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德薛禅很可能后悔当初没有把铁木真留下,让铁木真那么小就独自经历那么多风险。按照当时蒙古草原的习惯,男子到女方家里去迎亲,必须在女方家里举行婚礼,然后才送他们一同回到男方家里去。德薛禅老人与老伴搠坛亲自替女儿办理好丰厚的嫁妆,选了一个吉利日子,让铁木真与孛儿帖举行了结婚仪式。然后,德薛禅亲自护送女儿、女婿到克鲁伦河的下游,方才返回。孛儿帖的母亲搠坛则一直送女儿至桑诂儿河附近的铁木真家所在地。搠坛在铁木真家住了几天之后,临走了,拿出一件珍贵漂亮的黑貂皮袄作为礼物,赠送给铁木真的母亲诃额仑。
数年的苦难生活过去了,铁木真迎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美丽贤惠的新娘,他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中……
孛儿帖生得体态风腴,性情柔媚,面如出水芙蓉,腰似迎风杨柳,皮肤雪白细腻,手一抚摸,柔若无骨,铁木真将她搂在怀里,她俊俏的脸上现出桃花般的娇艳,令人不醉自醉,不迷自迷,与那少女合答安比较起来,使他感到另一番滋味在心头。可是胸怀大志的铁木真并没有沉醉于新婚的甜蜜而忘记自己的仇恨:父亲被塔塔儿人毒死,泰赤乌人夺走了本应是自己的部众,并对自己进行加害,几乎被他们杀死。
在当时的蒙古族中,血亲复仇的习俗还依然存在。它要求子女要为父辈复仇,同族要为死难者复仇,首领要为部属复仇。于是这种种复仇,往往能酿成为部族之间循环报复,互相掠夺、争战不已的契机。
在相互争斗中间,每个首领都要以复仇为己任,并借此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提高自己的威望。这样一来,复仇不仅是一种义务,而且是对外实行扩张侵略的理由,对内进行战争动员的有效手段,铁木真自小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社会环境里,再加上董天的细心教导,时刻敲警钟。董天很是欣慰,铁木真的一举一动很少让他失望过,相反还让他感觉到有危机感,万一哪天驾驭不了铁木真自己又该是怎样的下场。
新婚之后不久,铁木真立志要报父仇、雪己恨,但苦于年幼力薄,势单力孤。
他从董天的教诲和自己的亲身经历中,深深懂得单枪匹马难成大业,只有联合更多的人,不断充实自己的实力,才能有所作为。经过反复考虑,铁木真为了实施其扩大军事实力的计划,他首先想起了患难中的朋友博尔术,想请这位同宗兄弟出来相助,便立即打发别勒古台前往邀请。
博尔术一听说铁木真请他去,也不禀报其父一声,就立即出发了。
他牵出一匹拱背棕黄马,随手捡起一条青毛毯往马背上一扔,上马扬鞭,同别勒古台并马而驰,往桑诂儿河畔奔来。从此,博尔术就一直跟随铁木真,成为他最知心的“那可儿”!
没过多久,者勒蔑也来了,他是居住在不儿罕山的兀良哈族的札兀赤兀歹老人的儿子。
老人背着打铁用的风箱,领着儿子来找铁木真,并对他说道:“当你出生的时候,我就给你尊贵的父亲奉献了黑貂皮的襁褓,那时者勒蔑还小,我又带回去了。如今,他已长大,请你留下他,让他替你备鞍、守门、侍候你吧!”
从此,者勒蔑就成为铁木真忠心耿耿的那可儿,后来将成为他帐前的一员大将。
董天经常通宵达旦地跟诃额仑商量如何扩大势力,诃额仑是个聪慧的女人,要不是她的知识有限一定比董天强,在为人处事上一点都不逊色于董天,对于目前各部落形势的分析也都面面俱到。
“也速该生前说过一个人,他就是克烈部的脱里汗王,曾与也速该有过深交,互称安答,如果能借助他的势力定可事半功倍。”
“这件事情我还是得和铁木真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意见,如他同意的话我和他一起去。”董天尽管在草原上呆了这么多年,但对这些部落之间的利害关系还是不太了解,一时间也不好定夺,部落之间的关系都很猫腻,今天是朋友,明天可能就反目,阴晴难测。
“你是一家之主,这些事情没必要你亲自出手。”诃额仑觉得董天这些年为她们母子操劳,可自己却连个孩子都不能帮他生,心中难免会有愧疚感,岂不知这一切都是董天操纵的,董天可以享受男欢女爱,但他就是不肯让女人帮他怀孕生子。
“帮助你们一家是我的使命,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说不定哪天我会离开。”董天笑了笑,笑得很勉强,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内心纠结,甚至常常感觉自己到底在做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这段历史的主宰还是逆天而行来改变历史的?就目前情况来说铁木真已经羽翼丰满,势力也在慢慢扩大,很多他父亲的老部众都相继来投奔他,营帐每天都成倍的增加。
董天见铁木真的机会也越来越少,铁木真不是在外忙就是在家里搂着妻子享受。
“铁木真,我和你母亲商量决定去一趟克烈部,你自己愿不愿意去?”董天终于找到机会和铁木真搭话。
“去克烈部做什么?”铁木真问。
“去找脱里汗王帮你成就大业。”董天回应道。
“一切听从师傅安排。”从铁木真简单话语能听出他依旧很敬畏董天。
董天此次问话的目的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知道自己的地位有没有动摇,这些孩子和他们相处了好几年,每个人的表情和心理变化都很清楚,听完后,董天心里也踏实多了。
“现在我们势力单薄,必须得找一棵大树做靠山,不然很快就被被其它部落侵犯。”董天很是为这个家族的未来忧心,他希望自己的付出不会白费。
商量妥当后,董天带着铁木真和博尔术,骑马带着那件精美的黑貂裘,去见脱里汗王。
脱里汗王的克烈部是蒙古高原上最强大的部落,他们驻牧于水草丰美的鄂尔浑河与土拉河流域。师徒三人一路纵马驱驰,此时,正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沿路风景绮丽,景色如画。放眼望去,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上长满了浓密的绿草,五颜六色的野花点缀在绿草中间,真是万紫千红、美不胜收。
众多的野花中间,金黄灿烂的是怒放的十字花和各种含苞待放的金色花蕾。淡紫色的是百里香,紫色的是鸢尾草丛,那些天鹅绒般柔和而灰白的是火绒草。在土拉河的彼岸,长满了骄杨、垂柳,河水清清亮亮,鱼儿自由地在水底潜游。在周围的山上,长满了稠密的针叶林、桦树和杨树,在山腰和山麓坡地上,生长着茂密的外贝加尔湖松树。这片森林便是有名的“黑森林”所在地,克烈部的脱里汗王的王帐就设在片黑林的林间空地上。这片黑森林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北扼蔑儿乞部,东控乞颜部和塔塔儿部,东北威胁着泰赤乌部,西接乃蛮,南临西夏。脱里汗的父亲忽儿扎胡思·怀禄汗曾一度强盛,并分封子弟于东西之境。他死后,在四十多个儿子中由长子脱里继承汗王位置。
脱里汗能力平庸,性格恣睢暴戾,又不善于任用人材,平日好色爱女人,继承汗位后,为独揽大权,杀死了几个弟弟,其余的兄弟全被吓跑了。于是,家庭纷争开始,他的叔父菊儿汗以此为借口,派兵来攻打他,脱里战败,只带着百余人沿色楞格河逃到蔑儿乞部,将女儿献给脱黑脱阿,请求保护。最后,还是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帮助了他。
也速该亲自率领大军,帮脱里将菊儿汗驱赶到西夏,使他重新获得部众和土地,回到黑森林。因此,两人结为至交,互称“安答”。
为了复兴家业,报亲血仇,董天让铁木真有意识地选择王汗,想借助他的势力,得到庇护,伺机发展,所以在路上董天再三嘱咐铁木真见到王汗后要卑躬厚礼,正是权宜之计。
三人来到土拉河畔的黑森林,见到了脱里王汗,恭恭敬敬地说道:“尊敬的王汗!你老人家与我父亲是安答,你便是我的亲生父亲一般。今天,我,作为你的儿子,将我妻子送我母亲的礼物黑貂裘,作为见面礼,恭送给父亲你!”
脱里王汗听到这样的称呼,高兴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便洋洋得意地说道:“铁木真我的儿,你将那么贵重的黑貂裘送给我,真是太感谢了!放心吧,你散去的百姓,我给你收拾;你离开的部众,我替你汇聚。老子说了话是算数的。”
当晚,王汗大摆宴席招待他们三人。
席上,王汗又把那件貂皮袄拿出来,爱不释手地展示了一番,说道:“你父亲是我最好的安答,他被害之后好长时间我才得知消息,未能及时去替他报仇,我心里也很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