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干未带家眷,还需返回山西大同。行前,董天亲自设宴款待答干。席间,他故意问答干:“朕曾听人说:不带家眷,必是诈降。将军有何凭证令朕相信你是真心归附?”
答干认真地回答:“臣子年幼,尚在襁褓之中。臣愿以弟为质。”
董天大笑:“答干,朕如何会怀疑你的诚意呢?方才不过一句戏言而已。”
答干却是个办事认真、恪守信义之人。回去后不久,果然带着弟弟再访蒙古。董天感于阿海至诚天性,将其弟弟留做侍卫。侍卫在蒙军中地位也是非常高,享有种种特权,通常只有那些武艺高强的功臣宿将子弟才能入选。董天将他置于身边,本身表明了他对答干的信任。只有一点董天很纳闷:“答干,你为何不将家眷都带来,就此留在朕的身边?”
答干回答:“臣不愿无功受禄,臣暂且留在金营,或对大汗更为有利,反正臣已是大汗之臣,不在这一日两日。”
董天大举攻金伊始,答干随完颜西吉驻守乌沙堡。木华黎、哲别能够很快袭破这座军事要塞,与答干暗中派人送出乌沙堡的地形图有很大的关系。之后,答干便正式归附蒙古了。答干两兄弟相会于蒙营,原来,答干初以兄弟为质,确有不少蒙古将领对他的归降诚意表示怀疑,担心答干兄弟别有所图,更担心将其兄弟留做侍卫太过冒险。董天毫不为所动,对他坚信不疑……
作为金军旧将,答干对居庸关的地形十分熟稔,深知急切间要攻下它并非易事。鉴于关前布下的百里铁蒺藜阵,蒙古骑兵根本施展不开,答干忽然想起他驻守居庸关时无意发现的一条直通关内的山路,便主动向董天请缨:“臣曾在此关驻守,知道一条可直入关内的山路,臣请求带3000人徒步从此山路接近关隘。臣凌晨出发,入夜即可至关下埋伏起来。待大汗从正面发起进攻,臣即从后面杀出,打他个措手不及。”
董天闻言大喜,随即叮嘱道:“你在关外埋伏起来,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什么时候金军出关,你才可从后面杀入关中,切记!”君臣商议完毕,各自依计行事。
蒙军在关外整整半月按兵不动,金军不明蒙军意图,依仗关固隘险,骄意日滋。
十余天后的一个清晨,哲别首度引军前来攻关。关上金兵从高处看去,只见蒙军因不明关前阵法布置,竟纷纷误入铁蒺藜阵中,立时人仰马翻,乱作一团。哲别眼见约束不住,只好鸣金收兵。
关内守将见蒙军不战自溃,心中大喜,当即引兵出关追杀。金军利用地形熟悉,很快追上蒙军,两军厮杀一场,蒙军不敌,返身再逃,沿途丢下许多牙帐兵器、瘦马盔缨。金军益发追得兴起。
大约追出50余里,哲别不退了。只见他勒马回枪,英姿飒爽,与方才判若两人。在他身后,刚刚还丢盔卸甲、慌慌张张的蒙军也眨眼间变了一副模样。金兵尚未醒悟过来,蒙军已如虎狼般奔腾而至,勇猛异常。而成吉思汗率领的大军也在这时掩杀过来。
金军情知中计,掉头就逃,因慌不择路,不少金兵误入自家的铁蒺藜阵中,人马相踏,死伤无数。
余下的金兵逃至居庸关下,惊魂稍定,却见关上遍插蒙古战旗,原来已被答干抢先夺得。此时,关上箭下如雨,身后追兵迫近,金兵正自慌乱处,忽听蒙军阵中一片“投降者生,抵抗者死”的喊声,眼见进退无路,遂停止抵抗,弃械归降。
居庸关之战是蒙古攻金以来对敌策略上的一个重要转折。此前蒙军一直奉行斩尽杀绝的政策,致使金兵将士除以死力拼外别无选择,这在很大程度上迟滞了蒙军胜利的步伐。而自居庸关大战开始,由于蒙军对降敌采取了优抚不杀的政策,许多身陷绝境的敌军亦不再进行殊死的抵抗,这反而大大加快了蒙军的进军速度。
攻下居庸关,蒙军便进入广袤无际的华北大平原了,董天将营帐设在龙虎台,而距龙虎台60里处,便屹立着金帝国的首都中都城——童年时即在他脑中刻下深深印记的那个神话般的世界已近在眼前……
在中路军斩将搴旗、大获全胜的同时,另两支蒙古大军也是捷报频传:合撒尔所率左路军顺利攻下了中都东北方向的要塞古北口;博尔术所率右路军则攻克了西京大同。
正在这时,金国宫廷发生了一场血腥政变——允济皇帝被权臣完颜西吉逼宫毒死。随后,完颜西吉另立章宗之弟完颜‘为帝,史称宣宗,改元贞祐。完颜西吉自封为监国大元帅,总揽军政大权,宣宗只不过是他的傀儡而已。至此,内忧外患不断的金帝国已日薄西山、国势衰微,士兵无心作战,将领唯求自保,破碎的江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已掌握不住自己的航向了。
董天于是加紧了攻金的步伐。
仅仅只用了一年的时间,蒙军相继攻陷了金国黄河以北的大部分城池,只有中都、真定等11城未下。蒙军逼近中都城。完颜西吉试图凭借永定河阻挡住蒙古大军的进攻。他命人拆除了永定河上的一切桥梁,并征调中都城内所有火炮封住岸口,另命高辉为后援,准备随时从侧翼截杀可能败退的蒙军。
完颜西吉的计划是周详的。
董天大军来到永定河边。见无舟桥可用,蒙军便骑马强行渡河。完颜西吉看准时机,下令放炮。遭到炮击的蒙军,马匹惊散,士兵落水。在弥漫的硝烟中,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清澈幽明的永定河。
蒙军遭此沉重打击,被迫撤退。完颜西吉眼睁睁地看着蒙军有秩序地退出了火力范围,担负截杀任务的高辉却仍迟迟不见动静。高琪的贻误战机,使蒙军在中都会战失利后保证了主力部队的完好无损。
高辉为何按兵不动呢?原来他是想等完颜西吉与成吉思汗拼个两败俱伤。
完颜西吉大权独揽,早引起了高辉的强烈不满。他巴不得完颜西吉多出点差错,当然最好死在蒙军马蹄之下。他既抱定了这个态度,焉肯对完颜西吉唯命是从?再说,他也未料到完颜西吉的计划会如此顺利。他直磨到第二天凌晨才领兵出城,行不多远,却发现蒙军大队人马正向他这个方向奔来,当即又吓得缩回城内。
无论完颜西吉还是高辉都未料到,董天在第一次强渡永定河失败后,与博尔术定下了绕道夜渡的计划。完颜西吉将火炮都集中在河浅水缓之处,蒙军要想渡河,就必须避开这里。为避免打草惊蛇,成吉思汗令哲别率精骑一支,乘夜色从另一侧水流湍急处接近了永定河。在完颜西吉对面,蒙军仍做出强渡的假象。他们隔段时间就向河边发起一轮冲击,待金兵放炮阻击,他们便即刻撤回。夜幕降临后,完颜西吉担心蒙军乘夜过河,隔不多久,便向对岸和河心狂轰一番。
董天稳坐中军大帐,和博尔术一边下棋,一边侧耳倾听着流矢飞啸的声音,十分惬意:“这声音比术赤吹的笛子声还要好听。”
博尔术忍俊不禁:“哪里能比!”
“博尔术,陪朕个通宵如何?我们和完颜西吉一起熬夜。
“只怕完颜西吉早就睡了。”博尔术小声提醒他的大汗,一脸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