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位于汉口成忠街的红十字会临时首都医院真是热闹极了!
从各地来参加救护队的人员络绎不绝,周美玉、墨树屏风餐露宿,刚刚从河北定县赶来,还带来了一位毕业于协和的博士——河北定县中华平民教育医学会社会医学部主任马家骥,大家正在高兴地叙旧。张先林、钱东弈、王媛媛、麻大新等从北平推着装满行李的运尸车,号称“赶尸”来的一群人也到了。
山东大汉金茂岳带着齐鲁大学的一帮同学们也跟着部队来到了武汉,听说协和医学院的林可胜拉起了大旗,十分高兴,告别了原来的部队,一起来投奔红十字会救护总队。
胡会林和他的司机朋友们也辗转来到了大武汉,他们一个个被晒得面色通红,将刷着红十字会标志的大头汽车齐刷刷地摆在即将成立的救护总队门口,真是令人羡慕啊!
张先林、周美玉、王媛媛等人可真是林可胜的一帮好学生,在麻大新忙着呻吟叫苦的时候,他们已经放下行李箱,忘记了路途的艰辛不顾疲劳地开始和林可胜、荣独山一道工作。
看着即将成立的救护总队逐渐兵强马壮,林可胜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但还是那么高兴,迎接一拨又一拨远道而来的参加者。
救护队人员的报到工作基本告一段落。一天,周美玉和王媛媛二人坐在一间大教室里,负责清点队员人数,制作花名册。周美玉闷声不响,一丝不苟地誊写花名册。王媛媛就不一样了,艰难而紧张的旅行结束,生活安定下来,她又恢复了爱说爱笑的模样,整天咯咯地笑个不停。她的笑声又尖又脆又响亮,用荣独山的话说,媛媛的笑声,就像一把京剧的胡琴儿,胡琴儿一响,满屋子亮堂!
王媛媛也在用复写纸誊写人名儿,他一边写,一边笑,“马家骥,老马家里的千里马,真是一匹好马,哈哈哈——”
周美玉赞许地说:“那当然,马家骥是我们协和的博士,在河北定县为乡村里的医生培训,特别能吃苦,很受欢迎的。”
王媛媛又笑了:“彭达谋,这名字,看起来不错,深谋远虑,可听起来不怎么样,那不是一根大木头吗?”
周美玉反对道:“什么大木头?人家可是从咱们协和读完博士后,又到耶鲁读的公共卫生博士,十分了得!”
王媛媛说:“这个更不像一个名字啦,过祖源,嘿,人家说,大水淹了龙王庙,他这倒好,大水把祖宗都淹了!”
周美玉生气了,“你不要乱解释了好不好?过先生是美国北加罗来纳州大学硕士,在卫生署任卫生工程组的主任,得知林先生要成立救护队,辞官不做,非要来这里参加战场救护,多好啊!”
王媛媛不再乱评价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哎,这孙秀德是男的呢,还是女的呢?”
周美玉说:“是女的,是一位大姐,她是齐鲁大学医学院护士学校毕业的,这次是跟着金茂岳一起来的武汉。我来得早,就和她住在一个屋里。”
王媛媛简直不能忍受这么正经的回答,她说:“可别弄错了,万一是个男的,你住在他那里,可就危险了!”
周美玉急了:“看我不掐死你!”
王媛媛在前面跑,周美玉就在后面追,王媛媛那咯咯的笑声能把房顶掀翻。
林可胜走进来,看到二人在打闹,一皱眉头,问道:“人员统计得怎么样了,人数老是不准。”
王媛媛低下头,噘着嘴,不敢说话,周美玉说:“林院长,我查了三遍,到目前为止,都是八百一十七人。”
“那职业身份呢?”
“我也留心查了一下,医师和助理医师一百零九人,药剂师二十人,医护员二百一十八人,医护助理员一百八十八人,技术及事务员二百七十七人。”
林可胜赞许地说:“很好,做得不错,那,媛媛,你去通知张先林、荣独山、胡会林、马家骥、钱东弈、金茂岳,美玉,还有原来首都医院过来的那几位专家,张祖芬、陈璞,哦,还有汤蠡舟,还有刚刚来的柳安昌,都来这里开会,我想和大家讨论一下机构组建的事情。”
王媛媛问:“就在这教室里?”
林可胜说:“对,就在这里。”
林可胜对周美玉说:“救护队的工作重心是在战场上,应该分成小的编组单位——救护小队,在这个小队里,既有各种内外科、X光的医师和助理医师,也有护士、护工和技工,做到小而精,单独开展战场救护,我们一起来根据个人的情况,搭配起来,给大家分一下队。”
很快,他们将各类人员分成了四十三个小队。
不一会儿,通知的人都来了,大家谁也没有挑剔,一番寒暄之后,就在教室里随便找个凳子坐下。
看着各位专家教授都是海内外的医学精英、时代之选,林可胜格外高兴,他走上讲堂,大声说:“诸位医界同仁,大家好!感谢大家能相信我林可胜,来参加抗战救护总队。”说着说着,他觉得中文有些生疏,不能够完全表达他的思想,开始挥舞着手,用英语说起来:“诸位,在国家遭难、民族危亡的时候,我们从四面八方而来,放弃了优厚的条件而来,离开了自己的亲人而来,终于相聚在这战时的首都武汉,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为抗战的军民服务,用我们的技术和热情救助抗战军民的生命,不惜牺牲!”
林可胜双手挥舞着,犹如一项科学实验取得成功之后的欢呼,又像参加一场新生欢迎仪式的演讲,他神采飞扬,声音富有穿透力。他的协和的弟子们,这几个月来在红十字会首都医院一起共事的同事们,还有从海外不远万里归来的专家们,大家都为他的热情所感动!这时候的林可胜,与几个月前在上海、南京的困窘迥然不同,他就是一团火,温暖着因为日寇侵略而孤寂愤懑的心灵,他就是一场音乐会的著名指挥,要带领一群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去为这个国家、这个时代演奏一支恢宏的大型交响乐!
林可胜继续说:“我是这个即将成立的红十字会救护总队代理总队长兼总干事,你们大家,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是干事之一,共同商量确定我们救护总队的重大事务。我的想法,也征求了一些人的意见,为了便于组织,我们设立干事室、总务股、医务股、材料股、运输股五个机构,根据当前的战争形势和我们人员的情况,我的想法是,把我们的救护队员尽可能地分配到各个战区去,分为北区、中区、南区,为此,成立三个大队,一个战区一个大队,一个大队分为两个中队,每个中队分为五个小队,每个小队二十人左右,内科医生、外科医生药剂师、运输人员、事务员、厨役相互搭配,形成一个精干高效的战时救护体系。”
大家都频频点头表示同意。林可胜继续说:“根据各人的业务专长,我提议,汤蠡舟担任副总队长兼副总干事,荣独山担任总务股股长兼X光室主任,张先林担任材料股股长,钱东弈担任医务股股长胡会林担任运输股股长。会议之后,每个主任或者股长按照工作需要挑选自己的队友。”
林可胜又说:“我们红十字会虽然有不少的款项,但是这些款项都是用来救助抗战军民的,关于我们救护队员的工资福利,大家讨论一下,由总务股制定一个工资标准,交由干事讨论。我的想法是,我们到这里来,可不是来挣钱的,要挣钱,我们每一个人也都不会来这里以满足最低生活保障为限,填饱肚子,就能工作。大家有什么意见?
张先林第一个表态:“没有意见。关于救护队的设想,林院长原来在英国就做过战地救护,组织没有问题。关于薪酬待遇,我们都是辞去了优厚的待遇而来的,本来就没想拿什么钱,能吃上饭就行。”
荣独山也点点头:“没有意见,只是希望尽快集结完毕,开展工作。
大家都附和道:“没意见。”
大胡子汤蠡舟却站了起来,摇着头,扯着嗓子说:“我看不行。鄙人不想当什么副总干事,我就想着当一名队员,挽着袖子做手术,还是****的老本行!”
林可胜从讲台上下来,把他按在椅子上说:“您是上海东南医院的老院长,有多年组织工作的经验,比博士、教授更有管理经验,院长就是你的老本行,您就别推辞了!”
汤蠡舟觉得也在理,就不再推让,点点头说:“嗯嗯,那好吧。”
王媛媛听到自己被分到干事室,担任林可胜的秘书兼翻译,暗自高兴。她一向心高气傲,又自恃年轻美貌,一想盼望林可胜能够注意自己,这次终于能够在崇拜已久的林院长身边工作了,不由乐开了花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周美玉被分在医务股,担任副股长,配合钱东弈博士管理各个救护队的业务。她只盼着每天多做些工作,多为抗战尽力,天天忙得不可开交。
根据人员情况,救护总队组建了三个大队,四十三个小队。
和张先林一起来的麻秆儿担任第三大队第一中队第五小队的小队长。他带领二十多个医生和护士,进行工作配合的训练。
麻大新吹嘘说,他是协和医学院直属门诊部的所长,和林可胜总队长、荣独山、张先林、钱东弈关系都非常好,老铁!
队员们不由得对麻秆儿肃然起敬。
荣独山是救护总队的总务股股长兼X光室主任,是总队的大管家,许多人都来找他,问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好像凡是总队长林可胜不管的事儿,都归他管似的。面对筹备时期纷繁的事务,荣独山忙得一句京剧也哼不出来了,他告诉林可胜,要尽快召开成立救护总队的大会,成立大会一开,各项事务在会上一宣布,一切都会走入正轨的。
可是林可胜却关起门来,在和张先林、钱东弈、周美玉一起设计救护队员的制服。
这天,荣独山急匆匆地跑进办公室,大声说:“林总队长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快急死我了!”
王媛媛正对着一摞文件发呆:“我也很多事情正要找他呢!”
天气闷热,荣独山顾不得擦汗:“那就去啊!他在哪里?快领我去找他!”
二人一起终于在一间教室里找到了林可胜。他正和周美玉、张先林等人开会。
荣独山着急地说:“林总队长,车、马、炮都备齐了,赶快召开一次成立大会吧,把我们的各项制度,还有人员的任命一宣布,各安其位,各干其事,一切就都顺利了!”
林可胜慢条斯理地说:“成立大会的事情你们先筹备着,看看都有哪些事项,到时候一起开就行了。可是,现在有几项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必须拿出来。”
荣独山不解问:“什么事情?比我们开张还要着急?”
林可胜看看周美玉,周美玉奉上手中的图纸,说:“您看看,这是我们的服装,天蓝色的制服,还有船形帽、牛皮鞋,衣服是呢子做的冬天再加上一件棉大衣,你们看,好不好啊!”
王媛媛拍手道:“太漂亮了!尤其是那帽子,太***(性感)了!”
荣独山笑说:“衣服、鞋子很好,就是帽子不好,这种帽子必须歪戴着,有点像西方的军帽子,像我这大头,戴不住啊!”
王媛媛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林可胜耐心地解释说:“这确实是西方的军帽,不过很实用的,我在英国的时候,就戴着它,冬天可以翻下来,护住耳朵。”
张先林也感到不理解,“林老师,我们生活上这么节俭,为什么要做这么好的呢子服装呢?是不是有点儿浪费了?”
林先生打断他的话:“No,这不是浪费的问题,这是我们的脸面face,懂吗?是脸面,是形象,也是自豪感,这很重要,让别人一看我们这支队伍,很整齐,很优秀!”
大家点点头,表示同意。
林可胜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纸来,说:“还有,这是我为救护总队写的宗旨,八个字:救死扶伤、博爱恤兵。还有我们的八项规定一、具丰富情感;二、抱牺牲志愿;三、本博爱精神;四、献科学身手;五、做精密准备;六、求迅速效率;七、保伤病安全;八、增人类幸福。”
王媛媛也没想到成立一个救护队竟有这么多程序:“这些东西很重要吗?荣主任要我一起来找您的意思是,先举行成立大会,这些东西以后再贴在墙上也不迟啊!”
林可胜一听,仿佛晴转阴天,他收敛起笑容,眉毛渐竖:“你知道吗?一支没有精神支持的队伍,是一群散兵游勇!那个成立大会并不重要,我们要为救护队铸造一种精神,一种凝聚力,这才会使救护总队成为一支打不垮的队伍!这些信条,应该成为每一个人恪守的诺言是向上帝的誓言,而不仅仅是贴在墙上!”
大家见他面有怒气,都多少有些害怕。王媛媛胆怯地看他一眼花容失色,吓得捂住了脸。
林可胜坐下,继续说道:“还有,关键的事情还多着呢,我们救护总队运转的一条命脉,就是物质和钱款的发放,对捐款与赠品,必须列有清单,谁收到的,怎么发的,谁发的,发到哪里去了,以备查看!这一关必须把好,把不好,我们救护队将信誉全失,一分钱的善款也将得不到!张主任,你必须拿出一个管理章程,设计出详细的表格,从制度上把严各种关口!”
张先林点点头:“好的,我们先设计出来让你把关。”
林可胜严肃地说:“不仅我把关,还要大家讨论确定!”
救护总队的生活渐渐安定下来了,虽然还没有正式成立,许多事情已经慢慢地走上正轨。
队员们都穿上了统一的天蓝色呢子制服,歪戴着船形帽,感到十分自豪!
钱东弈有一架照相机,他拿出来给队员们照相,大家都高兴地穿着新衣服在门口照相,叽叽喳喳,就像过年一样。
一天,钱东弈收到了一封来自山西的信,从清秀的字迹上一看钱东弈就知道是妻子乔春菊来的,他高兴地打开信,读了起来:
亲爱的东弈:
从上次你到武汉之后来的那封信,已有数月,迄今未收到你的来信,怕是把我忘了吧!
我从北平回到平遥老家,迄今已有半年多,我真是度日如年,这里的所有简直让我窒息。
我很想跟着你到武汉华中去生活,哪怕去死,也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可是,最近爸爸病了,病得很厉害,天天需要我来照顾,我已经筋疲力尽。爸爸不让我走,怕我一旦离开,就无法回到他的身边。他还希望你能回来,脱离战争的生活,帮助他打理银行也行,开一家医院也行,在这里安安稳稳地享受平安的生活。孤立无助的我在天天期盼,你是否能来到我的身边?
你的,春菊
钱东弈读着读着,不免有些伤心,觉得妻子在平遥真的不易;后来又想起妻子曾经以父亲生病为由,要他离开北平,让他去平遥当银行行长的事情,不禁生气起来,他把信撕得粉碎,又在上面踩上几脚气愤地自言自语:“骗子,又是想骗我去平遥,这些伎俩重演,我已经看透了,我和同事们千辛万苦来到武汉,救护总队刚刚组建,我能去山西吗?真是笑话!”
钱东弈回到宿舍,找出纸笔,唰唰地写道:
春菊:
来信收悉。
你让我去山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不能离开这里。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如果你想挽救我们的婚姻,那么我希望你能来武汉,一起做有意义的事情,一起来救国。只有共同的事业,才会有幸福的未来,不是吗?
东弈
钱东弈把信叠好,觉得有些不妥,是不是自己有些太严厉了?他又在信的一角写道:“春菊,请你想办法到武汉来吧,我想你!”他把信笺叠好,装到信封里封好,去到门口的邮筒寄信。
一天,军医署署长刘瑞恒在红会秘书长庞清的陪同下,来到救护总队。由于提前接到了电话通知,林可胜和张先林、钱东弈、周美玉、荣独山等几位理事已经在办公楼前等候了。
刘瑞恒一下车,就高兴地说:“嗬,林总队长,各位,大家好啊!听说救护总队最近来了不少国内外一流的医学专家和教授,真是人才济济啊!我的意思是,各个方面都对救护总队寄予厚望,你们要组织一次像样的成立仪式,树立一面大旗,给各方面一个交代,给抗战树立一个信心,怎么样啊?”
林可胜信心满满地说:“这个好办啊,我们的筹备工作也告一段落。定下个时间,你们来就是了,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举行成立大会,没问题的!”
庞清提醒说:“林代理总队长,你这里一下子来着这么多人,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向红会反映,不能擅自做主,出了事情,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啊!救护总队是红会的门面,成立的时候,红会所有的会长都会来检阅这里的工作。”
林可胜早有准备:“放心吧,大家从各个方面带到武汉,抱定一个救国抗战的思想,没有人考虑个人的得失和收入的多少。我们各个总队和小队组建完毕,下一步,我们将一边培训,一边与各个战区的军医处取得联系,等联系好了,就奔赴各地战场!”
刘瑞恒和庞清视察了队员们的宿舍、食堂,还有各个中队、小队的装备,都很满意。临走时,刘瑞恒说:“原来预定的蒋先生将要亲自来出席你们的成立仪式,眼下看来他太忙,来的可能性不大,我已经告诉蒋夫人,她已经答应出席。我看这里情况很好,那我就给回去给蒋夫人汇报,要她确定一个时间,举办成立仪式!庞秘书长,红会会长和秘书长们,就由你来邀请和组织一起来吧!”
庞清听他这么一说,受宠若惊:“蒋夫人的时间定下来,我们的会长们,凡是在武汉的,一定都会出席,请一定提前告知啊!”
在林可胜和救护队一行人员的欢送下,刘瑞恒和庞清坐着小汽车走了。
不久,刘瑞恒就亲自给林可胜打来电话,说:“林总队长啊,蒋夫人的时间已经确定了,三天以后的上午九点整,蒋夫人将和红会的会长们、新闻记者们一起到你那里举行救护总队的成立仪式,请务必筹备好!”
林可胜应允道:“请放心吧,我们已经准备得很好了!”
刘瑞恒再次告诫道:“请一定不要掉以轻心,这是你去掉‘代理二字的最好的机会啊,请务必搞好,否则,我也帮不了你的!”
三天以后的早上,林可胜组织全体救护队员们早早就吃了早饭换上整齐的新队服,在院子里排好队,等待蒋夫人、会长们和新闻记者的到来。
突然,城市的上空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空袭警报,林可胜立即组织大家紧急疏散。不久,一排敌人的飞机超低空飞过来了,在城市各处响起了轰炸声。轰炸声过后,大街上响起了汽车的呼啸声和各种各样的哭喊声。
林可胜对大家高喊道:“各位救护队员,解散集结,请以小队为单位,到街道搜索受伤军民,就地实行抢救!这是我们第一次行动,请一定要做好!”
荣独山提醒道:“请等一下,林总队长,刘署长那里没有来电取消仪式,我们是否要在这里等候通知?”
王媛媛说:“是啊,红会也没有来通知啊!”
周美玉着急地说:“林总队长,飞机轰炸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百姓们还躺在血泊中,我们不能等啊!”
林可胜大手一挥说:“不能等了,分头去救人吧!王媛媛留在这里等客人!”
大家都响应号召,背上急救包,分头到街上去救人了。
过了一会儿,一溜澄明的黑色小汽车浩浩荡荡地穿过街道,来到救护总队所在的临时首都医院大门口。蒋夫人、刘瑞恒署长、红会会长王正廷、副会长杜月笙、秘书长庞清等各方大员,美国著名记者史沫特莱等各路记者们分别下了车,看到大门口只有一个穿制服的女人,院子里则空无一人,既无林队长和各位救护队的负责人,也没有准备参加开业仪式的队员们。
王媛媛上前,告诉蒋夫人:“不好意思,刚才发生了轰炸,林总队长让所有的救护队员都去救人了!”
刘瑞恒生气地说:“救人不错,但是,林可胜他可不能走啊!我们原定的事情没有取消,他竟然私自离开现场,不在这里等候蒋夫人,岂不是失礼吗?”
王媛媛一时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这个——”
一群记者围了上来,纷纷将话筒对着王媛媛,提问各种各样的问题:
“请问小姐,你们的人呢,是不是刚才响警报,都吓跑了?”
“你们的救护队员都藏到哪里去了?现在能找到他们吗?”
“你们的救护队有多少人啊,都是由哪些人组成?”
“请问,你为什么要来参加救护队啊?”
王媛媛从来没有见过这架势,她招架不住了,吓得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一阵梨花带雨,往日笑颜如花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蒋夫人和红会会长们在大门口站了十几分钟,也没有等到林可胜和救护队员们回来,一个个都大失所望。
蒋夫人没有说话,悻悻地钻进车里,走了。
刘瑞恒去追汽车,没有追上,他留在马路上,气得大骂:“林可胜,你这混蛋,还有这一群什么博士、教授,真是不懂中国国情!你还想取消‘代理’二字,哼,你就等着去吧!”
红十字会会长王正廷气得脸色铁青,眉头皱成一个大疙瘩,不说一句话。
杜月笙气得骂道:“一出好戏,给我演砸了!真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一帮洋博士,竟然不如我上海滩的小兄弟!”
庞清脸上,洋溢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美国著名记者史沫特莱女士在救护总队的院子里走了一遭,想采访点儿什么,也没有遇到可以采访的人,她走近庞清,问道:“庞秘书长,您说,这位红十字会救护总队代理总队长林可胜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庞清耸耸肩,摊开手,表示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