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穿越以来,贺小舟还没有正经关注过自己的财产。双桥是替她管理钱财的大丫鬟,闻言立刻取了登记财物的账本和钱匣一起交给她。贺小舟只翻了两翻就把册子放在一边,她披衣坐在被窝里,在锦被上铺了一块细白麻布,把匣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来。钱匣高约半尺宽一尺有余,是个扁扁的长方形,用钥匙打开后,里面分为两层。上一层放着一叠银票,大多是百两面额的,还有一袋子银锞子,二两一个,莫约有五六十个。下层则是珠宝首饰,贺小舟刚一推开就被明晃晃的耀了下眼,镯子、耳铛、钗环簪链,都分门别类地被固定在衬垫上,以免相互碰撞而磨损。其中有一只翠玉手镯,青盈透亮,品相极佳,贺小舟忍不住取出来,赏玩摆弄了一番,可惜她还没长大,手臂过于纤细,戴着镯子略显宽大,只得罢了。
有谁不喜欢钱的?有钱意味着不用忍饥挨饿,如果有足够的财物,还可以保证有品质的生活。贺小舟意犹未尽的将银票、珠宝等一一放归原处,问自己的财务大臣:“双桥,我现在多少可以动用的现银?”
双桥自然熟练与胸,张口就答:“回三姑娘的话,一百两的银票有十二张,五十两的九张,加上五十五个二两的银锞子,一共有现银一千七百六十两。姑娘每个月的月例是十两,过几天就要发了,加上之后拢共是一千七百七十两。”
贺小舟点点头:“那如果在外头生活,这些钱能过几年,五年可以吗?”最不济她带着钱财离开侯府,找个道观之类的落脚,只要熬过五年,一切就有了定数,如果能回去那自然最好,万一梦想落空……咳,侯府还能接纳她吗?恐怕得要自谋生路了,其中艰辛可想而知,她得早做打算才是。
双桥再精明,也料不到她家姑娘打得这个算盘,当即笑道:“岂止能过五年,如果省着点花,五十年都没有问题。如今咸平城里的手艺人家,一月能赚到三两银子,都算是小康了呢。”
这样说起来,自己还是个大财主呢。贺小舟心里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她明白自己打算非同小可,迟早要被贴身丫鬟们知晓,与其隐瞒不如和盘托出,将来做事也更方便。打定主意,她让双桥把匣子收起,然后招她坐到自己身边:“我一直有话想要找人说,可是又怕你们笑话我,梦中的事情不好当真,所以这两天一直拿不定主意……”
双桥微微一惊:“姑娘做了什么梦?奴婢虽然不顶事,至少能够给姑娘排遣排遣。”她就说这几天姑娘很是反常,果然是有缘故的。
贺小舟等得就是她这句话,喟然长叹一声:“这件事说起来也挺怪的。前天晚上,我做了个梦。药师如来告诉我,十八岁之前不能成亲,否则就会不吉利……”
“啊!”双桥惊呼了一声,“这,这……”
镇定如她,也被这个消息给震到了。贺小舟心中暗自发笑,果然古人就是迷信,越是荒诞不羁的理由,说出来反而越像那么回事儿。她脸色不变,两眉微蹙:“其余与我而言,这并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二爷和二太太,他们一时间无法接受,所以也不敢和他们提起。”
双桥在屋里走了几步,显然已想到最实际的问题:“十八岁,三姑娘你岂不是还要等上五年?方奕少爷如今十六岁了,这五年……奴婢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同老爷太太商议一下,求个万全之策。”
贺小舟点头:“那自然是最好的,可如今娘怀着身孕,身体又是这样,我怎么好拿这种事去分她的心?神佛之事,本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既然有五年的忌讳,亲事什么的就不必提了。京城里闺阁千金去女观里静修的,也不在少数,到时我就用这个理由出去避上一避,也算是一举两得。”
双桥非常挣扎,据她所知,京城贵族笃信道教,确有千金小姐去道观修行的,有些舍身求道以期正果,有些则只借个修行的虚名罢了。这已是十几年前的风俗,最近已经很少有了。三姑娘想去道观暂避,兹事体大,少不得要找人商议。可二太太不宜打扰,大太太那就不用说了,至于韦太夫人,年事已高,都不是理想的商量对象,她家姑娘这小小年纪,一个人要承担如此大的压力,偏生她又帮不上忙,双桥心中一痛,顿时落下泪来。
贺小舟没想到自己一番话竟然把双桥给说哭了,很是愧疚,连忙出言安慰。
两人正说着,小钿已撩帘走进来,笑嘻嘻地说:“三姑娘,方奕少爷回来了,太夫人专门治了一桌酒席犒劳他,请姑娘过去玩儿。”
双桥反应迅速,低头抹去眼泪,见贺小舟连连对她摆手,双桥会意,转身对小钿说:“这可怎么好啊?三姑娘今天精神好了些,看了好一会儿的书呢,现在又睡过去了。”
总不能把她家姑娘从被窝里叫出来吧?小钿也无计可施,踌躇了片刻,只得去回了邀请。
本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曾想第二天一早,贺小舟用了早点,见久不出现的阳光很是精神,便带着木香准备去花园逛逛,走到门口就看到一抹修长的身影。
“表哥?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坐?”
来者都是客,贺小舟还是欢迎的。没有“那种”关系,至少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朋友哪。
韦方奕摸摸鼻子,这个很孩子气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居然看起来还很优雅。
“瓣香阁的腊梅开了,想邀请三妹妹过去观赏,可我听说三妹妹这几天都在看书,我这一来你又不好意思回绝,在心里怪我不知趣,打扰你用功呢。”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配上他那略带几分笑意的表情,木香早已投诚,要不是贺小舟瞄她一眼,怕是会把自己这几天都在睡懒觉的事实给透露出去。
贺小舟笑了笑:“怎么会呢,有表哥请我,怎会不去呢?”
“哦,那你是真心要来的咯?”韦方奕笑得狡猾,眼睛亮亮地直看着她。
这话怎么听都别有意味,贺小舟不便回答,脸上却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