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尽管后半夜才入睡,曹安醒的却很早,换上昨天上午专门定做的四角内裤,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不错,舒服,真是久违了,曹安得意洋洋的转了一圈。
“你穿的啥玩意?”
睡在另外一铺的鲁达,瞪着个眼睛,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的上身露出一撮胸毛。
曹安嘿嘿笑道:“羡慕吧,我哪儿还有一条,你拿去穿吧。”
“裤子不是裤子,溺布不是溺布,难看。”鲁达连连摆手,说着就站了起来。
R,鲁达竟然真的是裸睡的。看着赤条条的鲁达,曹安忍不住嘀咕道:“这都入秋了,你也不怕着凉,多穿根纱,会死啊?毛多,也不能当衣服啊?”昨天夜里不是看他穿着衣服睡觉的么,怎么早上起来就这副德行呢?
“小时候家里穷,长大了,已经习惯了,洒家就这样了。再说,都是自家兄弟,没事儿!”鲁达满不在乎的穿起了衣服。
你狠,曹安摇了摇头,也穿起了衣服。穿好衣服后,门外值守的黄二狗、赵刚打来了水,曹安拿起一根杨柳枝,把一头嚼烂,沾着青盐刷起了牙。四角内裤没见过,刷牙的事,鲁达倒是知道,摸了摸牙齿,闷声不响的用食指沾上青盐揩起了牙。
曹安吐出嘴里的盐水,笑道:“今天事情挺多,得快点。”
“啥事儿啊?”
“铁匠铺要去,卢府要去,此外我还要弄些赚钱的买卖。”
“什么赚钱的买卖?”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跟着我就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传令兵进来了,躬身屈步道:“两位少将军,曹都指挥使大人有请!”
曹安一怔:“什么事?”
“大人没说,只是让两位少将军身着甲胄,去点将台下等候!”
看来义父是想让鲁达在众将面前露露脸,可是我今天还有很多事呢?算了,慢慢来吧!曹安对传令兵挥挥手道:“去吧,就说我们马上就到。”
看着传令兵走了出去,鲁达低声道:“不是让我们去比武吧?”
“比就比,速度打完,今天真的还有很多事!”
曹安简单的梳洗一下,便穿起了铠甲。大宋朝的武器质量虽然不像唐朝那样精益求精,但是铠甲的质量却比前朝历代要好。虽然由于军事编制的问题,不采用大兵团的陌刀阵,但也有相对应的重步兵。重步兵的铠甲比大唐时期覆盖要广,防御更高,使用的武器多是长枪和大斧,这样以来,盔甲虽然重了不少,但是武器却比陌刀轻了更多,相应的,重步兵的单兵作战能力得到了提高。这也适合了中原攻城掠地的作战要求。但是凡事都有利有弊,适合打乱重组、随意调遣的重步兵,远远达不到大唐时期“以人铸城”雄霸场面。大唐不重视修长城,或许就是因为有“人造的钢铁长城”。当然,这也造成了边关藩镇的兵权过重。
穿上长及膝盖的身甲,戴好披肩、护臂,扎好抱肚,重达五十斤的重铠,让人平添威武之风。曹安戴上头盔,回头看鲁达,却见他还在跟披肩作斗争,边穿边道:“不穿行不行?箍的人难受。”
曹安笑道:“以后是要上战场的,刀枪无眼,怎么能不穿?”
曹安帮着鲁达把铠甲穿好,又拿来横刀挎在其腰下。这一番穿戴之后,鲁达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高大威猛就不说了,主要是他那双粗重的吓死人的眉毛,再加上圆睁的双眼,杀气腾腾,活脱脱一个张飞在世。
曹安锤了锤鲁达的胸膛,向营帐的墙壁走去。那里悬挂着义父送给他的麒麟弓,据说是祖上开国将军曹彬用过的,龙骨蛟筋,造型古朴,很有些洪荒的味道。龙啊蛟啊的,曹安没见过,但是这弓和弦确实是兽骨、兽筋制作。弓身中间裹有造型夸张的弹簧钢,呈护手性内扣,风格彪悍霸气。
这弓的强度,不在五石之下,比邓指挥的破云弓还要强上不少。曹安戴上指环,背上弓箭,与鲁达向着点将台行去。
咚咚咚……两人没走几步,点将台的鼓声远远的传了过来。
清晨里原本有些寂静的军营,顿时忙碌了起来。随着远近口令的传达,各营的禁军迅速的集结,向着点将台靠近。云骑军虽然隶属马军,但是骑兵并不多,只占十之三四,整个云骑军近四千人,只有一千多的马匹。
曹安、鲁达到达点将台下不久,各营的正副指挥使已经率领部下陆续赶到。马蹄隆隆,步履箜箜,兵甲粼粼,没等鼓响三遍,各个指挥营已经全部到达。
点将台前,人马列阵,甲胄鲜明,刀枪林立,旗飘帜扬。
点将台上,全副披挂,身披大氅的云骑军都指挥使曹同,手轻轻一扬,鼓声立止。
“今日召集诸位,只为考较武艺,胜者赏,藏私者罚。有无异议者?”
第二指挥营彭指挥,打马出列,抱拳扬声道:“启禀都指挥使大人,刀剑无眼,若有闪失,该当如何?”
“弓马以中靶多者为胜,马战以三十回合为限,落马、丢兵者为输,不相上下者为平,若有伤亡,胜者不咎,死者重恤。可听清楚了?”
“得令!”众将轰然应诺。
随着点将台上传令旗手的挥舞,两边鼓台逐渐响起了催人心跳的激烈鼓声。
拿着偃月刀的第十指挥营邓飞首先出马,跑了一个回合,端着长刀扬声哈哈笑道:“谁来?”
“我来!”
第一指挥营夜听潮拿着一根丈八马槊,打马就冲。
马槊?这种兵器是不常见的,没想到夜听潮是用的马槊。一根上好的马槊,打造需要费时三年,很是珍贵,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曹安看着英姿飒爽的夜听潮,暗自琢磨他的来历。
力大沉猛的七十斤偃月刀对上轻捷尖利、重不过二十斤的马槊,两人打的不热闹,却十分凶险。一个重砍,一个重刺,十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的兵器几乎都没有相碰过。躲避,回身,都在寻找破绽。
“奶奶的,我要发火了!”
邓飞以前也不是没跟夜听潮打过,但是每次都不得劲,一个是刚中带柔,一个是柔中带刚,两人马上功夫都不错,晃来晃去,谁也讨不了好。
你不跟我比力气,我偏要你比。邓飞扭转马头,朝着夜听潮直冲,到了近前闪身避过呼啸而来的马槊,反手就是一刀斩向了夜听潮的后马腿。夜听潮侧身招架,两人首次缠斗在了一起。
马槊比偃月刀要长,犹如毒蛇吐蕊,枪枪不离邓飞的咽喉,速度奇快,枪尖颤抖成朵朵菊花。邓飞扭脖侧身,闪避的也不慢。两人胯下的马匹连轴转,刀来枪往,渐渐已成白热化。马上缠斗,若是武艺相近,力大者占很大的优势,夜听潮渐渐不敌,闪身避过偃月刀,打马边走。
邓飞哈哈笑着狂追。夜听潮等他追近,左手一扯马缰,急停下来,右手把马槊往地上一插,早已甩蹬的双脚在马背上一踩,围着马槊绕了半圈,一脚踢向了邓飞的后背。邓飞原以为夜听潮要用回马枪,没想到出了这个烂招,一个没防备便被夜听潮踢下了马。
“你耍赖!咱们再打!”邓飞脸都气红了。
鼓声停,曹同笑道:“夜听潮胜!”
随后,其他的将领纷纷对战比武。他们所使得兵器大部分都是长枪,曹安还以为能看见五花八门的兵器呢,没想到这么单调。
几轮比试过后,夜听潮竟然拔得了头筹。
比武的过程中,没有伤亡,毕竟是考较武艺,又不是生死之搏。这些将领都是老兵出身了,不会像愣头青一样,把握不住火候。赛前那么一说,只不过是防止意外发生。
接下来的骑马射箭,邓飞终于扬眉吐气,射了十箭,箭箭命中靶心。
曹安本以为义父会让他和鲁达上场较技,没想到在众将比试完之后,便下令比武结束,只不过留下了夜听潮和邓飞。
看着众将带领部下回营,曹安有些模不着头脑。不过这样也好,我今天事情还很多,就这一会儿已经日上三竿了,再比下去,非到正午不能结束。
曹同走下点将台,来到曹安和鲁达面前,笑道:“今日比武,是让你们增长一些见识。特别是虎子,你虽然力大,但是两百多斤的武器,对马战来说很不适合,不仅挥舞不方便,而且马也受不了。夜指挥和邓指挥的比试,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邓飞走过来不服气的道:“今天只是大意了!”
一边的夜听潮笑了笑,没做声。
义父说的未尝没有道理,曹安笑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凡事都有利有弊。没有好马的情况下,还真不能用重武器。”
没有好马,那就步战好了。你不是说要打造陌刀阵吗?正要说出这些话的鲁达,想起曹安说的不能跟外人提起陌刀阵的事儿,欲言又止。
曹同笑道:“距离武举的考期还有一个多月,你们要好好的跟邓、夜两位指挥学学马战技巧,另外,为父的家传枪法,你们也要学。”
曹安与鲁达点头称是。
今天真的有事啊,还是刻不容缓的事儿。今天是八月八号,明天就是大名府三年一度的州试时间,曹安想去报考,但是报考虽不要毕业证什么的,但是需要推荐。这个很重要,没有推荐,就没有参加州试的资格。曹同是大名府知府韩忠彦的下属,让韩大人写封推荐信,想来不难。但是文考武考是不能同时报名的,只能选其一,所以曹安不想让义父曹同知道,而是想通过舅舅李固的人脉,帮他弄到推荐信。
曹安今天必须去卢府,这是他昨晚都想好了的。
想到此,曹安开口对义父曹同道:“今天还要去铁匠铺一趟,这个横刀的钱……”
曹同闻言笑道:“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递给了曹安。三百两一张,一共十章。大宋末年,钱庄已经盛行银票(交子),但是数额都很小,三百两已是最大的面值了。
唉,他奶奶的,钱啊,得想办法赚钱,得有自己的产业。曹安接过银票,道:“谢谢义父,这些钱以后我会还给你的。”虽然大宋朝的武将,月俸都很高,但是这三千两也是很大的数目了。
曹同笑道:“跟义父还说这些话?你们快去快回。”
鲁达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拍了拍头道:“义父,那我们走了。”
曹同笑道:“快去快回!”
曹安朝着夜听潮、邓飞拱手一礼,再向义父招呼一声,便带着鲁达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到了自己的营帐,曹安脱下铠甲,换了一身学子的装束,想了想,又把赵佶的那把扇子带上了。鲁达脱下铠甲,大着嗓门道:“白穿了,那些武将,都抵不过洒家的一巴掌。你说义父为什么不让我上场?”
“你上场,他们打得赢也会打不赢,义父也不想多此一举。”
“他们打得赢我?”
“我是打个比方。你这么想打,先前怎么不说?”
“我不是想着你说的今天有事吗?我还想看看你怎么赚钱呢?”
“那就走吧!”
两人出了营帐,叫上门外的赵刚、黄二狗,便朝着大名府城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