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接踵而至,纷乱嘈杂,似是演绎了前世今生所有是非,又似是荒诞不经,并无任何喻意。
嘴唇干燥得像是要裂开来,头痛得像是要炸开来,四肢百骸都在疼着。
云夕缓缓睁开眼睛,光线昏暗,打量一下环境,知道自己身在病房,转头看到肖洋站在窗前。
她张口,发现自己发声困难,费了好大力气才较为清晰地唤出肖洋二字。
肖洋迅速地转身走到床前,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醒了?”说着把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她,又把病床调到适中的角度,“渴了吧?”
他双眼布满了血丝,唇边下巴上的胡子已有几天未刮,她伸出手摸了摸,有点儿扎手,“我睡了几天?”
肖洋笑,“小东西,你睡了将近四天。”
云夕喝了几口水,呆呆地问:“妈走了,是真的?”
“是真的。”
“真希望是一场噩梦。”她放下水,缩回棉被里。
肖洋握住她的手,“对于安慰人,我非常低能。我只能告诉你,妈出事前已经立了遗嘱,你出院后,要继承她全部财产,要替她打理莉桥集团。如果你想她,爱她,就完成她的心愿,这是她对你的希望,也是你的责任。”
“我会的。”云夕指指喉咙,不再说话。
天光大亮时,韩陌年给云夕带来了热气腾腾的鱼片粥,他强硬地扶云夕起来,“云夕乖,吃点东西。叶薇特意给你做的。”
“谢谢韩哥。”云夕拿起汤匙,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韩陌年坐在床尾,“哥还想跟你说件事儿,这几天你爸一直在外边守着,打算怎么办?”
“让他回去吧。”
“肖洋说了多少回,他不走,现在俩人正僵着呢。时间久了,身体怕是受不住。”
“那就叫他进来吧,我跟他说。”
“云夕,毕竟是你爸,别太伤他。”
“我不会的。”
韩陌年这才出去请乔明远进来。
乔明远进门便关切地问道:“云夕,好些没有?”
“好多了。”云夕放下汤匙,抬头看到父亲这几日骤然增多的白发,“回去吧,别耽误了工作。”
乔明远搓了搓有些浮肿的脸庞,“我知道你怪我没照顾好你妈,心里憋闷,想说什么就说吧,心里会好过一点。”
“不说这些,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以后我没时间回家,您注意身体。”
乔明远的眼眶红了,“云夕,别这样。”
云夕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您有事业,有家人,还有好多事要忙,犯不上为我操心。以后,想做什么不用征求我的意见,我没意见,给我清净就够了。”
“我没什么计划,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以后的日子,我只剩下赎罪这一件事。”乔明远勉强笑了,“什么时候不怪我了,就回家看看,爸喜欢吃你做的饭菜。”说完,他缓步离开。
云夕觉得心口堵得特别厉害,却找不到宣泄口。
她找不到继续的理由,可也没有放弃的理由,所以,还是要走下去。
出院后,云夕见了律师,正式接手莉桥。连续多日,她陷入了几近癫狂的工作状态,每晚睡在休息室,似是浑然忘却自己已是有家有丈夫的人。
肖洋意识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晚,肖洋去办公室找她,她正聚精会神看着手里的报表。
肖洋问:“还不回家?”
她连头也不抬,“嗯。”
“云夕,有什么决定不妨直说,这样下去会伤了情面。”
云夕思索片刻,看着他,“我想我前生是一只狼,受了伤,喜欢躲起来,独自面对。”
“所以呢?”
“肖洋,我们离婚吧。如果你爱我,成全我;如果不爱,放了我。”
“想清楚了?”
“莉桥欠肖氏的债务,一时还不能还你,不过没关系,你喜欢的话,我把莉桥给你就是了。妈其实更信任你的能力。”
“你和我,莉桥和肖氏,是两码事,你要分清楚。”肖洋点上一支烟,站在窗前吸完,对着夜色缓缓开口,“我答应你。条件是云苑归你,我在三个月后搬出去,这三个月,我搬到三楼,你可以安心回家住。”
“云苑是你的心血,怎么能给我呢?”
“云苑没了你,就不再是云苑,你不喜欢的话,尽可以一把火烧掉。”他回头一笑,“我们不做夫妻,做朋友,好么?”
“好。”
“允许我再打扰你一段时间,好歹照顾一下我的颜面。至于债务,当做我的股份吧,这样,我也有理由随时来看看你。”
“谢谢你。”
他摇头,“你这三个字让我婚姻破裂,我不接受。”
“原谅我,除了工作,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信心。”
“明白。”他说,“回家吧,有什么棘手的问题,我想我能帮到你。”
云夕顺从地点点头,穿上外套走出去。
肖洋暗自叹息一声,这抢来的东西,终归由不得自己掌控,再怎么珍视也是徒劳。
就这样结束了?他不这么看,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