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仙低眉顺眼地说:“奴婢名叫柳思仙。”李想云抬一抬,眉毛:“哟,别看你是个丫头命,名字倒是取得像个小姐呢。”柳思仙腿一抖,紧张地说:“母亲读过几天书,所以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不过奴婢本来也是贱命,实在也有些糟蹋了这个名字,现在既然夫人做主买下了奴婢,那就请夫人为奴婢取个合适的名字吧。”李想云见她乖巧懂事又会说话,更觉欢喜:“也没什么,不就是个名字嘛,小姐天生就是小姐,丫头注定就是丫头,取个好名字也翻不了身的,你还是叫你的名字吧。”
柳思仙垂下的睫毛轻轻一抖:是吗,我注定是丫鬟吗?你和你的女儿,注定一生荣华富贵吗,不见得吧。玉玲珑好奇地凑过来,近距离地看着她,一双清澈的妙目瞪得溜圆,柳思仙被吓得退了一步,只听得玉玲珑嘟囔了一句:“长得还挺好看的。”李想云不满地把她拉过来:“玲珑,脏,靠那么近干什么。”柳思仙心一阵绞痛:对啊,我是丫鬟,我很脏。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的心比起我来,脏的多了。
李想云有些厌恶地对她挥挥手:“我玉家现在把你买下来了,以后你就是小姐的随身丫鬟,手脚要麻利点,要有点眼力价。”柳思仙乖巧地说:“是。”李想云又对于婶说:“带下去洗洗吧,怪脏的。”柳思仙自卑地把手往背后使劲藏着,对于婶露出一丝抱歉的微笑。于婶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也颇有几分喜欢,带着她下去了。
玉玲珑坐在闺房,百无聊赖地看着书,梳洗完毕的柳思仙轻轻地走了进来,行了个礼。玉玲珑看她一眼,呆了一下:面前的柳思仙,虽然仍然是一身朴素的浅蓝色粗布衣服,梳着丫鬟专用的两个小小的元宝髻,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柔媚。眉宇之间,虽然是低眉顺眼的温顺,却透露着淡雅的恬静,杏仁形的妙目,微微上吊的眼角,一股说不出的娇艳,小狐狸般的可爱。
玉玲珑从来不羡慕别的女子的长相,她心里很清楚,从她开始出落长大那天起,她就是众人眼里的宠儿。她是美丽的,即便是刚刚十六的妙龄,走在街上,她却可以轻易地聚焦所有人的目光。从小的优越条件,使得她肤若凝脂,指如笋尖,她的美,是一种大家闺秀的美,使人不敢直视,却又不忍转开眼睛的美,是一种端庄的,娴静的美。可是眼前的女子,为什么让自己有种不安的感觉呢?
柳思仙偷眼看见她不断打量着自己,不由得有些脸红,把头垂得更低,小脸苍白中透着绯红。玉玲珑心中荡漾着一种奇怪地感觉:莫非自己要与面前的女子争艳吗?真是好笑了,她只是个丫鬟啊,就算有几分姿色,那也不过是小户人家的女子,上不了台面的,自己有什么好与她比较的。为了压下自己这股奇怪的感觉,玉玲珑叫过柳思仙,打开自己的衣柜,拿出一身自己不穿了的衣服,递给柳思仙:“你穿上吧。”
柳思仙大惊失色:“小姐,这怎么可以呢,这可是您的衣服啊,我是丫鬟,怎么可以穿您的衣服呢?”玉玲珑嘟嘟嘴:“这是我去年的衣服,今年也不会再穿了,我看你虽然与我同年,身材却小一些,可能是家庭不好吧,你就拿去穿吧。”柳思仙还是不断摇头:“不行,不行,您是小姐,您得衣服我不能碰的。”
玉玲珑忽然有一丝异样感觉,也许是小姐在丫鬟面前的优越感,不过,奇怪了,我为什么要在这个丫鬟面前有优越感,我本来就是小姐,是金贵命,她算什么啊?不过,看着柳思仙畏畏缩缩的自卑样,却让她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于是拉过柳思仙,亲热地说:“你不是比我小一个月吗,那我就是姐姐了,妹妹穿姐姐的衣服,有什么不对啊。”柳思仙更是脸色大变:“不行,不行,小姐,我们是不一样的,奴婢知道小姐是好人,没有架子,但是尊卑是不能乱了的,小姐的东西,就算不要了,也是小姐的,奴婢绝对不能要。”
玉玲珑想想也是:“那算了吧,对了,过段时间就是我的生日了哦。爹要请很多人为我庆生的,你这段时间可等学的聪明点,到时候可不能丢了我的脸。”柳思仙低低地说:“那个是自然。”玉玲珑看看手里的衣服,摇了摇头:“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穿了,谁还穿去年的衣服啊,那我就拿给于婶了,她还能改一改给她女儿穿呢。”说着,调皮地看柳思仙一眼:“是你自己不要的哦。”柳思仙一阵心痛:是啊,我不要,我只要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不要那些你不要的,丢弃的。心里想着,嘴上还是乖巧地说:“奴婢能得以侍候小姐,已经是大幸了,哪里还敢多奢望什么。”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子,很快便找到了共同的话题和爱好。玉玲珑想要的不仅仅是个丫鬟,也想要个玩伴,而柳思仙,与她年龄相仿,又读过一些书,知书达理,凡事谦卑恭顺,乖巧伶俐,很快赢得了玉玲珑的喜欢。玉玲珑虽然是世家小姐,难免有些任性娇纵,但是倒也知书达理。在对着柳思仙的时候,颐指气使是难免,但也常常露出些小女儿家的情态;柳思仙虽然是平常人家的女子,但是形式说话也是大方得体,玉玲珑也常常暗自赞赏。而柳思仙在玉玲珑面前,虽然乖巧听话,却也没有卑躬屈膝到失了身价,这一点,对于看惯了下人卑曲嘴脸的玉玲珑来说,倒是颇为受用。
玉玲珑喜欢在柳思仙身上找到优越和满足,柳思仙心中虽然对此不以为然,但毕竟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乐的曲意奉承,两人相处的倒也融洽。柳思仙虽然一口一个小姐的叫着,玉玲珑倒也没把柳思仙当成下人,两个同是花一般美丽的女子,在花一般的年华,互相依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