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七皇子?”轩辕赑屃远远地就听见李傲霜夸张的大叫声,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巴蜀的冬天似乎没有那么冷,夜晚清冷的天空中,布满了无数的星星,闪闪发光,轩辕赑屃平躺在地上,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他曾经的老师,钦天监的孙功文。
那是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在宫中孤苦无依的年幼皇子而已,没有母后保护,也得不到皇帝关爱的他,每天最常做的事,就是躲在钦天监的书馆里看书而已。
“七皇子殿下可是对星相有兴趣?”这是孙功文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那日自己闲来无事,便随便拿了一本书来看,但其实心中却一直想着父皇今天对所有皇子的考试,当然,像这样的亲子活动,所有的人都选择性的遗忘了他。
年幼的轩辕赑屃看了看自己手上并没有翻几页的星相学,年幼的他害怕被人看出心中所想,只好敷衍地点了点头。
谁知孙功文非但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退缩,反而还一脸笑容,兴趣十足的凑了过来,和他探讨起夜空中的星星起来。
不过是个书呆子而已,这是轩辕赑屃当时心中所想,不耐烦地把书一扔,站起来就想走人。
“七皇子殿下,今晚我在观星台等你,今天是秋冬星相更迭之日,会非常壮观的,”孙功文似乎并不擅于察言观色,明明自己的脸色已经那样难看了,他还依然兴致勃勃地邀请自己晚上去看什么星星,真是……
轩辕赑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孙功文的为人,可警惕心让他不会轻易的相信和接近任何人,当天夜里,他并没有去赴约,而是站在自己房前,看着满天的星星,脑海里全是孙功文说起星星时,那生活鲜动的表情。
第二天,他甚是鬼差般地又到了书馆里,找出昨日看的那本星相学,仔细地看了起来,书中全是些怎样用星相占卜吉凶的学问,轩辕赑屃自小不信鬼神,心里不禁有些失望,原来那个人,也不过如此。
“七皇子殿下,”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吓了轩辕赑屃一大跳,自己居然因为想得入神而没有发现有人靠近,自小养成的警惕心竟然这么容易就被这个叫做孙功文的人给破坏了?
“你若是真的喜欢星相,不如看这本书吧,”孙功文似乎并没有因为他昨晚的失约而生气,从怀里拿了一本厚厚的书出来,递给轩辕赑屃。
轩辕赑屃结果一看,什么书,不过是一些用书线装订在一起的手抄稿而已。
“七皇子的殿下,秋冬的星相更迭会整整持续三天,今天晚上我还会在观星台继续观察的,”孙功文有些期待的看着轩辕赑屃。
“嗯,”轩辕赑屃轻声回答到,拿着那本手抄书便离开了,当天夜里,他依然没有赴约,而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孙功文给他的那本书。
天龙王朝历代以来,皆在宫中设立了星相师一职,意在利用星相为皇室占卜吉凶祸福,甚至在一些国家大事决定之前,也要先问卜一番。
而孙功文给他的这本书里,虽然也是星相学说,但却和占卜无关,书中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写得全是怎么通过星相的方位来确定山川河流的位置,进而描绘更加精确的地图,还有怎样通过星相的更替来确定时间、季节,什么时候可以播种,什么时候可以收割。
轩辕赑屃看得入迷,书中所说的一切和当今的星相学说格格不入,可他却对这本书的作者佩服的五体投地,仿佛能透过这些密密麻麻的字,看到一个真正心怀天下,关心百姓疾苦的智者。
第三天的夜里,他终于登上了观星台,孙功文却已不在那里了,后来听宫里的太监们闲聊时才知道,他因为主张将星相用于生活和历法之中,而被认为是玷污了神圣的占卜和至尊的皇家权威,判了斩监侯,打入了天牢。
孙功文行刑时,轩辕赑屃去了刑场,将那手抄本高高地举过头顶,用眼神询问着他,这本书到底是谁写的。
孙功文看上去很憔悴,也很狼狈,几天的时间,只有那一身温文如玉的气质依然没有改变,他看着轩辕赑屃笑了起来。
飞溅的鲜血染红了轩辕赑屃的视线,这一刻,一些东西在他幼小的心里萌芽了,虽然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察觉,但现在想起来,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他从一个渴望父亲疼爱,在宫中挣扎求生的孩子,变成了一个一心谋求皇位的皇子的吧。
“想什么这么入神呢?”赵展鹏已经和李傲霜说完了,走过来把轩辕赑屃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在想,”轩辕赑屃看着赵展鹏,“一旦心中有了想要的东西,那我就要不择手段的得到,犹豫只会让自己后悔。”
“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吗?还是想想我们怎么才能用两只脚走到成都吧,”赵展鹏检查着他的腿,“能走吗?”
“不管水路还是陆路,恐怕都被龙坤的人监视着,我们三个人,目标太明显了,傲霜,你怎么想?”赵展鹏询问着李傲霜的想法。
李傲霜却没有回话,她还在想着刚才赵展鹏对她说的话,四年前他并没有欺骗过自己,四年后的隐瞒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他说他再不是赵小四,而是赵展鹏,自己却不明白,站在她面前的,难道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小四的冤魂吗?
“傲霜?”赵展鹏推了推了李傲霜,询问她的意见。
李傲霜这才回过神来,算了,不管是赵小四还是赵展鹏,怎样都是她的朋友,天生豁达的性格让她不再纠结于赵展鹏的身份。
“我有一个好办法,”李傲霜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看着轩辕赑屃,“龙坤要找的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嘛,嘿嘿,”说话间便从锦囊里取出了三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轩辕赑屃被李傲霜看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警告你不要想打我的歪主意,我这么高大威武的,打扮成女人,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也对哦,”李傲霜失望地想了想,两人很有默契的把目光一致转向了赵展鹏。
“你们……”
“反对无效!”赵展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打断了。
不知为何,本来水火不容的两人,却在这件事上同心协力起来,赵展鹏自知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也放弃了抵抗,干脆眼睛一闭,任由李傲霜在他脸上胡作非为。
“好了,”李傲霜将赵展鹏最后一缕发丝挽起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退后了几步,仔细打量着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好了吗?”赵展鹏有些不习惯地拉了拉耳鬓边的发丝,“会不会很奇怪?”
轩辕赑屃虽然喜欢赵展鹏,但却从来不是像对一个女人那样的喜欢,在他的眼中,赵展鹏一直是一个算得上危险的人物,也恰恰是那份危险,让自己迷恋不已。
可女装打扮的他,双瞳剪水,唇红齿白,美如冠玉,犹如姑射神人,拉着鬓发皱眉的样子可谓是我见犹怜,轩辕赑屃只觉自己一阵心跳加速,犹如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心急地想将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放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
“秀色可餐!”李傲霜四个字就说出了两个人心里的想法,“小四,幸好你不是女人啊,不然我可要嫉妒死了。”
“行了,别奚落我了,你们呢?怎么打扮?”
轩辕赑屃从李傲霜手中选出一张人皮面具,“我改改样子,做你的相公,她就扮成个小书童好了。”
“你想得倒是挺美的啊,”李傲霜不同意,“你可别忘了,龙坤的手下要找的是两男一女!”
“那也简单,你就装成个伺候夫人的丫头好了,”总之,轩辕赑屃是铁了心要扮成赵展鹏的相公了。
“你……”李傲霜想打人,但又顾忌着轩辕赑屃的身份,犹豫着到底该不该下手。
“行了,”赵展鹏有些头疼的扶着额头,“傲霜,还是委屈你扮成个丫头吧,你装男人,确实不太像。”
“小四!”李傲霜拉着赵展鹏,“你干嘛听他的呀,你不知道他是想占你便宜啊?”
赵展鹏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我一个男人,他能占多大的便宜,总不能让你装成他夫人吧?这一路上住店投宿什么的,难不成让你和他睡一间房?”
李傲霜愣住了,心里有些高兴,不管他经历了什么,可他依然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赵小四,永远都会关心朋友的赵小四。
眼眶一热,李傲霜低下头在包袱里翻找着自己替换的衣服,借以掩饰自己的泪水,“这件,小四,这件湖绿色的裙子我穿着有些大,你穿应该就刚刚好了。”
赵展鹏接过那条复杂的裙子,看着轩辕赑屃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唉,傲霜,你能告诉我,这裙子该怎么穿不?”
“哈哈哈哈……娘子,不如为夫来帮你穿吧,”轩辕赑屃终于还是没忍住,大笑了起来,这趟巴蜀之旅虽说是受了些苦,不过总算是值回票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