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偏僻的小路行走半日,快出长安城,一路上东方洛蝶都很乖,只有饿的时候捧着肚子闹腾几下,吃饱了又安静了,继续窝在冷天弩的身边。
一路无话,只有在外头赶车的冷寒梭时不时地抱怨一句累死了,要换人。车里的人只当没听见。
刚吃饱的东方洛蝶又有些困了,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又下意识地张臂抱住冷天弩。但这次冷天弩并没有任她为所欲为,伸手挡住了她。
被拒绝的东方洛蝶呆愣愣地看着他,一副受伤的模样,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她抱,他讨厌她吗?
“你是个女孩子,不要随便靠近陌生的男人。”冷天弩对着她解释了一句。
“你……不陌生。”东方洛蝶小声地说道。虽然她不知道他是谁,但他给她的感觉一点都不陌生,她只想靠近他。
“我不陌生?你认识我?”
东方洛蝶不确定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冷翎,讷讷地开口:“你、你……天、天弩……”
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冷天弩不由愣了下,一时之间想不通她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冷翎反应过来,说道:“她应该是刚刚听到我叫你的名字,看样子,寒梭的药让她忘了自己是谁,却没有让她变笨。”
“我说对了是不是?”东方洛蝶看上去很高兴,又想出手,“那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冷天弩断然拒绝了。男女授受不亲,他算不上正人君子,但也不想当趁人之危的小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能陪着她糊涂。
“呜……”被他这么一凶,东方洛蝶嘴一扁,泫然欲泣。
“不许哭!”冷天弩头大地先声夺人警告她。除了冷翎,他没有和其他女人接触过,而眼前这个女人显然和冷翎有太大的差别,至少冷翎从来都不会哭,而她却好像是水做的,眼泪说来就来,叫人防不胜防。
“噤声!”冷翎突然警觉起来,侧耳倾听,“五里外有马蹄声,大概有三骑。”她看向冷天弩,说道,“等下若是有情况,你驾车带她先走,我和寒梭殿后。”
“你带她走吧,打架的事情交给我。”
“她只听你的,若是我或者寒梭驾车,她会在车里乖乖的?”冷翎的脸上呈现一丝淡笑,“而且,三人之中我的武功最好,由我来殿后再合适不过。”
冷天弩皱了皱眉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冷翎又提醒了正在驾车的冷寒梭,让他随时留意状况。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冷翎一手抓着布帘子,一手按住腰间的佩剑,准备见机行事。
马蹄声渐近渐慢,只听得一声喝止,冷天弩一行人的马车停下了。
“车内何人?”马车外,一个低沉悠缓的男人声音。
赶车的冷寒梭甩了甩鞭子,答道:“我兄姐和我媳妇,天寒地冻的,急着赶回家呢!”他认得那个说话的男人,东方府的大少爷,东方洛蝶的亲哥哥,大名东方洛焰的那个。哟呵,追得还挺快的,亏得他们连夜赶路,还不是被追上了,看来想要脱身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白袍黑靴的东方洛焰英气逼人,刚毅英俊的面容透着严肃,他瞪视着冷寒梭,微微地眯起了眼,右手一挥,示意手下上前查探。
右边的侍从翻身下马,走上前去,正要掀开帘子,却被冷寒梭用马鞭挡住了。
“我家媳妇儿可是你们能随便看的?退下,退下!”
灰衣侍从面色一冷,一把抓住鞭子,往后一拽,冷寒梭黑眸一眯,顺势一掌打向他的胸口,二人动起了手。此刻,冷翎亦从马车内窜出,长剑出鞘,刺向了在马上端坐的东方洛焰。同时,冷天弩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不准走!”东方洛焰避开冷翎那一剑,追向马车。
“别追了,你的对手是我。”冷翎拦下他,招招紧逼,让他无暇去追。
另一名手下见状,立刻策马去追,想要截下马车,却没想到冷翎竟能在与东方洛焰的交战中空出左手,掷出一枚暗器,准确无误地打中了他的后背,使他坠下马背。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劫持我妹妹?”东方洛焰一边与之交手,一边愤而质问。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东方公子,得罪了!”
“你们受何人所托?”
“对不起,不好透露。”冷翎虽是一介女流,身手却十分厉害,一柄长剑在她手中舞得煞是好看,好看中又带着冰冷的杀气。
东方洛焰自幼习武,有名师指点,武功自然不弱,但也只是勘勘与冷翎打成平手,占不了上风,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绝尘而去,消失不见。
一边,冷寒梭他们也是打得难解难分,二人势均力敌,难分上下。
冷翎虚晃一招,闪身到了冷寒梭的身边,为他挡去一招攻击,对他使了个眼色。
冷寒梭会意,坏坏一笑,退后两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纸包,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不少红色的花瓣,香气浓烈,他将全部花瓣往空中一抛,冷翎长剑快速舞动,花瓣顿时被砍为千片万片,终化为漫天粉末,顺着剑气全数飞向东方洛焰二人的身上,浓香惑人。
是毒?东方洛焰心下一凛,忙不迭地想扑掉身上沾着的花粉,却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由远及近而来,似乎有很多、很多……东西。
“你们慢慢玩,我们先走一步!”冷寒梭哈哈笑着,同冷翎二人飞身离去。
东方洛焰正要去追,却被一条突然窜出的花蛇吓了一大跳,他一掌将蛇劈成两段,还未及想通冬天怎会有蛇,就听见手下惊骇颤抖的声音:“公子、蛇、蛇,好多的蛇……”
在这寒冷的冬天,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那么多的蛇,将二人团团围住。恐怖的蛇阵,无数火红的蛇信,阴森寒冷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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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天弩带着东方洛蝶驾车一路向南,看没有人追上来,在路边停下了,回头一看,却吓了一跳,原来东方洛蝶正掀着帘子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不在车里坐好?”他问她。
东方洛蝶的神情有些恍惚,看他的眼神也有些陌生:“你是谁?我是谁?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冷天弩一愣,心中暗忖:之前的事情她都忘了?
见他不回答,东方洛蝶也没追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皱了皱眉头,说道:“这衣服好丑,我不要穿这么丑的衣服,你去帮我找一套好看的衣服,快点。”
冷天弩又是一愣,眼前的这个女子和之前那个黏着他、动不动就掉泪的爱哭鬼完全不同,难道是因为寒梭的药才变得这样的?她这样变来变去,他却难做了。
“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
“那还不赶紧去给我找衣服,还在等什么!”东方洛蝶的脾气显得相当暴躁。
冷天弩看着她,沉默片刻,说道:“前面就是一个村落,到了那里我帮你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我不想等。”东方洛蝶看着他,解开了自己衣服的扣子,开始脱衣服,“反正我不想穿这么难看的衣服,我宁愿冻死。”
“你!”冷天弩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伸手想要阻止她却不敢碰她,恨恨地一拳打在了门柱上,怒道,“你不要胡闹!”
东方洛蝶才没有被他吓到,似笑非笑地瞅着他,说道:“区区奴才竟敢如此放肆,谁借你的胆子?”
奴才?冷天弩大皱眉头,他什么时候成了她的奴才?她的脑子里装的什么?若是她原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实在令人厌烦。
未免她继续胡闹下去,他打算封了她的穴道,可是他才刚有动作,却见她快速出手,竟先他一步点了他的穴,令他动弹不得。
她会武功!他后知后觉地发现。
“你是想这么做的吧?”东方洛蝶冷着一张脸,轻启朱唇,问。
冷天弩无言以对,心中怀疑:难道她的神智已经恢复了?
“不说话就行了吗?”东方洛蝶五指扣住他的手腕,微一用力,将他拉进了马车内,让他仰面躺下,看着他说道,“老实交代,你是什么人?”
冷天弩一声不吭,闭上了眼,盼着冷翎和冷寒梭能早点赶上,把这可怕的女人制住。
瞧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东方洛蝶笑了:“挺有骨气呀,不过我不相信我治不了你。”说着,她伸出纤白的玉手,慢悠悠地拉开了他的腰带,“你穿得不是太多吧,我一件件的给你脱,看你是乖乖地听话呢,还是想冻死在这荒郊野外。”
这女人有脱衣服的癖好吗?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她都想脱!难道她就不知道羞耻吗?感觉到她的动作,冷天弩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他猛地睁开眼睛,两眼喷火地吼道:“你到底想怎样?”
“简单,告诉我你的名字。”
“冷天弩!”
“那我呢?我是谁?叫什么名字?”东方洛蝶指着自己,满脸疑惑地问他。
她没有恢复记忆?冷天弩顿时无语,要是他早知道寒梭的药会让她变成这样,他宁可把她绑起来,再封了她的嘴!
一阵冷风,吹得布帘子掀起了一角,马儿不耐地踱着步子,时不时一声嘶叫。天很冷,路旁都是些光秃秃的树干,风吹过,叫人忍不住打颤。
风,也带来一些消息。东方洛蝶凝神倾听片刻,丢下他,走出马车,坐到了马背上,狠狠一抽马鞭,策马而去。
她感觉到有人靠近,速度很快,直觉告诉她,她要逃,赶紧逃!虽然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虽然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但逃生的念头支配着她,让她毫不犹豫地驾着马车逃离。
忙于逃窜的她没有注意到前面是一处悬崖,当她发现时已经来不及让马儿停下。
马车里的冷天弩听到了马儿的嘶叫和女人的尖叫,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马车失去了控制,而他的身子像是飞了起来,又像是坠入深渊,在一片惶惑与黑暗中,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