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一辆车子停在泰和楼前面,周培扬紧步过去,他一个人也没带,就他自己候着。乔燕第一个从车子里走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出手,热情地打招呼:“培扬啊,总算又看见你了。”
“夫人好,夫人一路辛苦。”周培扬边打招呼边往车子里看,车子里隐约又见两张面孔。乔燕见状,笑道:“我把她们都带来了,专程给培扬你赔罪。”
“夫人言重,培扬可不敢。”周培扬脸上微微有些发烧。
说话间,司机打开车门,车上又下来两位。周培扬目光扫过去,跟史蕾正好对上。史蕾瘦了,跟上次相比,憔悴了许多,人也没了以前风风火火的样子,少了妖冶与夸张,却多出一份宁静来。
“蕾蕾,快跟培扬打过招呼。”乔燕隔空喊话。史蕾局促不安地走过来,似乎有点不敢正视周培扬。周培扬朗声道:“美女就是美女,几天不见,越发惊艳了。”史蕾羞涩地垂下目光,知道周培扬是在恭维她,她的情况她清楚,现在还漂亮什么啊,残花败柳而已。
“雪打残梅,让周董见笑了。”史蕾努力着抬起头,尽量装作无事。两人握手的一瞬,史蕾内心有些波动,她想起了前几次见周培扬的情景,也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些事,感觉自己就是个罪人。
周培扬洞察到史蕾的不自在,故意道:“你可有些日子没来铜水了,铜水这地方,留不住美女的心啊。”说完呵呵笑出几声。
“哪里,周董快别这么说,我是不敢来。”
乔燕看到史蕾那样不自在,一旁笑道:“今天带蕾蕾来,就是专门给培扬你负荆请罪的。”
周培扬紧忙道:“夫人言重了,培扬受之不起,受之不起啊,夫人快请。”
“那边还有一位呢,培扬,阿姨今天带来的可都是美女,你好有艳福。”乔燕说着,也发出一阵轻笑。她的笑声依旧充满魅力,虽不及女孩子那般清纯,但有一种从厚重岁月里穿透过来的空灵。
“不敢,不敢。”周培扬嘴上说不敢,却将目光探过去。
一股香气飘来,非常沁人的那种,只凭这香,周培扬就已判定,迈着精致步子款款走过来的这位,不简单。
“这是华欣,大美人一个,阿姨想来铜水,实在想不起要带谁,就把她给拉来了。华欣,这就是我家老头子常跟你提起的培扬,大洋的董事长。”
“周董好。”华欣大大方方伸过手,另只手顺便拽了下右肩上往下滑落的挎包。周培扬一边应声一边扫了眼她的包,认出那是价值不菲的香奈儿经典款,也明白刚才那奇特的香来自何处。
“幸会、幸会。”周培扬跟华欣客气。
等进了包间,坐下,周培扬才知道,华欣并不姓华,叫程华欣,矿业巨头程乔安的千金。周培扬自叹有眼无光,程乔安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早在周培扬他们还在大学读书写诗的年月,程乔安三个字就已很响了。应该算是海东第一代企业家,头一拨下河吃螃蟹的人。他创办的华晨集团,更是名震四方,不仅是矿业巨头,这些年又在建筑、公路、房产方面恣意扩张,不论规模还是效益,都令人咋舌。这么说吧,如果将大洋比作一艘巨轮,程乔安的华晨就是航母。周培扬眼里,程乔安不但是人物,而且神秘得不得了。他曾数次通过关系,想跟程乔安见面,想拜见这位商界前辈,当面听他教诲,可人家就是不见。没想到,今天他宝贝女儿来了。
周培扬有点激动,但又不敢挂在脸上。这个华欣,虽然不带有富二代娇小姐那种暴戾,对人也谦和,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周培扬对她了解甚少,加上有华晨这么大的牌子罩着,华欣在他眼里就有几分神秘。他猜不出乔燕带她来的真正目的,但绝不是乔燕说的那样。凡话越是轻描淡写地说出,就越藏着秘密,乔燕可不是那种随便把什么人也往场面上带的人,汪世伦就是教训。周培扬越发谨慎,一边热情周到地给三位沏茶、递水果,一边安排布菜。目光时而盯在乔燕脸上,忽又往史蕾那边扫一扫。但最终,还是看华欣的时候多一些。这是一位内敛、含蓄、庄重典雅的女人,虽然通身名牌,但一点不显张扬,相反,泰然自若的样子让人觉得那些奢侈品到了她手里,不过就一物件。她留齐耳短发,样子十分精神,一双眼睛乌黑发亮,坐在那里,像尊女神,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乔燕介绍说,华欣以前在美国,后来到香港发展,今年呢,因为父亲身体不好,想退下来,将公司交给她打理,她就回国了。
周培扬不能不惊讶,程乔安真是大手笔,如此庞大的华晨集团,竟敢交到这样一位年轻女子身上。
“奇怪吧?”乔燕猜出他心思,一边喝茶一边问过话来,目光幽幽地,似笑,又没笑,带着苦涩。
“哦,这倒不,程小姐精明能干,相信也在商海里打拼了不少年吧?”周培扬试着问过去。
程华欣莞尔一笑:“哪有,不敢当。周董面前,华欣只配做学生。”说完低下头去。
周培扬看见她美丽的耳朵,她的耳垂很大,厚实饱满。不知啥时听人说过,这样的女人特有福气。
“你们两位,倒都是客气。客气好,阿姨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那些飞扬跋扈之人。培扬啊,知道你什么地方最让阿姨动心吗,估计你自己也不知道。”乔燕见他对华欣着迷,暗笑一下说。
周培扬尴尬,乔燕居然用了动心这个词,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佯装添水,将尴尬回避了过去。
“与人为善。”乔燕倒无所谓,可能她用词习惯于这样,未等周培扬作答,自己先揭了谜。然后看着史蕾,点拨似的说:“蕾蕾,不能傻坐在那里,今天你要唱主角,甭让我老太婆说个没完,跟你培扬大哥好好检讨一番,我们给人家添的麻烦实在够多了。”
周培扬刚要客气,一直默坐着的史蕾开口了:“培扬哥,真是对不住,都怪蕾蕾冒失,不知天高地厚呢,这次错误犯得可大了,给大家带来一场惊乱,如果不是阿姨陪我来,我真是没有勇气再到铜水的。培扬哥,我真是后悔啊……”史蕾说着话,眼里竟真有了泪珠儿。周培扬又被搞乱,这女人,哪有这么多眼泪,以前可不是这样,高调得很。
“阿姨,小蕾,过去的事,咱都不提。难得阿姨来铜水,今天咱好好说话,畅想未来。培扬也好久没跟阿姨在一起了,要说检讨呢,还得培扬先检讨。”周培扬真就做出一副要检讨的样子,乔燕笑着拦挡:“好啦,都甭说客气话啦,免得让华欣笑话。”
程华欣稍稍变换了下坐姿,抿嘴微微一笑,没说话,但眼神分明又把什么也说了。
菜布齐了,周培扬让各位用菜,乔燕却不急着动筷子。她不动,史蕾和程华欣也不敢动。周培扬皱眉,以为点的菜不合乔燕胃口。正要问呢,乔燕开口了。冲服务员说:“袋子里有酒,帮我把它打开,每个人都满上。”
周培扬愕然,乔燕居然带了酒,刚才迎接时,看到乔燕拎个袋子,以为是什么宝物,哪知会是酒。
“这怎么好意思呢,想喝酒,培扬让他们上就是。抱歉抱歉,培扬考虑不周。”周培扬赶忙让服务员去吧台拿酒。在他记忆里,乔燕是很少沾酒的,以前来铜水,从没见过乔燕喝酒。
“培扬你别管,阿姨今天专门带了酒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开开心心喝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