颜去见父亲,昔日的酒肉朋友听说她没了财源纷纷躲得远远的,也不可能去向时涛借钱,最终她发现,唯一可能帮她的,就是一母所生的姐姐。原以为云夕会出言奚落一番,却不想,她什么也没说,一直平和地笑着。
如今才开始成长,会不会太晚。秦颜问自己。
到了那家服饰店铺,店主十分和蔼的招待了秦颜,为她推荐了几套衣着,有着白领的专业干练,细节处又凸显出她这个年龄的青春灵动。
秦颜端详着镜中的人,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颇为满意,她随口问店主:“乔小姐经常光顾这里?”
店主笑容中有几分得意,“是啊,经常介绍朋友过来呢。她自己倒是很随意,常年黑白两色,偶尔推荐给她别的色系,总是不肯,只是可惜了那份好肤色”
秦颜笑,“穿别的颜色就不像她了。”那份纯粹洁净,是可以令别人懊恼的。
店主点头称是。
秦颜回到家中的时候,秦玥宿醉刚醒,见到她一身新衣,皱着眉问道:“哪里来的?”
“我姐姐送我的。”秦颜又给母亲看手里几个纸袋,“这些都是。”
秦玥好像在看着一个疯子,“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妈,我姐借钱给我,还替我付了这些衣服的账单。”
“你跑去和她借钱?”
秦颜一脸无辜,“我妈不管我,只好找我姐帮忙喽。”
“你们俩……”秦玥一时找不出合适的用词,有心想说她们俩都疯了,但云夕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秦颜坐到母亲身边,“妈,既然我姐都懒得计较我的过错,你就不要没完没了数落我了。”
“她还好么?”
“看起来不错。”秦颜有些困惑,“说实话,我只看到她很和气,一直在笑,接受了我的道歉,其余的,看不出来。”
“至少,你离她又近了一点。”
秦颜撑着沙发扶手,托着下巴,“但是,为什么她越是不计较,我心里头越是不好过呢?”
“因为没办法弥补。”秦玥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