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里堂决定和阿瓦汗胖胖复婚了,朋友们为他这个决定高兴,哈力克的老婆萨黛提承担了说合的事。哈力克用教训的口气说,这是好事,大人怎么折腾都能活下去,吃亏的是娃娃,好好给她说,活着就这么回事儿,不能太认真。其实,苏里堂是个好男人,只是他在春天古丽的事上玩傻了,没有必要正娶,在外面养着,同样能滋润野心啊。萨黛提说,也怪你,如果把你的经验及时说给他,他也不会这么丢人。哈力克住嘴了,干咳了两声,说,其实,他比我聪明,他才是我的老师,我一个自己的死刑判决书都不会念的人,能影响他什么呢?
萨黛提在一家家庭饭馆里约见了阿瓦汗胖胖。后院是个安静的地方,他们在果园中央的小方桌上用餐,是绝佳的羊杂碎和手抓肉,这是阿瓦汗胖胖最喜欢吃的东西。饭后,她们喝茶,是南疆人自制的药茶,性热,养女人的身子,这是南疆人的一绝,饭菜茶水,都要讲究个季节脾性。听完萨黛提的意思,阿瓦汗胖胖流泪了,说,我命不好,我就是这树上的海棠果,人家高兴了,摘下来咬着玩,不高兴了,看也不看一眼。以前,老妈妈们说,钱是最好的东西,也是最坏的东西,那时候我不明白她们怎么这样说,现在明白了,苏里堂突然有了钱以后,他的天平里就没有秤砣了。萨黛提说,这不是命,这是生活游戏,这种麻烦人人都有,只是形式不一样,有的麻烦不穿衣服,有的麻烦在心脏里,只是狂妄的时间不在它们手里,最后的胜利还是在良心一边,男人有的时候看不见自己的良心,当他们发现的时候,他们的忏悔才是真正的解药。复婚吧,你把条件讲高一点,这是一个机会,男人不是狗,但是有狗的毛病,一旦什么时候有机会肮脏了,偷人了,你还可以放心地过自己的日子。我看这世道玩的也就是钱了,以前的说法是有钱戈壁滩上也能吃羊羔肉,我看现在是有钱月亮上面也可以吃天鹅肉。阿瓦汗胖胖说,我看还是男人好,想要老婆了往死里折腾,不想要了赶走换女人,鞭子永远在那些家伙手里。萨黛提说,男人嘛,伪装的再好,心里还是有肿瘤,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可以把白杨树变成苹果树吗?我们可以把苹果树变成白杨树吗?不可能吧,其实我们就生活在许多个不可能里,爱我们现在的自己,才是最好的活法。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武装自己,以后再有个什么飓风旋风的,就不怕了。
阿瓦汗胖胖想通了。但是没有和萨黛提联系,她在等苏里堂的电话。苏里堂第三天第三次把手机打到她的手机里时,她接了。苏里堂的小舌头蜜蜂的呻吟似地甜飞过来了,奶嘴一样温柔地问候她,那些形容词像走狗飘舞的眼睛一样飞过来了,他自我感觉极佳,说,一个罪人,想你了,想给你的声音跪下,但是你看不见,这个声音非常想见你,跪在你灵魂的影子里,接受你的惩罚,我希望你的血鞭抽打我的肉体嘴脸,焚烧我下贱的动脉静脉,还原我的从前,用干净的眼睛感谢你对我的爱和情谊,给我一个能重新向你伸手的机会,当一个灵魂忏悔的时候,时间的宝剑会原谅这个叛逆,你是我女儿的母亲,养育她们的不仅仅是你的佳肴,重要的是你的博爱和你的伟大,当我颤抖着回忆我们的新婚之夜,在月光下描绘我们未来的镜像,我不能原谅自己,我们都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我们没有原罪,我曾经像水一样干净,时间和水已经帮助我洗净了我的脏心脏肺,我的干净了的嘴代表我的一切,请求你接受我伸给你的忏悔和玫瑰。
阿瓦汗胖胖没有说话,苏里堂干咳了几声,阿瓦汗回到现实,说话了:如果一个男人是一个好演员,这是这个那人的幸福呢或是他的老婆、他的****的活地狱?如果一个男人在财富的摇篮里退化到原始森林里的洞穴里,埋葬人类的伦理和他妻子的净盐,蹂躏妻子干净的回忆和恩爱,而后这个男人像五百年以后的圣人一样贩卖被强奸的语言,为了贪婪和欲望,忘记自己是一个站着尿尿的人,这是这个男人的智慧呢还是他的廉价的伎俩?苏里堂,你的脏嘴无法回答我!我只能为了我们的孩子原谅你!人间的灵魂和眼睛会站在我的身边为我说话,你把我赶出家门以后,我开始思考人生了,这是我一生的信念。
周末,他们在那家亲切的家庭餐馆见面了,就是那天阿瓦汗胖胖和萨黛提吃饭的家庭餐馆。许多候鸟在海棠果树上歌唱阳光洒在人间的故事,那些故事躲藏在神话的后面,慰问大地的荒凉和温暖。那只红鸽子飞过来了,开始在他们面前舞蹈,给他们复述太阳的好孩子在人间播种的星星和月亮恩赐大地的光明。阿瓦汗胖胖没有吃饭,只是小口抿茶,庄重地坐在那里,像百年前贵族的后裔,眉宇间闪烁着自信的光亮。苏里堂说,好美人,你该说话了,如果可能,我会把心剁给你看。阿瓦汗胖胖说话了:在你来说,有你不可能的事情吗?心你还是留着吧,留给你以后的小美人们吧。好,我说几句,不要为了孩子违心地把我领回家,以后后悔了,就难看了。一个男人有几个女人,都是自古以来的事情,男人有的时候像公鸡,后面必须有一群流浪的骚母鸡给耀着损着,才过瘾。我要是男人,我可能比你还残酷。我有一个想法,咱俩就算了,我这个年龄了,经不起你白天黑夜的折腾了,我给你找个十七、八岁的小蝴蝶,你继续在你的飞毯里遨游欲望,就不要涂改我的日子了,我已经是扫进垃圾堆里的人,忘记我,记住你女儿就行了,将来她们成家,你像一个父亲就行了。苏里堂说,不是这么回事儿,我的眼睛已经干净了,你是我的一个机会,我要赔偿你的温暖和日子。阿瓦汗胖胖说,那好,人不是神,我尊敬你的选择,但是我也要打牢我的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你想把我们的从前重新画在我们的脸上或是心坎上,就把别墅改在我的名下,作为你请罪的礼物,献给我,如何。苏里堂沉默了,脸上没有表情,这是他多年练就的一招,心里无论多么复杂,脸永远是明星的微笑,苦只有心里知道。苏里堂的心向耳朵悄悄地说,哥们儿,人家也会玩,别墅是身外之物,没有女人,就没有饭菜,没有热被窝,没有干净的衣服,这是代价,有的人尿的是****,有的人尿的是银子,答应了吧。苏里堂看着阿瓦汗胖胖的眼睛,笑了笑,没有说话。阿瓦汗胖胖心里说,我的叛徒男人,你小看我了吧!苏里堂说,你多心了,这有必要吗?我死了以后,这一切不都是你的吗?阿瓦汗胖胖说,我要是先你死了呢?你现在是游戏男人,东是南,南是北,我能不防吗?我已经答应给你做奴了,就是说,即将是你第三任佣人了,谁能保证你不会有四有五呢?苏里堂说,第二个是谁?阿瓦汗胖胖说,你的月亮一样的春天古丽呀!苏里堂笑了,说,这就对了,第三个还是你第一个阿瓦汗呀!你是第二个!阿瓦汗胖胖说,不是那么回事,你以为我还是第一次嫁给你的阿瓦汗吗?不是的,那个时候,我的心是你的朋友,现在,我被你的心蹂躏后,我的眼睛是你的朋友了,这没有区别吗?心的营养是鲜血,眼睛的营养是光,这怎么会一样呢?我们的鲜血在一个血管里流淌的时候,我们的信念是净心净身的,当我们的眼睛走光的时候,我们的灵魂开始哭泣着流浪了,这一样吗?当我的心闭上眼睛回避你的笑脸的时候,你以为我的眼睛还是那个第一次嫁给你时的那双眼睛吗?在你抛弃它的时候,你知道它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也不知道,因为无数夜晚我沉睡的时候,我不知道我的眼睛发生了什么,因为夜不属于我。如果我能顺利地嫁给你,只有你的别墅属于我。那只红鸽子飞来了,说,从前,我听人类说,人心是肉长的,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人心有可能是一种特殊的金属,是欲望的解码器,也因而今天的嘴脸和明天的嘴脸不一样,你们越精,你们的嘴脸越蹂躏你们,但是你们不知道这个蹂躏,在隐秘的世间,这是你们最大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