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繁华,稀稀落落。
原来我这近一年来居住的小院坐落在这邬邑边城临近的一个小村庄中,周围自是淳朴人家的黎民百姓。
前院的建筑原本是个大户人家,不知怎么家途没落变卖了家产隐姓去了都城糊口,而这庭院便被摇身一变成月公子的月舟偷偷买了下来。人们只当是这庭院日日无人,却不知道这院中后面的玄机。
当然这些话都是从那个画糖人儿的大娘喋喋不休中推论出的,大娘反复的强调着,“小姑娘啊,你是从哪里来的?千万不要靠近那大宅院啊,闹鬼的……”
我好心地谢过了这位淳朴的大娘,不忍心告诉她我日日与“鬼”一起生活,或者我自己本也是只“鬼”的事实。
紫硕带着我与小菀两人上街,绕了一圈也只不过几摊买卖,冷清极了。这与火城繁盛的子午街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但是最起码的地方吃食还算很全,也算好了。不过半个时辰,我与小菀便走马观花完毕,剩下的只有无尽的遗憾,为什么在都城的时候都没有去逛过一次市集,导致现在连美好的记忆都留存不下。
好在药店里的草药还是全的,只是那眼睛滴溜溜转的老板绝不肯不见药方卖我药粉,居然在这小小的村子还能找到这样守行规的老板,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注意,一双眼睛上下把我略过,问我是否认识一位姓刘的姑娘。
紫硕拉着我们便走,我与小菀自是不敢多言。姓刘的姑娘我们都认识,今晨还扭捏着不与我们一同出来。不过药方的老板和伙计认识刘姐姐,应该是不足为怪的事儿,毕竟用药奇多的刘姐姐可是他们的大主顾呢。
趁着紫硕和小菀争论着是买回去白菜好还是萝卜好,我又闪进了刚刚的药房。
老板似乎早已料到我会折返,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用小秤往草纸上一点点分着药量。
“老板……”我站在那里与他相隔着红木台。
“你是来问我外面的事儿吧?”老板没有抬头,只微微动了下粗犷的眉毛。“你认识刘姑娘。”
我点点头,“嗯,我认识,有过一面之缘,现而今不知道她在何处。”
“哦?你不知道?”他质疑的眼神闪烁不停,“你不想知道外面的事儿?”
我努力地镇静下来,与他打着哑谜,“嗯,真不知道。您应该知道我对外面的想法。”
“好吧,”他包好纸包,“刘姑娘从我这里诓走了一车珍草,你遇见她了,记得叫她回来。”
我仰着头,“掌柜大叔,您是说刘姐姐欠你的钱?”
“不,”他摇摇头,“你告诉她不必为了一车草药而不敢回来见我。还有,她只让我同你要,这显然是不对的。你是一个诚实的孩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刚刚就是因为看到了老板故意给我看的一幅画像我才鬼使神差地又折返回来的,没想到不是寻我的人,而是刘姐姐骗了人家的草药。我出来时候月舟连个铜板儿都没舍得掏出来给我,紫硕的银子我是不好意思用的,哪像小菀这家伙绝不客气。不过那日从月舟房中偷来的小银子买完了几只糖人儿还剩下两串铜板儿,我从袖中掏出来拍到柜台上,大方地说,“掌柜大叔,我现在就只有这些钱。您看……”
掌柜大叔矍铄的小眼镜闪亮起来,“你看,这多不好,我哪能要你一个小娃的钱……”然后他毫不客气地把那些小铜板儿统统地倒入了自己的抽屉。“还差十两,你以后再慢慢还。”
我无语地看着这位把话说的如此漂亮的老板,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结果还是荷包被掏的空空。不过掌柜大叔接下来的话却不得不让我觉得,即使让我把颈上的小玉章或是怀中的绢丝帕给他都是值得的。
“小姑娘,你不是这里的人。”我望着他,他继续说着,“这一年,外面发生了许多事儿。”我高点着脚尖看他凑近了我的耳边,“赵家的人快得了这天下,外面乱成一团。大将军被困在韶关,没有了进宫的牌子。莫家的人……”
我的心抖跳了一拍,这是近一年来第一次有人和我谈论莫家的人,竟是在我走出小院的第一天,或许不足为奇,但是却总感觉来的太过迟缓。我心有余悸地望着开着的门外,担心有人突然进来打断掌柜大叔的重要字眼。
停了许久,掌柜大叔似乎也在提防着周围,他又轻轻地说,“莫家的天下,危险了。有人说,皇帝已经被软禁了,这一年来,都是赵家的人,在做着瞒天过海的勾当。”
我咽了口水,“那福亲……”
掌柜大叔立刻打断我的话,“小姑娘,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没有药方我是不会卖给你药的。你快回去吧,找大人拿了药方再来我拿药。”
我立刻知道是有人进来了,望向门口,原来是小菀发现我不在了跑进来寻我了。
“小姐,您怎么又进来了,别在这家药房买了,你要买什么,紫硕说别处还有一家呢!”
我挽着她,看着掌柜大叔又低头摆弄起他的草药来不再看我,我只得收了心思佯作平静地与小菀离开。
药方是什么?我不觉得我问过刘姐姐后会得到答案,每个人身上都有太多秘密。月舟是这样,我是这样,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
转了一圈便回了院,我买的几只糖人儿也很快吃完。
坐在亭下裹着厚袍思考着今日的非凡所闻,心中难掩伤痕。
赵家的人要得了天下……那么我们莫家的人……这是噱头还是陷阱现在还无从知晓,但是爹爹……我害怕地揪着心口,真的是凶多吉少了么?我正问道了我们家,差一点便知道了。我望着正炊烟升起的小厨房,现在哪些人可以真正的相信,哪些人不可以呢,也许只有经历了更大的伤害才惟恐最亲的欺骗吧。
这样不知坐了多久,抬起眼发现月舟已经回来。坐在我的对面,银色的面具在冰冷的风中似有呼呼作响。“西子,今天有收获么?”
我盘上笑容,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把见到掌柜的事告诉他。刘姐姐也踱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