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午时之后,敌营中一片寂静,上空中偶有几只鸟飞过,叫声凄厉,营帐上空不断回响。也有稀稀落落的鼾声和断断续续的梦呓,很有深夜的气氛。
迟铭等三人窝在营帐门口往外偷望,迟铭在最前,商佑辕和桂圆在他身后。桂圆手扶着迟铭的肩,用力伸直了脖子望着,迟铭不安地扭扭肩,将桂圆的手推开。桂圆开着玩笑:“你会不会太保守了,这也介意啊?”
迟铭不说话,一心注视着远方的动静,而其实心早已偏了,有些注定无法释放的感情他只能学会控制,收藏在心里,独自祭奠。
“我出去一会儿。”迟铭脱掉鞋子,只穿着袜子无声地移步出营。
他窜到厨房,挖开灶后的地皮,一些大罐小罐静静地躺在土坑里。迟铭拿起一个小的打开蒙在罐上的红布,轻轻一嗅,脸上浮现出笑容。搬起罐子,他走到营地之前,一路将罐口朝下往回走,透明的液体以水流状从罐中流出。这罐里盛的是酒,是带领这支军的大将私藏的,他习惯战前豪饮一肚酒再杀敌,那能使他更为无畏威猛,而军中是禁酒的,他唯有悄藏于此处,这里是军营中人流量最小的地方,相对较为安全。迟铭也是在厨房劈柴时不小心发现的,全军中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大将就只有他了,明日正好用上。
谨慎地倒完所有罐子里的酒,迟铭遛回了房。
“你干嘛去了?太危险了。”桂圆担心地问。
迟铭当作没听见,却对商佑辕说:“我们的人来了以后你紧紧跟在我身上,绝对不可以单独行动。”
商佑辕转向桂圆:“双方交战时,你跟着我走,别乱跑,你的安全我负责。”
桂圆轻视地笑着说:“得了吧!我还是靠自己更为安全。”
“迟铭,我们冲出去后是往左逃还是往右啊?”桂圆又问。迟铭仍是置若罔闻,拿商佑辕来转移话锋:“我呆会先杀了守卫,你换上他的衣服,到时更易逃脱。”
桂圆的女人心虽然粗糙也察觉到了迟铭对她的突然冷淡,她是直肠子,不会把话憋在心里,她认真的问迟铭:“迟铭,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呀?”
迟铭再一次缠上了商佑辕:“还有,我们约定一个求救信号,以备不时之需……”
桂圆有些生气,她直接将迟铭拉过来对着她,说道:“有什么不爽你就说,别像个娘们儿似的只知道装蒜。”
迟铭面色冰凉:“以前是未将太不知好歹不分尊卑了,您是安王的妾,堂堂王妃,未将还是少接触的好。”
桂圆笑了:“你怎么突然……哎!我不是说了吗?我和安王没关系。”
商佑辕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地说着话,旁观者清,他知迟铭是想退了,而一无所知的桂圆还一心以为是友谊受挫,极力挽回着。
“你们不是……”迟铭正要说话,商佑辕一跃扑了上来,捂住他的嘴说道:“这些事我们出去后来说成吗?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谈这些?”这句话很奏效,生死面前谁也没心情儿戏。
午时一刻,远处林中隐隐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迟铭仔细听了听,确定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有浅睡着的兵士也发觉了不远处的微小动静,起身巡视,发觉敌方的大军逼近后,正要大叫,迟铭捡起一块石子,以百步穿杨地力道将石子从那人的脖颈处穿过。
迟铭带着商佑辕和桂圆蹲着身走到那人身边,褪下那人的兵服给商佑辕换上了,尽管很小心,还是惊动了不睡的守卫人。偷逃演变为光明正大的逃跑,四面吵闹起来:“敌军来了,准备迎战。”
“人质要逃走了,快抓住。”
战事拉开。
迟铭的军队照他的指示先用火箭攻击,一支箭射中迟铭洒过酒水的地方,敌营瞬间成为一片火海,敌军的粮草营也被集中攻击,很快化为灰烬,在迟铭精明的战术指导下,迟军势如破竹。迟铭用身体护着商佑辕和桂圆竭立往己方靠近,手不由自主地牵着桂圆往前行。商佑辕想将二人的手拆开,奋力挤进,试图一手拉着桂圆,一手拉着商佑辕。迟铭看着插在他与桂圆之间的商佑辕,自嘲地笑笑,再一次认清了现实,不舍地放开了桂圆的手,独自为二人挡着敌人射过来的箭。
当初出卖迟铭的黑衣人一眼便瞧见了越逃越远的三人,也不杀敌,不灭火,痴心地追了向三人。他知道迟铭的功夫底细,也见识过桂圆的杀伤力,不敢轻举妄动,远远地用箭瞄准了三人。
三人正好回头观望身后的敌情,都看见了射出的箭。当时三人的位置是迟铭在前开路,商佑辕拉着桂圆往前走,总的来说,桂圆是最后面那个。她想躲,迫于伤又逃不动,只有傻傻地看着箭越来越近。商佑辕想舍身为桂圆挡一次,但他懦弱的天性让他有些迟疑,总算下定了决心,他不顾一切地将桂圆护在身下,等待着利箭穿心。闭眼等了半日,也没有疼痛感,他以为自己死了。睁开眼,后望,迟铭稳稳地抓住了箭,他欣喜着正要夸迟铭桂圆的呻吟声却传入耳。
“桂圆,你还好吧?”他扶起身下的桂圆,一脸忧色。
桂圆咬牙切齿地说:“没事,只是腰折了而已。”
迟铭冷静地将桂圆扶到自己背上,用腰带固定住,继续前行。整个过程,没说一个字,连担心地问候也没有。
商佑辕内疚地跟在桂圆身后,一直碎碎地念着“对不起”,因为他,桂圆的旧伤还未好,又添新伤。
迟铭军队的副将们已差不多攻到石墙下了。
“谁去推倒那个关键的石头?”一个副将问手下的士兵,没人自愿站出来。他们都明白,以石墙的高度推倒那个石头墙立马会跟着倒,跟本连逃跑的时间也没有,去就等于送死,没人傻到乖乖地去送死。
“谁自愿去执行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军中仍是一片寂静,很多人叫嚣着冲上前方杀敌,对副将的话只当没听见。
另一个副将轻轻叫了声问话的副将,问话的人高兴的说:“李将军愿意前去?”
李将军摇头,指指身旁的树干,说道:“用树将石头撞落就好了,何必一定要将士们去送死呢?”
问话的人故作镇定:“这是自然。我方才只是想试试将士们的勇气,看来还很欠缺呀!”说完开始指挥人攻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