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推开一条缝,陈彦平当先探了个头进去,发现门后没有人在,这才回头看着吴雷,轻轻一笑,道:“我说吧,爹他们真的有事要忙,哪会来管我们。”
吴雷也从门缝中探头看了一眼,见到四处黑魆魆一片,没个人影存在,放下心来,但脑海中却是突然跳出每次进门后那个冷漠的声音,回过头来却是郑重的说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准老爷就在门后和咱们玩猫捉老鼠,正等着咱们进去呢?”
陈彦平抚肚轻笑,道:“你以为我爹每天都会如咱们这般闲么?我猜他老人家说不准现在又在书房里算着上个月的收入。”说着,他又回想起今日吴雷的算术,忙道:“吴雷,我看你算术那么好,等会进去的时候我带你去书房,帮爹算算,要是他高兴,我们犯再大的错,他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犯再大的错?那杀人呢?肯定是第一眼见面就送官府去。吴雷白了他一眼,知道这位少爷是异想天开了,也不好去说他的不是。
经过这么一说,吴雷心中的不安倒是减少了不少,他本来就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不就是陈府老爷么?难道还会真怕了他?
推开一扇门,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见到四周没人,吴雷心里完全放下心来,待得陈彦平进来吼,他轻轻将门掩上,正准备快速的逃离这个危险区,冷不防从侧边传来一个冷漠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
“站住!”
吴雷心底一阵冷颤,即使不看人,他也能听出这个声音是谁的,不是那个整天摆着个冷面孔的陈家二小姐陈彦灵,而是陈府的老爷陈永祥。
如果是陈彦灵的话,吴雷完全可以不予以理会,继续走进去,然后忽悠二小姐一番,到关键的时候,自然有少爷在后面帮忙。
可现在面对的是了老爷,吴雷看了看身旁的陈彦平,早已吓得低下了头,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吴雷不禁在心中鄙视他一番,刚刚还说不怕的,结果现在倒好,比自己还怕。
随着声音,左右两旁各亮起几簇火把,一个雍容尊贵的中年人在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的陪同下来到大门口,吴雷不敢怠慢,忙朝着中年人恭敬的喊道:“吴雷见过老爷!”
陈永祥眼色冰冷的看了一眼吴雷,冷冷地冒出一句,“将他拉下去,杖责二十!”
听到老爷的声音,当即有两个家丁左右将吴雷架了起来。
又是这一套,吴雷暗哼一声,怎么老爷和二小姐都喜欢相同的招式,难道这是陈家人的见面礼。
他没有去挣开拉着自己手的家丁,而是望着陈永祥道:“老爷,不知小的所犯何错?”
“哼,犯了事还需要理由么?”陈永祥盯着这个仆人,拂了拂衣袖,道:“被杖责二十,你是不是不甘心?”
废话,这还用问么,谁愿意无缘无故的挨打,吴雷也不皱眉,换上一副镇静的面孔,说道:“老爷,小的们的都知道老爷有一颗仁慈的心,不会平白无辜的责备下人,然小的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何事,要被老爷责打?”
“还嘴硬!”说话的不是陈永祥,而是一个手提木棍的壮实汉子,他一脸的奸笑,神色漠然的看着吴雷,道:“有你这么和老爷说话的么,我瞧你是骨头长硬了,今晚看我好好修理你一顿!”
说着,中年人就要来提吴雷的衣领,吴雷知道他,是陈府的护卫管家,负责陈府的安全,名字叫马秋,不知道有多少府中的仆人吃过他手中的棒子。
“慢着!”陈永祥瞪了马秋一眼,依旧用冰冷的语气说道:“那好,既然你不服气,今晚我便给你说个清楚,身为陈家仆人,却纵容少爷玩乐,耽误学业,到了关门的时候未曾回府,而且,满身的酒味,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还当自己是陈府的仆人么?”
听着这一条条罪状,吴雷眼睛忽然睁得老大,这都是自己犯的错么?简直就是强加上的莫须有的罪名,明明就是少爷怂恿他去做的,到老爷嘴中却成了自己蛊惑少爷,吴雷自认为自己此时简直比窦娥还更冤。
他刚想出声狡辩,一直未出声说话的陈彦平却是急忙说道:“爹,不,这不是吴雷的错,而是孩儿的错,求爹不要责怪吴雷!”
“哼!”陈永祥冷哼一声,“你还在替他辩护,你也好不到哪儿去,瞧瞧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这下有好戏看了,吴雷心中洋洋得意,刚见老爷时的一点害怕在少爷说话的时候,早已烟消云散了,只要家里有少爷在,自己怕个啥?
陈彦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抬头望着陈永祥,道:“爹,无论你怎样责罚孩儿,孩儿都没意见,但你万万不能责罚吴雷,这都是孩儿的错,怎能让他去承担?”
“你……”陈永祥气得脸色发白,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儿子这样和自己说话,他扬起右手,微微颤抖着想要打下,但看着他一脸的坚决,扬了扬,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吴雷本想着只要老爷打下去,他就挣开家丁的手,然后不顾一切的为少爷挡下,毕竟少爷是为了自己才挨打的。但现在瞧老爷那模样,仅仅是做做样子罢了,遂没良心的呆在一边不再说话。
在陈家十多天来,对于自家这位刚过三十五岁的老爷的性格,吴雷是记得一清二楚,要说他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那肯定不是,只要你不触及他的底线,什么事都好说,但只要你太过于胡闹了,管你是家人还是奴仆,都免不了一顿责罚。
陈永祥嘴角抽搐,恨恨地瞪了吴雷一眼,指着陈彦平气哼哼地道:“你现在长大了,连我的话都不放在眼中,很好,你喜欢贪玩,喜欢跟着这个仆人乱来,那好,明天你去学堂,我会交代先生,让他不许你离开,如果你还不听的话,我会请先生来府中亲自督促你,我看你怎样出去。”
请先生亲自来府中,那不是完全限制了少爷的自由,连同着吴雷也只能呆在府上了,吴雷自然不愿意这样,只是老爷此时正在怒头上,吴雷想解释两句,却不敢开口说话。
“爹……”陈彦平哪会放弃才开张的陈氏水果店,哀求道:“爹,孩儿已经十六岁了,马上就要成年了,你不能让孩儿一直在学堂呆着吧。吴雷时常给我说,实践才是真理,只有让孩儿多去外面做一些事,学习的东西才会更多。”
少爷居然连这句话都说出来了,吴雷有些乍舌,却见陈永祥大手一挥,叱喝道:“胡闹,什么实践才是真理,这根本就是怂恿你贪玩,这样的仆人你留在身边有何用?来人,将他给我拉入柴房中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他出来,包括少爷在内,不然,家规处置!”
“这……”吴雷算是真的急了,柴房是人呆的地方么?他一边挣扎着,一边喊道:“老爷,你不能这样对我,怂恿少爷,是我的不对,但我也是为了咱们整个陈家着想,你可不能平白无辜的冤枉我啊?”
陈彦平神情一滞,忙站起来拉着陈永祥的胳膊道:“爹,你不能这样对吴雷,他真的是为了我好。”见父亲无动于衷,而吴雷又被两个身体强壮的家丁拖走,两步上去拦住家丁,喝道:“我看你们谁敢将吴雷带下去。”
家丁面露难色,情知少爷不好惹,更不能拂逆了老爷的意思,犹豫之间,架着吴雷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吴雷神色平静的看着陈彦平,自嘲一笑,缓缓开口说道:“少爷,这又是何必呢?老爷责罚我是应该的,再说,只要不挨棍子,吃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趁着家丁捉得不实,吴雷朝陈彦平神秘一笑,在他耳边低语道:“少爷,放心吧,明天我肯定能出来的,咱们的陈氏水果店明天可得继续开门营业,少了咱们怎么能行。”
“你说的是真的?”陈彦平有所不相信的问道,瞪了他一眼,都要被关进柴房的人了,也不知道去求情,还自个儿在这傻笑。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他这么说,陈彦平也相信了他的话,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他。
陈永祥无奈的看着这一主一仆,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嘴上仍是用冷漠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喝道:“还楞着干嘛,将这个仆人带下去,如果少爷再阻拦的话,将少爷送回他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