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嘎尔径入帐内拱手行礼,道:“元帅,末将已经完成任务,特来领命抗蒙!”
“如何回来得这么快?粮草押送回来了?”高辉脸色一沉,质问道。
“是!末将知大战在即,星夜兼程赶了回来。”铁嘎尔回应道。
高辉冷冷一笑,道:“铁嘎尔,你一路辛苦,还是下去休息吧。”
“末将不觉辛苦,末将听闻元帅下令各军明日出岭与蒙军决一死战?”铁嘎尔心有不甘,心想自己好不容易奔来领命,没想却被冷落。
“敌寡我众,有何不可?”高辉怒斥道。
“望元帅三思!蒙军自袭破乌沙堡后,一路势如破竹,气势正盛,我军人数虽众,然久不经仗,畏敌如虎,倘若贸然强攻,一旦首战失利,只怕会一败涂地,依末将之见,不如按兵不动,待蒙军强攻,再凭地势之险,以逸待劳,将其击退,这样,我军士气必借此恢复,对我军而言,最缺少的无非是决胜的勇气,只要能摒弃惧敌之心,野狐岭将成为真正的天险……”
铁嘎尔话未说完,高辉已脸色铁青:“蒙军远道而来,立足未稳,我军皆为精锐,主动出击,正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我就不信,凭我40万大军,淹也能淹死他们,岂有不胜之理?”
“元帅有所不知,蒙军将士自幼娴熟弓马,长于原野作战,主动出击,恐我军难以穿过他们的箭网。”铁嘎尔极力规劝道。
“说来说去,其实都只是你畏敌如虎……好吧,你且留下守关,你的军队交由本帅亲自指挥,本帅倒要让你看看我如何将成吉思汗赶回那个鸟蛋不生的地方。”
铁嘎尔不再言语。高辉要夺他的兵权由来已久,无奈将帅有别,为大金社稷着想,他也只好忍气吞声,听任摆布了。
高辉想再跟铁嘎尔争辩,摆摆手:“本帅心意已决,你下去吧。”
铁嘎尔转身走出行帐。高辉出了一口胸中闷气,多少感觉舒畅了一些,但转眼间他又想起什么……不行!不妥!万一铁嘎尔对他怀恨在心,暗中断了他的退路,他岂不要腹背受敌?怎么办?与其如此,莫如……成全他“以身殉国”罢了。“速去请监军大人,就说本帅找他来有要事相商。”他吩咐帐外听用的士兵。
铁嘎尔回到自己的营帐,心绪异常烦乱。
大敌当前,他却失去了兵权。高辉妒贤嫉能,他们将帅间的积怨由来已久,他只是没想到高辉会选择这样的时机采用这样的方式向他下手。可叹他弃文就武,非但不能博个封妻荫子,到头来反为奸佞所害,才不得施,志不得展,怎不令他心灰意冷?思前想后,倒不如解甲归田,返回沧州老家,至少图个安闲自在。
沈毛上前奉茶。他是铁嘎尔的书童,铁嘎尔从军后,他一直跟在铁嘎尔身边。“将军,您连日鞍马劳顿,喝口热茶早些歇了吧。”
铁嘎尔勉强笑笑,接过碗:“你怎还没睡?”
“我见将军去见元帅,很为你担心,所以就一直等你,不知道结果如何?”
铁嘎尔的心事重被勾起。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将他与高辉之间发生的不快简要地向沈毛讲述了一遍。
沈毛大惊失色:“他真的对您下手了?这可怎么办?将军,您得提防着点儿啊。”
“这种事,从来都是防不胜防啊。”铁嘎尔苦笑。
正当主仆二人猜测高辉会不会就此罢休时,士兵奉命来传铁嘎尔。
铁嘎尔心中已有准备:“沈毛,如我遭遇不测,你从速返回沧州,禀明师叔,请他代为照料老夫人、夫人和公子。”
“是……”沈毛点点头,难过地望着主人。
铁嘎尔来不及多言,匆忙来到高辉的帅帐。
元帅高辉、监军完颜鄂诺勒正在等他。
高辉的脸上带出些许笑意:“铁嘎尔将军,本帅与监军商议,为示我军军威,明日欲派你到岭北去下战书。你意如何?”
“哦……”铁嘎尔不知高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动声色地问道,“战书是否现在交与末将?”
“不必!你口述即可。以你铁嘎尔的口才,还怕说不明白吗?”
“末将该如何说?”
“你这样告诉成吉思汗……”高辉将他与完颜鄂诺勒事先商议好的充满挑战和侮辱的所谓“战书”向铁嘎尔口述了一遍,“你可记清楚了?”
“末将记清楚了。”
“你来复述一遍。”
“是。”铁嘎尔一字不漏地复述着“战书”,心中异常明白,这是让他去送死。
“好!过耳不忘,铁嘎尔将军果然记忆力惊人,你放心去吧,自古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将军只要战书下到,即是首功一件。”完颜鄂诺勒插进话来,铁嘎尔瞟了一眼他那张虚伪的胖脸。
“元帅、大人,若无其他事,末将告辞了。”铁嘎尔匆匆回到自己的营帐。
沈毛正担心地守在帐内,见铁嘎尔回来了,忙上前关切地问:“将军,怎么样……”
“沈毛,我明日去岭北蒙营下战书,这一去恐怕不能活着回来,你须乘今夜悄悄离开野狐岭,你是我唯一可以托付后事的人,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切记!”铁嘎尔忧心忡忡,脸色煞白。
“将军,高辉欺人太甚,将军不如乘机投了蒙古算了。”
“胡说!我是大金之臣,岂可临阵降敌?”
“将军错了,我们是契丹人,我们只不过是大金的奴隶。”沈毛早就有异心,一直以来对金国很不满,每次看见自己的主人被人欺负就恨不得冲出去……
“无论怎样,为人臣者,为主尽忠,也算死得其所。”
“将军,沈毛自小陪在你身边,虽然书读得不好,还明白良臣择主而事的道理,您为了这么个昏庸无能的皇帝,为了这么个嫉贤妒能的元帅,值得尽忠吗?”
“休得多言!我意已决,你只须按我吩咐行事。”铁嘎尔一向忠心耿耿,所以他认为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能背叛皇帝。
沈毛沉默了。
“沈毛,你跟随我多年,我如何不知你的一片忠心?我毕竟是一员武将,临阵降敌,将来让我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切但凭天意。”
“将军……”沈毛落泪了,“小的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便是了,还望将军多多保重!”沈毛说完后便匆匆退去……
第二天一早,铁嘎尔骑着骏马顺利通过蒙军几道防线,来到了沙蒙叶的大营。
沙蒙叶得知对方是来下战书的使者后便以礼相待。
“我要见成吉思汗。”铁嘎尔见沙蒙叶只是个女人,心中有些不爽,自己虽然听说过蒙军有一支女子铁骑很是骁勇,但他认为女人始终是身份卑微的,直截了当地要求要见成吉思汗。
“铁嘎尔将军稍候,我已派人通知大汗。”沙蒙叶笑了笑,回应道。
铁嘎尔稍稍定下心,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沙蒙叶来。沙蒙叶是董天麾下最杰出的大将之一,也是他手里的一张王牌。自沙蒙叶在乌沙堡以少胜多、大败完颜西吉后,威名远播整个金廷,朝野为之震惊。此刻她微微含笑,态度谦恭,而且还是个极品美人,使人很难将她同那个连战连胜、威风凛凛的蒙军大将军联系在一起。
“明主昌,必得忠臣良将相佐。”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句话。沙蒙叶的举止风范无不给人精明干练又娇柔可人,无法想象她在沙场上是这么用自己温柔的刀叱咤风云。
“禀报元帅,大汗有请使者!”不多时,一侍卫来到沙蒙叶的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