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居位于南熏堂东侧偏南方,地势略高,远望翠幕高悬,蓝天迭云山漫卷。
今天是家宴的日子,红黄蓝绿的小斯与婢女繁忙的穿梭于穿堂:烹,煮,蒸,煎...精心的准备主宴中十二道珍品。
“对了,少放一只荷舟。”刘管家带着几个本是绣娘的姑子挑选出一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精致容器,拿出藕粉荷花舟造型的小盘吩咐了下人...
“是,看来今天的家宴是荷花宴。”丫鬟们细碎议论中将选好的什锦物件一一摆上银杏八仙桌。
巳时
“小姐,我们该去含元居啦”前雪推开书房的门,笑了笑拨开绾碧手中的半卷《素问》。
“哦”讷讷望向前雪,脑海却依旧回忆着书中岐伯的分析。
挽起散落乌丝,将一件秀满百合的纱衣套上绾碧的白衣。
“时辰到了。“雪儿扶起绾碧,推开转阁。
走进荷间枕木,想起今天的家宴,顺手摘了一片荷瓣,绾碧划出无邪的笑容。
远远望去折扇摇曳,一袭红衣立于正心苑正是彦悦汐。
“雪儿,我们绕道走。”远远瞥见繁花丛中一抹红,绾碧上前拉起前雪欲转身。
“小姐,水阁必然要经过二少爷的清逸轩的,我们绕哪里呀?”雪儿故意放大了声音。
果然,回头间,妖冶的面容已映入绾碧的水晶眸。
“绾儿,我在此可等你很久了,这个时辰恐怕要晚了,我们后辈可不能跟失礼哦。”悦汐从不讲究礼制,信口说来也就骗骗小姑娘。
“失礼也是你,你可是此次家宴款待的客人,即使我迟到,这也是本家的事情。”绾碧不依道,心下却有些担心,苏家慎重礼教,只怪今天医书里的论述正契合了自己的观点,未忍住多磨了些时间。
“小姐,恐是真的要晚了,我们一块走吧。”前雪拽了拽绾碧的衣角,笑嘻嘻道。
“不晚”悦汐打横抱起绾碧。
绾碧瞬感自己凌空于风,惊恐的望向阳光下彦悦汐垂落如翼的睫毛,双臂下意识的环抱于他的腰间。
“我,我,这是在飞吗?”绾碧喃喃。
“小姐”刘管家候在含元居外,却见小姐与彦家公子自天而降,不免多揉了两下老眼,赶紧上前来问候,却见两人相拥而立。
“含元居?”绾碧长舒呼吸,同样一脸惊讶的望向刘管家。
“绾儿,今日过后可是要嫁给我了?”彦悦汐邪魅的声音瞬间惊醒了相互对视的两人。
“啊”绾碧意识到管家为什么惊讶,一把推开彦悦汐小跑进了含元居,全身的尴尬都被甩在身后落荒而逃的步子里。
“绾儿,慢点”悦汐看到怀中霎然双颊绯红又落荒而逃的绾碧,笑着关心道。
”额...“这声音现在对绾碧来说比咒语还可怕,不由的又加快了步伐。
“呼...”绾碧座在已放好餐具的八仙桌前深呼吸了两次。才回神瞥见了手中的荷瓣。
”彦悦汐,不要得意的太早,还有最后一关呢。“绾碧扫了桌上摆放好的器具,将荷瓣放到了缺失的位置,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出差别。
紧接着门外热闹起来,绾碧提起长裙,优雅的至前厅迎接长辈。
”彦伯伯,伯母,爹娘,请上座。“绾碧乖巧的让礼。
彦宥堂和茹瑾瑜看的满眼喜欢,相协双双入席。
”请“绾碧斜了一眼悦汐,声音虽然低,确冷冷的。
”呵呵“悦汐看着绾碧,摇摇头,笑着迈开步子。
“今天家宴是小姐亲自选择的荷花宴”入座后,刘管家回身吩咐了丫鬟后躬躬身走到传菜的位置。
“哦?有何特别之处呢?”彦佑堂留意到眼前餐盘正配出一副青荷盖绿水,芙蓉片红鲜的美景。
“荷花宴,取字面意,菜品取材与荷相关,又缘名于聚荷山庄,为小姐构思的家宴。”刘管家谦逊颔首。
“荷花宴,都是荷花吗?”悦汐低声伏在绾碧耳旁调笑道。
绾碧不语,恶狠狠的回敬的悦汐一眼。
“好了,启宴。”苏似和笑着看大家都来了兴致。
“梗饮,请用茶。”斜髻的小丫鬟将手中碧色东陵壶中清酌,凤凰三点,缓缓啜入荷叶浅口角杯中。
“有一丝清苦,梗饮中似乎还有一味雪莲。”茹瑾瑜细品着梗饮的微苦与清冽问道。
”茹妹妹果然品味不凡,确有一味雪莲。“祁含蓉赞叹道。
“蜓舞,雪生香,画船摇,莲芯,花甸酥,绿川......”主菜从后厨一一传来。
大家都惊讶于宛然风景的盘中餐。
“我彦某人可不是这样敬酒的”
丫鬟们带领客人入席后,偏房传出一道道佳肴。
“娘,你们是一定要我现在嫁人吗?”红纱披在绾碧的身上,虽然不是出自本心,却也不知该如何反抗爹娘的安排。
“哎”祈含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绾儿,爹娘一直对你隐瞒了一件事情,印月水阁的荷花是在你出生那日一夜之间瞬间开满这片原来也不存在的小湖。当时有一老僧说此照万不可告知他人,也是从那日起我门的山庄更名为聚荷山庄。只是此花并无春夏秋冬,所以水阁除了雪儿不曾有过外人。“祈含蓉淡淡道。
“爹娘一直将你雪藏于此也是为了很好地保护你。直至那夜你和姚喾遇险,彻夜未归。水阁的月光异常明亮,天空整夜飘落花瓣。你爹爹托彦老爷四处寻找,才将你二人平安救出。”但异象已现,恐怕迟早会传开。
“恩?荷花不是常开不败的花朵吗?”绾碧对娘亲的话有太多好奇点。
“只在你的水阁没有花期。娘亲的庭院也有睡莲,但四季分明。水阁的荷花不可移栽,摘下来也会立刻枯萎。但是娘亲曾看到你摘下的莲子确真实的存在。那日,悦汐很早采花取露。花瓣竟然完好无损的留在他的掌心。”祈含蓉回忆道。
“这是注定的姻缘啊。悦汐那孩子虽生性顽皮,但心性善良。爹娘把你交给他,也会很放心。”
“你是特别的孩子,娘亲也舍不得你。但是等你的人已经来了,娘亲希望绾儿会很幸福。”
“娘亲,可是我,,一切太突然了。”绾碧拉着娘亲的手有种自此将毫无依靠的感觉。
“是啊,绾儿就要嫁人了,呵呵,我家绾儿也会害羞啊。”祈含蓉收起不舍打趣道。
“娘亲啊,,,”绾碧拽着娘亲的衣袖,头低的很低,突然嫁给一个陌生人,她的心里有说不上的失落。
出嫁
与其说嫁到彦家,不如说自己是夜里悄悄被直接送过去的。因为她是被藏起的孩子,家人甚至不希望她被发现。不过苏尧喾还是在落下轿帘时哭的稀里哗啦的。
“哥,我走了。以后没人欺负你了。”绾碧崛起小嘴正欲踏上轿子。
“苏绾碧,记得回来看我啊。”苏尧喾拉起妹妹的手,依依不舍。从小就这一个妹妹,爹娘说妹妹的存在是个秘密。虽然她是家人的掌上明珠,但却没有自由。所以他经常偷偷带妹妹去不同的地方玩,还假装是妹妹逼迫的。
“哥哥,我都知道了,谢谢你,有哥哥真幸福。”绾碧笑的比哭还丑。
“绾儿,以后有什么事记得回家来。”苏姚长生硬的讲着自己不习惯的体贴。
“长哥哥,呜呜呜。”绾碧扑过去。
苏姚长愣了愣,慢慢抱紧妹妹,轻轻拍打着她抽噎的后背。
“好了,苏绾碧不许哭,哭了真丑。”苏尧喾拉起绾碧的手。
“苏尧喾,你哭的比我还丑。”绾碧又哭又笑的用火红的衣袖狠狠的擦过眼角。
“大哥,二哥想我记得来看我啊。”她探头看向远方,知道爹娘肯定躲在哪里伤心。头也不回的进了花轿。
接轿
花轿颠簸的一上一下。绾碧将身上沉沉的饰物一一取下,小手摊开是苏尧喾刻的荷花。眼泪又泛滥起来。
轿子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
到了吗?绾碧的心突然跳的很紧张。
“绾儿,我会让你永远幸福的。”轿帘轻轻揭开,男子妖媚的容颜出现在绾碧的视野。
“你,”绾碧僵硬的蹦出一个字就没了后文。
“绾儿,我来接你。”彦悦汐双瞳剪水。托起绾碧的小手将她带出花轿。
“这里?”绾碧目光游走出他的视线,发现自己还在林间,向彦悦汐投降讶异的询问。
悦汐一手拉着绾碧的小手,一手环在绾碧腰间。
“绾碧,看到了吗?前面的路我会一直拉着你的手,永远不会放开。”群星的夜晚,林间悠悠蜿蜒的小路上,彦悦汐认真的承诺眼前的女子。
绾碧看到他眼神中的肯定,突然很多疑问都消失了。这个男子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世界,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
“不然这样,你就当先收留我一段时间...”绾碧推开悦汐,突然脱下繁冗的嫁衣。打破太过认真的气氛,也许是对来有太多的未知,她还不能将自己这样仓促的许诺给谁。
“苏绾碧,你搞什么?”悦汐低吼道。一袭黑色的夜行衣在退去嫁衣后暴露于悦汐眼前,瞬间冷掉悦汐灼热的双眸。这也是绾碧纠结中做的最坏的打算了。
“反正我现在也没地方去了,你就当是收留我一段时间吧,不过我们约法三章,第一我需要一间房间,我有银子给你;第二你不许欺负我;第三,这件事不能告诉爹娘。”绾碧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悦汐,一一列完后,蹦蹦跳跳的向洒满月光的小路奔去。
“苏绾碧,,,,你,,,你,,,呀,,算了,,”彦悦汐压抑着怒火愤愤的追向前方的身影。
“暂时答应你一段时间。不过,你必须要清楚你已经是我彦悦汐的妻子!别想轻易的溜走!”悦汐追上去,强硬的拉起绾碧的小手,一步步向前走去。
“我自己会走,松开。”
“不可能”
“松开”
“想都不要想”
......
“看来讨不到喜酒了,把东西送过去。”未央立于林海深处,瞄了一眼身侧。
“是,少主。”身后倏忽多了4个暗卫,转眼间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