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燕归巢,
一只归来,
两只归来,
三只归来
….”
云溪君手中的一柄剑正要挥出,从溪边隐隐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云溪人老耳尖,听了脸上微微变色,剑在头顶停住。冲着那声音失声叫道:“是你?”
“是我。才刚闯过了云溪君设下的七七四十九道关卡,拜谒来迟。”声音虽小,却透着一股不可小觑的矜持。
“万念俱灰,心如刀割,千刀万剐....,七七四十九道关卡都奈何不了你?!”云溪君不信。
“你只知这世上有各种厉害的功夫,想尽千方百计搜来对付别人。你却不知,一个母亲救儿心切的力量有多强大。莫说是七七四十九道关卡不能够阻挠我,就九九八十一道也不能够!!”
说完,地上一个人立起身来,朝云溪君的方向走近几步。
“母亲!”檀叫出声来。
“好吃道妈妈!”梨儿也一声惊呼。
才刚跟云溪君对话的,正是站在木夫人肩上的好吃道妈妈。
“我说呢,凭你一己之力怎能轻易闯过那些关卡,原来有高人相助。”
听到云溪君提及自己,木夫人微微一笑:“云溪君孤陋寡闻,武功再高强又有何用?你不知母亲救儿心切的力量,更不知天下母亲的心意会在这一刻全然相通。”
云溪君不理她,一心想要阻止好吃道妈妈的歌声,转而不停地跟它说话。那歌声却依然绵延不绝地传进他耳中,脸色越发难看。
“这是无冕国的‘淘钵’,可以将声音存在其内,何时想听,何时放出声来即可。”像是知道云溪君的心思,好吃道妈妈挑衅一般,将三道的粉红兔子“淘钵”声音调至最大,好叫云溪上下所有人都听到。
“雏燕归巢,
一只睡去,
两只睡去,
三只睡去…..”
才一听到这曲子,好吃道的五个孩子像着魔似的,合上眼就睡着了。和烟和雨站在一旁哈欠连天,眼睛很快就要合拢。
檀和梨儿两个见了,忙将两人抱在怀中,任由她们睡去。
“小霓虹现!
真霓虹换假霓虹!”
好吃道妈妈嘴里轻叱一声,随手朝云溪君脚下的彩虹桥一指,指间飞出黄、绿、青、蓝、紫五道霓虹光来。
木夫人紧随其后,袖起,挥出赤、橙两道明亮的光,直追那五道光而去。
云溪君有所察觉时已为时过晚,脚下一松,整个彩虹桥坍塌了,人直堕下来,往云溪深处落去。
半空中一轮美轮美奂的霓虹显出,比才刚的那道更加绚烂明丽。
梨儿低头看去,好吃道五个孩子消失不见了。转头看向五哥,五哥怀中空空如也,和烟和雨也不见了。
“小霓虹眼,竟是你们几个。”梨儿心中又惊又喜。
“第三局,无冕胜。”半空中那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一毫的悲喜。
云溪水惊涛骇浪一番,渐渐平息。水面漂着一副神婆的面具,水底下传来云溪君的一阵大笑:“想不到这一世,我云溪竟败在女人和小儿手中,却也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声音渐渐消失,云溪水随之消散,飞升在空中
——才刚在阳光下有声有色的一湖水,转瞬间变成了天上厚厚的一层云。
云溪四周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熙熙攘攘的集市,车来人往的喧嚣,转瞬间也像烟雾般慢慢散去。
空中积起的云层越来越厚,终于雨落。
“千古爱恨
千古情仇
消弭只在
一场雨落”
雨声渐消,云层缓缓散去。
“......
雨落云溪忘江湖,
有即是无
.....”
歌声戛然而止,云散尽,雨收。
一切皆空。
人们这才回过神来,惊呼着慌忙散开,朝无冕国的方向无命地跑去,无冕国国门前一时嘈杂。
好奇心重却又胆小,不敢前去云溪探看的一群人,在城门口等着看热闹。
“输了么?是输了么?”
“赢了!”
“赢了怎么倒像是败阵而逃的?如此惊慌?”
从云溪回来的人们不敢停下脚步,才刚瞬间消失的一幕太震撼人心,生怕跑慢一步,自己也如云溪般消失尽尽。
橼眼睁睁看着叶清浅混杂在人群中,眨眼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想要追去,面前隔着汹涌的人群。五哥檀此时又被挤散不见,如此险境中,他再不能舍下母亲她们。
只得放弃。
随手招来木府车奴,带着母亲梨儿她们朝木府的方向飞去。
叶清浅混在人群中跑进国门,环顾四周不见木府的人跟来,松了一口气。
“你以为自己跑得掉么?”
听见声音回头,一只手已经被说话之人握在手心。
“你不是清浅!”
握住清浅手的是木府五公子檀,只是才刚握住就发现有异。伸出手去想要撩开遮着清浅半边脸的头发看个仔细,手指才刚触到她的脸,一张脸却如面具一般,“哗”一声掉下来,落在檀的手中。
面前这人,露出一张妖精的花瓣脸来。
“你是谁?云溪君选中的是叶清浅,不是你。”檀话音微颤。
“连云溪君都能骗过,你究竟是谁?!”
“我是无言。”
空中飘出两个极浅淡的字。
“你才刚会说话,此时何必用书空?炫耀么?”
“才刚借了别人的口和别人的脸,既被你识破,再装岂不可笑。”
“若一辈子借了别人的口和别人的脸,岂不就能一辈子像别人一样可以说话、可以留在上层?!”檀冷笑,学着这人的词说话。
“却也想过。”几个雪花般的字拂过檀的手,留下几丝冰凉。
“可我若能说一辈子话,那人就得缄口一世;若我在上层活得潇洒,那人便会在黑暗中痛心寂寞一生。”
长长的一串字停在空中一动不动,四周一时寂静。
“再会。”
无言袖中飘出两个字来,字落人散,才刚鲜活的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檀的眼前。
无冕国数百年遭遇一回的恶劫就这般过了,举国上下欢庆之中。
沉浸在欢呼声中的五公子檀,此时一颗心却是空的。他心心念念的叶清浅变成了无言,那真的叶清浅又在哪里?和这个武艺高强的妖精无言又是什么关系?
一转念,心中又多出几分失而复得的欢喜
——云溪君选中的不是清浅,六弟和清浅注定今生无缘。
想通了这一层,檀不由得仰天而笑。
“叶清浅,你注定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