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老适时的说道,“过延说的不错。”
李过延顿时觉得天雷滚滚,一道接着一道轰到自己头顶。这帮老家伙,这是赤裸裸的火上浇油啊。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李过延幽怨的低下头,完全不敢直视白彩环濒临爆发的愤怒目光。
“不过。”熊老停顿了一下,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急转,目光有些戏谑的望着李过延,嘲讽道,“过延,你不相信那个孩子老夫可以理解。你连彩环丫头的话都信不过,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补刀,李过延乱糟糟的脑海中瞬间闪出这两个字。这叫哪壶不开提哪壶,老东西,你可真会玩人呢。
白彩环也有些愕然的看着熊老。这个老家伙,平时一声不吭的像个闷葫芦,没想到还是个调解气氛的高手。饶是她心里刚刚燃起的怒火,也被熊老这一番搅和浇熄了不少。
熊老满意的看着众人,破锣嗓子又开口说道,“彩环丫头你也没必要生气。大家坐在一起商议,本来就应该畅所欲言。老夫觉得,过延也没有什么错。不过……”
看着白彩环愠怒的表情,以及李过延投来的求助目光,熊老也觉得差不多了,说的再多就过犹不及了。
他缓了缓嗓子,最后说道,“老夫给彩环丫头投上一票。她从十五岁就跟在老夫身边,老夫相信她的眼光。”
白彩环默默注视着熊老,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熊老那时候还正当壮年,一次无意中救下了孤苦伶仃,茫然不知所措的她,为了治好她身上的伤,一次次寻找名医,一次又一次的独闯星殒山脉……
后来她慢慢长大,选择嫁给了候梦英。随着实力,地位的不断攀升,她和熊老也慢慢变得生疏。
如今她已年过半百,而熊老也垂垂老矣。白彩环回想起来,忍不住黯然神伤。到底是什么让她和熊老渐行渐远,到了现在更是形同陌路?
时间像一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时间像一阵龙卷风,越吹越凉薄。
白彩环一个人回顾往昔,自哀自怜。其他人可没有闲着,眼下是三比三的局面。安德兴,白彩环,熊老选择相信天邪;鹰老,李过延,雷老选择翻越紫麟峰;这件事情的决定权,一下子又回到了薛老大身上。
看着众人希翼的目光,薛老大咳咳两声,突然哈哈笑道,“他娘的,你们还真给我出了个难题。这样吧,既然天邪说岩浆火海消失了,那我们明天就去试试看。星殒山脉到处都藏着凶险,能让弟兄们少冒些险,多尝试尝试没什么不好。大不了多在这里再耗上一天,算不了什么。”
鹰老急忙站起身劝道,“帮主,你……”
薛老大挥挥手,斩钉截铁道,“鹰老,不必说了。我尊重你的想法,那么就请你也尊重我的意见。刚才我提议投票决定,你没有反对。现在结果出来了,你就要无条件服从。”
鹰老长叹口气,颓然说道,“好吧。既然帮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万一明天瞎折腾了,到时候可别怪老夫出口伤人,说话难听了,告辞。”
“慢着。”
鹰老说完,转身要出帐篷,却被安德兴一声叫住了。
鹰老不悦的说道,“安兄弟还有何见教?”
安德兴慢悠悠说道,“如果明天真是白折腾,这次的任务酬劳,我和白妹子分文不取,全都分摊给大家,当做补偿。”
薛老大急忙拉住安德兴,小声嘀咕道,“锁子,你疯了。”
安德兴轻轻摆脱了薛老大的拉扯,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说道,“但是,你要是输了,我也不要求别的,只希望你能收回今天所说的话。你必须要当着众人面承认,什么乳臭未干,胡言乱语这些话,全都是屁话。”
白彩环也拉着天邪走到安德兴身旁,轻声说道,“我同意安大哥的话。鹰老,我一直敬重你刚正不阿的性格,可是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一个孩子,着实有些重了。”
鹰老一张老脸气的酱紫,冷哼一声,大袖一挥,一言不发的走出帐篷。
李过延和雷老一看不妙,都悄悄的溜了出去。等熊老从他们身边经过时,突然,一个柔柔的声音轻轻传来。
“熊大叔,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熊老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旋即默默朝外走去。不过他微微佝偻的身躯骤然间又变的挺拔起来。
薛老大搂着安德兴的肩膀,大笑道,“锁子,你还是这个倔脾气,哈哈。”
安德兴一把推开薛老大,没好气的说道,“你一肚子坏水,老子真后悔认识你。”
薛老大和白彩环对看一眼,忍不住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白彩环和二人打过招呼,拉着天邪也出了帐篷。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虽然今天的月亮依然很圆,但是毕竟到了晚上。很多东西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天邪盘坐在茂密的草丛中,开始修炼精神力。白彩环斜靠在旁边的一棵大树树杈上,一边守着天邪,一边闭目养神。
又是一夜静悄悄的过去,山顶遭遇了这一晚上的荼毒,变得光秃秃一片。天邪一晚上不眠不休,精神却出奇的好。他懒洋洋的舒展着四肢,抬头看向四周,白彩环早已经没了踪影。
一晚上的修炼,精神力又精进了不少。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天邪的精神力进入凝神境也是不远的事情。只是最近一直忙着寻找根治精神力枯竭的办法,源力的修炼倒是懈怠了不少。
刚一回到临时驻扎的营地,正在为众人忙着做早饭的安韵儿就一把将他拉了过去。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安韵儿的左脸颊早已经完好如初,精致优雅的面孔上显露出一丝少女的娇憨。
安韵儿一双充满野性的眸子仔细盯着天邪,看了半晌之后才悻悻说道,“果然比前两天有精神了。哼,想不到她还真有些本事。”
说完之后,看到天邪投来不悦的目光,安韵儿急忙摆摆手说道,“知道了,你不要这么瞪着我。我心情不好,发发牢骚还不行吗?”
“姐姐,谁惹你生气了?”天邪听到这里,好奇的问道。
一提起这个,安韵儿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她愤愤的说道,“还不是薛龙和窦鹏那两个无聊的家伙。每天没事干就跑来纠缠我,烦都烦死了。还有那个狄长仲,大清早的就跟吃错药似的,非要跑过来跟我吵架,还说,还说你是一个口出狂言的小鬼。哼,要不是本小姐打不过他,非揍的他满地找牙不可。”
天邪看着安韵儿一边说话,还一边生气的挥舞着拳头,心里也有些愤怒起来。他心里也大致明白,一定是鹰老的孙子从鹰老那里听到了不少针对自己的话,才会在找不到自己的情况下,跑到安韵儿这里来借题发挥。
安韵儿虽然也经常凶他,但是却绝不允许其他人中伤他。两人一定闹的很不愉快。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自己昨晚的提议让鹰老丢了颜面,狄长仲才会这么义愤填膺。
天邪想到这里,淡淡说道,“姐姐,这个面子我会给你争回来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安韵儿摇摇头说道,“不提这些了。你还小,犯不上和那个白痴一般见识。天邪,你还没吃早饭,姐姐这就给你盛去。”
大口吃着安韵儿为他盛的早饭,天邪惬意的发出啧啧声。想不到安韵儿平时看着粗枝大叶,做饭倒还是一把好手。
安韵儿和他并排坐在一起,看他吃的香甜,心里也感到十分开心。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安韵儿一边用袖子替他擦拭着嘴角,一边娇嗔道,“你慢点吃,灶上还放着一大锅呢。饿死鬼投胎的,像什么样子。”
天邪一边大口的嚼咽,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姐姐,你做的饭真好吃。想不到你烹饪水平这么高。”
安韵儿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上的厅堂,进的厨房……”
“呦,郎情妾意的好有情调。安韵儿,看不出来,你还喜欢独眼龙啊,哈哈。不过,这个小鬼可比你小太多了。我要是你,找男人就找薛大哥这样的,踏踏实实,本本分分的多好。”
安韵儿正在自吹自擂,不料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闭嘴。”安韵儿冷冷的说道。“狄长仲,我忍你很久了。不要一次次挑战我的耐性。”
狄长仲发出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仿佛一点都没有将安韵儿的威胁放在心上。
安韵儿恼羞成怒,双脚一蹬就要冲过去找狄长仲理论,天邪突然拦腰将她死死抱住。
“姐姐,冷静点。这个人交给我来处理。”
“你放开我,我今天不打的他满地找牙,我就不是安韵儿。”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狄长仲身旁负手而立,冷眼旁观的薛龙,看到安韵儿即将失控暴走的模样,忍不住上前一步劝道,“韵儿,不要这么激动,长仲这么说并不是针对你。”
安韵儿兀自在天邪怀里挣扎,听到这里,双拳用力捏的啪啪作响,嘴里恨恨说道,“我不管他针对谁,薛龙,这不关你的事,你最好一边呆着。否则,别怪本姑娘翻脸无情,连你一块揍。”
薛龙无奈说道,“韵儿,你难道还看不出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吗?实话跟你说,如果不是我一直让着你,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长仲这么说,不是要给你难堪,他只是看不惯这小鬼。不过话又说回来,长仲现在要不是看我的面子,你身边的这个小鬼恐怕早就鼻青脸肿,遍体鳞伤了。不过,这小鬼也似乎太不着边际,以后,你还是要好好管管他。韵儿……”
天邪突然插口说道,“这么说,你们是看我不顺眼了。我说两位大哥,你们好歹也算是雷火帮年轻一辈中的俊杰,有什么话能不能光明正大的讲,遮遮掩掩,夹枪带棒的算什么男人?”
薛龙怒火中烧,一张和薛老大有八分相似的烧饼脸上露出一股强烈的阴森严寒。他脸色铁青的怒斥道,“小鬼,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既然这样,就让老子教训教训你。”
安韵儿急切的娇叱道,“薛龙,你要不要脸?”
天邪生生将安韵儿塞到身后,左眼严肃的看着她,有些蛮横的说道,“姐姐,不许出声,更不许插手,我这会很想找人打架。”
“可是……”安韵儿拉住天邪,刚想劝他,突然抬头看到天邪已经完全血红的左眼,赶紧用手捂着嘴唇,双眼露出惊骇的神色。
天邪身上骤然涌出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息,浓烈的煞气连情绪也被感染的暴躁不安,混沌左眼居然在这一瞬间自动开启,血红的吞噬漩涡开始疯狂旋转。不过这一次,它并没有吞噬任何能量,而是一股股肉眼可见的火红色炽热气流从漩涡深处不断涌出。
炽热的气流瞬间向四周蔓延。安韵儿还好一些,除了感觉到一股火热的气流余波,并没有其他感觉。毕竟她就站在天邪身后,天邪的暴躁气息也并没有刻意针对她。
站在对面的薛龙和狄长仲二人就不一样了。眼看着火红色气流席卷而来,两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这股炽热的气流横推出好几米远。两人仿佛置身于一片岩浆火海中,炽热的高温将二人炙烤灼烧的痛不欲生,翻滚的岩浆将二人紧紧包裹,二人腿上像灌了铅一般,无论怎么努力始终就是抬不起脚来。
尖利的吼叫从两人口中传出,凄惨的声音立即引来了营地里所有的人。天邪双腿一软,整个人就仰面跌倒,抢前一步的安韵儿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天邪已经闭上眼睛,安详的昏睡过去。
“怎么回事?”薛老大带着一帮人跑到安韵儿几人面前,看到薛龙和狄长仲被烧的惨不忍睹,薛老大忍不住惊呼一声,连忙问道。
两人衣服早已化为灰烬,直接露出两具黑漆漆的光溜身子,大面积的烧伤,烫伤显而易见。薛龙稍微还好些,虽然疼的呲牙咧嘴,满头大汗,身体也在不由自主的抽搐哆嗦。但是,见到一群人过来,他至少还知道一些羞耻,急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要害。而狄长仲就狼狈多了,只见他双目涣散,没有一丝焦距;蓬头垢面,嘴里不停的叫唤着饶命;四肢不受控制的打着摆子,仿佛四根煮熟的面条;最令人吃惊的是,他双腿大大敞开,一根手指长的黑色**无精打采的软软耷拉着,随着身体的拼命颤抖,一道水箭顺着**喷射而出。
狄长仲居然被吓尿了。
在场的一群人除了安韵儿,就剩下白彩环这一个女性。安韵儿自从天邪昏睡过去,眼里就没有再看过其他人,狄长仲被吓尿的这一幕她根本就没有看到。
白彩环可不一样,她刚一到这边,就看见薛龙和狄长仲两个人光着身子站在地上。白彩环脸上不由得一阵愠怒,心里暗啐一口,正准备掉过脸去。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就看到狄长仲被吓尿的一幕。
白彩环极为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丢下一句“丢人现眼”后,随手抓起安韵儿和昏睡的天邪,扬长而去。
其他人碍于鹰老的颜面没有吱声。不过从他们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戏谑表情就能看出,他们同样对狄长仲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人通常只有在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才能测验出自己是否真的如想象中那般铮铮铁骨,不惧生死。平时说的再豪气云天,那不过都是夸夸其谈罢了。
鹰老一张脸憋得五彩缤纷,红的,绿的,紫的,黑的,白的,什么颜色都有。他恨不得一爪将狄长仲捏成碎末,可是一想到这是他唯一的孙儿,犹豫再三,却迟迟下不去手。
“唉。”鹰老颓然一叹,转身想要走开。却不料刚一转身,眼前一片发黑,紧跟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快,快将鹰老扶起来。”薛老大一声大喝,催促着周围的几名年轻帮众。
在窦鹏的带领下,几个年轻人七手八脚的将鹰老抬起来,慢慢向旁边的帐篷移去。
窦鹏看着薛龙茫然无措的尴尬表情,心里暗爽,简直比吃了蜂蜜还甜。
薛老大和李过延也分别抓着薛龙和狄长仲,朝帐篷内走去。薛老大瞪着满脸沮丧的薛龙,恨铁不成钢的冷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薛龙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惊悚的说道,“爹,那个叫天邪的有问题,他一定不是人类。”
薛老大一巴掌拍到薛龙后脑勺上,怒声吼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李过延一只手抓着狄长仲的胳膊,将他整个身体高高举起。李过延凑到薛老大跟前,皱着眉头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长仲怎么会被烧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