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东方洛蝶送冷天弩离开之后,一人失落地回到了住处,干坐在床上发呆。他走了呢,此去能够一切顺利吗?她仍是担心的。千狼岛是怎样的一处地方她不知,但严大哥宁可放弃治病也不愿让殷云洛前去冒险,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绝对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可现在就算担心也无济于事呢。她轻叹一口气,漂亮的水眸儿也失去了光彩。就在她心神难定之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进来的是宿幻岛的一名守卫。
见他不敲门就擅自进来,东方洛蝶就算脾气再好此刻也难免生气了:“谁叫你进来的,一点礼数都不知么?出去!”
“洛蝶,是我。”男人的口中却吐出女人的声音。
东方洛蝶怔了一下,听出了她的声音:“冷翎,是你吗?”她站了起来,走向她,“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这副模样?”
“是易容术。”冷翎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原本的面貌,“我来,是要问你,你想不想去千狼岛?”
“想,当然想!你有办法让我去,是吗?”东方洛蝶急切地问道。
“你要知道,此去危险。”
“正是因为有危险,我才要去,我担心天弩,我想去帮他,有什么艰难危险,两个人承担总比一个人单独面对要好。”
确定了她的心意,冷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戴上这张面具,换上我的衣服,出门一直往前走,走到无路可走再往右,林云会在那里接应你。而我会易容成你的模样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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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狼岛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岛上遍植梅树,在这寒冷的季节开得正艳,优雅梅香飘散四处,叫人心旷神怡。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下的冷梅高雅之余更显娇艳,粉色的花朵缀满枝头,好一片盛景,美不胜收。
这里宛若人间仙境,似乎并不应该叫做千狼岛——如果没有那些匍匐在梅树下的狼儿们,确实如此。
千狼岛上群狼栖息,在这里,狼群和岛上的子民是和睦共处的,狼群不会主动伤人,人也不会去打扰狼儿们的生活。但是,狼会攻击千狼岛的不速之客,它们守卫着自己的家园,把外来者一概视为侵略者。
为了避免狼群的攻击,严非渠将特制的熏香给了冷天弩,这种熏香是狼极其厌恶的气味,它们远远闻到就会躲开,再不靠近。
冷天弩乘着小船到了千狼岛,最先看见的便是一片梅树林还有慌忙逃跑的狼群,岛上无人把守,一眼望去,也看不到半个人。他简单查看了下地形,从怀中取出了严非渠画给他的地图,对比一下,找准了路线,收图,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从梅树林的深处传来一个娇憨清灵的嗓音:“我说狼儿们怎么四处逃窜,原来是岛上来了客人,还是个英俊的年轻男人,不知这位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冷天弩四处看了下,并没有看到说话之人,她的声音似乎离得很近,却无法捕捉,如影似幻。他拱手说道:“在下冷天弩,来此求药,望请通融。”
“通融?”那人笑嘻嘻地说道,“好呀,我最喜欢通融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三个问题,要老老实实地回答,若有半句虚言,我让你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请问。”冷天弩无半句赘言。
“好,第一个问题,你所求何药?”
“黑蚯蚓。”
那人沉默片刻,笑声又起,继续问道:“你为之求药之人可是宿幻岛之徒?”
“是。”没有犹豫,他如实回答。
“很好,很好!如此看来,第三个问题也不必问了,给你两个选择:立刻转身离开,或者,让我把你的尸身送回宿幻岛。你选吧。”
看样子,严非渠所言非虚,千狼岛和宿幻岛是死敌,但他无论如何也要拿到黑蚯蚓,所有他没有回头之路:“我若死了,烦请将我就地掩埋,此处风光秀丽,适合长眠。”
“嗤!你把我千狼岛当墓地了吗,是个人就埋!混小子,接招!”
话音刚落,冷天弩就见无数梅花花瓣以飞箭的速度向他袭来,迎面而来的杀气令他心惊,这本是美丽的景致,此刻却变成了杀人的工具。他迅速拔剑破这梅花杀,边退边挡,剑招极快,瞬间便将梅花全部扫落。
“臭小子,还有点本事的嘛!哼,看我百步穿杨无常箭,我看你怎么挡!”
“嗖—嗖—嗖—”这次射出的不是梅花花瓣,而是货真价实的利箭,而且是数箭连发,齐齐向冷天弩射去,其方向之准、速度之快叫人难以抵挡。箭矢形成一张网,无论向哪个方向逃窜都是死路。
冷天弩只能挥剑硬挡,但箭矢不比花瓣娇软,其锋锐力道叫人难以抵挡,他费力挡掉数支,却终是胸口中箭,倒了下去。
这时,藏在暗处的女子得意地笑着走了出来,这是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梳着两条小辫,浓眉大眼,珠圆玉润。她的手上携着一把长弓,背上是箭袋,她一路小跑跑到了冷天弩的身边,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白嫩的小脸满是幸灾乐祸的笑:“臭小子活该!敢到我们千狼岛求药救宿幻岛的败类,活得不耐烦了!”
“确实。”原本倒地将死的人却突然一跃而起,原本插在他胸口的箭矢已抵住少女的玉脖。除了衣服破裂,他竟没受半点伤。
“你你你!”少女瞠目结舌,不敢置信,“你没中箭?”
“听说千狼岛有位少年护法,箭术一流,但武功平平,想必就是你了。”幸好他早有防备穿上了金丝甲,否则方才那一箭他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少女涨红了脸:“你、你别小瞧人!我习武天分极高,就、就是懒了点嘛,再过几年,我一定打得过你!”
冷天弩淡然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带我去月光池找黑蚯蚓。”
“我才不要!哼,臭小子,我们千狼岛高手如云,你不会得逞的!”
“不是有你这个人质吗?”
“你你你!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大男人劫持我一个小女孩,你丢人不?”就算他长得再好看也改变不了他是小人的事实!
他没有别的选择,他要救洛蝶,救严非渠,此行必须成功。他不怕当坏人,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一个好人,这么多年,他做的坏事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一件;他也不怕丢了自己的性命,只要洛蝶平安无事,他就算是死又有何惧呢?
“走吧,如果你不想被自己的箭划花脸。”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她纠缠,威胁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少女恨得牙痒痒,却也怕他说到做到划花她的脸,只能屈从了。
两人沿着地图上所示的路往前走,一路走过去,竟没有再见到人,少女心中奇怪不已,一路上值守的人去哪了?千狼岛的守卫都死绝了吗?
冷天弩也觉得反常,这一路走来未免太顺利了,让人心生不安,不知道在前面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会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吗?
冬日的阳光照在两人的身上,但此刻谁都无暇享受那份温暖,直到走进幽暗的山洞,骤然失去阳光的照射,两人才感觉到切切实实的阴冷刺骨,这里寒气极重。
“好冷啊。”少女打着哆嗦,有些难耐。
冷天弩没有吭声,他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很熟悉的感觉,令他心寒:不可以!绝不可以是现在!他的手在抖,但他在竭力地忍。是蚀骨散发作的前兆,但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怎么会突然发作?他刻意拉开了和她的距离,以免她发现他的虚弱。
两人往山洞的深处走去,走了没多久,就走出了黑暗,投身一片光明之地。这里就是月光池,一池丽水,是弯月的形状,四周的石壁上镶嵌着奇异的玉石,照着山洞一片亮堂。池水应该是温热的,蒸腾着雾气,让周遭的空气也温暖了许多。这里的泥土松软,从入口有一条石板路通向水池,另有一条岔路通向一边的玉台,玉台如床大小,晶莹润泽。
他已经到了月光池,可是他已经撑不住了,锥心刺骨的疼痛折磨着他,他纵使再铁骨也忍受不住,额上的冷汗一颗颗掉落地面,他全身都在发抖,眼前也开始发黑。他已到了极限,身不由己地跪了下去,逐渐失去意识。
“你、你怎么了?”少女听到响动回头,看到他面色苍白如鬼,嘴唇发紫,吓了好大一跳,不过,她马上又开心起来,拍着手笑道,“哈哈,原来你是个病鬼,老天真是有眼,让你栽在我的手上,你看我怎么折磨你!”她一脚朝他踢去,轻易就将他踢倒,看他狼狈虚弱的样子,她更加得意,取下身上背着的长弓,搭箭拉弓,瞄准了他。
冷天弩无力抵抗,心中所想却全是东方洛蝶,世事难料,他终是未能如她所愿,辜负了她。拿不回黑蚯蚓,殷云洛会怎样为难她?他真不敢去想。一切全都要怪他,在这最不适宜的时刻毒发。
少女的笑声又响起:“你刀枪不入吗?是穿了护体的衣服吧?你说我要是射你的脑袋,能不能把你的脑袋射出一个洞来?”箭在弦上,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冷天弩哪有力气理她,无法达成此行目的,他的生死已不再重要,只是洛蝶——他对不起她。
“试试看?”少女坏心地故意问道。
身体的疼痛更加剧烈,他闭上了眼睛。死,有什么可怕?他怕的只是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那种心痛愧疚的滋味才是最难忍受的。
“啊呀!”一声惊呼,却是那正得意忘形的少女,不知从哪打出的暗器,打中了她的手腕,让箭没有准头地飞了出去,掉到了地上,“什么人?”她惊问。
“天弩,你还好吗?”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洛蝶的声音,睁开眼,果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