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匕首或许会变成桂圆最后的遗物,商佑辕惶恐地将刀丢在地上。心一急,胸口的伤发作,他疼地蹲到了地上,手捂着左胸口,也不知是心病还是伤口疼。一个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一个是为他连命也可以不要的好女子,而今天,他们很可能双双离他而去。
有人从屋外走过,他的心又一紧,担心来人是来传达噩耗的。胆战心惊地眼望着门口,幻想着迟铭会如往常一般笑着走向他,桂圆会绷着脸警告他小心一点。
“人我给你带来了。”刚才去了死人谷的人回来了,身后跟着四个兵士,两两抬着一个人。
他们将抬着的人扔在商佑辕房内,便出了门,再“咔”地一声给门上了锁。
商佑辕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具软棉棉的躯体险些哭出声,迟铭和桂圆还带着笑,离开时应该不痛苦。他轻轻碰了碰桂圆的手,一片冰凉。他再碰碰迟铭,手背已经凉了,但掌心还有些温热。
商佑辕高兴地大叫,“开门。救人啊!”他冲到门口疯狂地敲着。门外的守卫耐心完全被耗尽了,他们监守被囚禁的人质也不是一次两次,还是第一次这么被动地被人质牵着鼻子走。他们打开门,正欲警告商佑辕再多事他的日子可就不这么好过了。开门所见的却是将桂圆的匕首放在脖子旁的商佑辕,他们是真的腻了,“每次都用这一招使唤我们做事,我就不信你真敢对你那细皮嫩肉的脖子下手。”
商佑辕也是急红了眼,若迟铭和桂圆真的气绝于此,他定无心活着离开,每个人活在人世总得有一点盼头或是一点支撑,而他已没有了。
他怒视守卫,握着匕首的手渐渐使劲,刀锋嵌进皮肉里,血顺着刀沿一滴滴流下。商佑辕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当悲伤到达极点,全身所有的感知都被它占据,其它任何感受再也插不进来。
守卫起先以为自己看错,身娇肉贵,胆小怕死的王爷怎么可能有勇气自残。待仔细看清确实是血后,他服了输:“好了。算我怕了你。说吧!什么事?”
商佑辕说道:“叫大夫来救他俩,他们还有气没死。”说话时喉头蠕动,不断撞击着刀口,血越流越多,越流越急,商佑辕全然不知,仍架着刀直立着与守卫对峙。
守卫之一无可耐何地如商佑辕所愿,去请大夫,另一个则善意地指着商佑辕的脖子:“差不多得了,也依了你,那刀可以拿开了吧?”
商佑辕回过神,缓缓放下刀,怕放太快误伤了自己。瞥见刀上的血时他差点被吓晕,刚才的英勇举动纯属一时冲动,回复清醒,脖颈也开始痛,他镇定地关上门,立刻取出汗巾子自行包扎。
大夫来得很快,因为听守卫说系着三条人命,而且其中一条还对皇上很重要。
商佑辕正包着伤口,突然听见敲门声,忙开门将大夫迎进。大夫慢腾腾地坐下,观望着躺着的迟铭和桂圆。商佑辕催促着:“老先生,人命关天,您会不会太慢条斯理了?能快些吗?”
大夫只当耳聋,他用手指放在迟铭人中处感受了一下鼻息,又把了把脉,说道:“为什么要将门闭着?他是因缺氧昏迷,保持空气畅通是基本。缺氧不深,我替他扎两针就无大碍了。”
“那她呢?”商佑辕面露欣喜之色,指着桂圆问道。
“急什么?”大夫对于商佑辕无止境的催促有些不愉快,他拿起桂圆的手号脉,面色凝重,再号,皱着眉摇摇头。
商佑辕感到不妙,小心地问:“她怎么样?”
“这位姑娘……”大夫再摇头,说道:“这位姑娘很奇怪,她气已尽断,而脉息尚存。”
“那是活还是……不活。”商佑辕没忍心说“死”字,怕自己会受不了。
大夫顿了顿,随即说道:“这我也说不准,算是活死人吧!至于能不能醒就要看天命了,看这位姑娘的面相也不似短命之人,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守卫有礼地将大夫送了出去,商佑辕叫住大夫:“请留步。”
大夫明白遇过这种情形时一般人心里都承受不了,但他实在是有心无力,“我真的帮不上忙,只能看她自己了,或许唯一能帮她的只有她自己的意志力。”
商佑辕悲伤地摇头:“我知道。我想说的是我脖子上的伤口可不可以烦您简单治一治?”
大夫点头:“当然可以。”
所有人都离开后,房间静了下来。商佑辕不习惯自言自语,又不能同和死人没两样的迟铭和桂圆说话。明明是三个人的房间,却像一出默剧,甚至连呼吸声也只有商佑辕一个人的。他替二人盖上被子,坐在一旁久久守望。心力交瘁,外加重伤在身,未熬多久商佑辕就进入熟睡状态。
记不清睡了多久,商佑辕被一阵轻轻的力摇醒,他好赖床,懒懒地将被子往头上裹了裹,将那阵微不足道的力直接忽略。商佑辕才睡下,突然直坐起来,惊惶地看着眼前叫醒的他的人,清晨的光线透过窗纸照进来,那张脸分外分明,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他紧紧地抱住那人:“你醒了?”
迟铭推开商佑辕,装出嫌恶的样子:“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你也不嫌恶心,我都不敢相信我还能醒过来,是你救的我们吧?”提到“我们”时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桂圆,迟铭甜蜜地笑着说;“她也真是贪睡,这么久了还没醒。”
商佑辕心酸地对迟铭说道:“她身体不如你,又受着伤,加上缺氧太久,能不能醒已成了未知数。”
迟铭脸上本洋溢着的笑骤然间烟消云散,“你说什么?”
商佑辕咽下眼里含着的泪,大声说道:“我说——她可能永远不会醒了,大夫说了,她已经成了活死人。”
迟铭有些痛恨自己竟背着桂圆独自醒来,他与她之间的爱差点被死神带走,好不容易醒来了,她却再也看不见他,听不见他。迟铭轻轻将桂圆抱进怀里,也不顾商佑辕惊异而不解的目光。
迟铭望着桂圆的脸对商佑辕说:“有一种方法兴许能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