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道上灰灰尘扑扑,广阔的黄土平原上更是许久也见不到一个人影。自从家逢大变后,黑齿信便一路向西,历时数月,此时终于到了陕西境内。这时候北方大金国已开始与蒙古大战,黑齿信自然知道,从此时开始,数十年间,黄河以北,将尽沦为战场。
自从在临安郊外逃出生天后,黑齿信知此时自己外貌只是六岁孩童模样,只怕在这个不平世道会招惹些麻烦。于是从一开始便早已将身上的那锦绣华衣换下,在一处集市里小心的换了一身行头,此时身上已变成了件粗布大褂,头上缠上了一块青布包头,同时还买了一头极瘦极丑的驴子代步。
一路行来,黑齿信凡是每到一处便会抱着以家人失散独自寻家的借口,混在一个个商队之中。加上黑齿信深知财不露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多加小心之下,此行虽手无缚鸡之力,倒也总算未遇上过多的磨难。
这一天黑齿信离开了顺路的商队后独自到了樊川,此地已算是终南山的所在,汉初开国大将樊哙曾食邑于此,因而得名。沿途冈峦回绕,松柏森映,水田蔬圃连绵其间,宛然有江南景色,也不知是否托了全真教的庇护,明明此时黄河以北四地皆是战火连天,此处却俨然还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倒也算得上一处安乐之处。
黑齿信正独自一人上冈,中午时分终于到了终南山脚的一处茶摊前。黑齿信见茶摊已有几个过路客人歇息,通过一路行来的经验,想此处应该并不是什么黑店,便也就将驴子拴在路边松树上,走进茶摊点了些馒头汤水,歇息起来。而茶摊中的七八名客人,见黑齿信只是一个打扮鄙朴毛孩,便也就无太大在意,继续闲谈着。
“我此行打东边而回,从临安出来的商人那听说,我大宋与草原蒙古部落现今已是缔结了盟约,料想不久之后那北金之危或许就可一举解除了。想想也真是快意,那女真人欺我大宋几代人,若此次真能一举夺回失地,那可真要举国欢庆了。”黑齿信在茶摊角落刚坐下,便正好听到中间一桌几个行脚商人打扮的中年人聊了起来。
“哈,此事我也有所听闻,似乎我宋蒙盟约正是当朝右相贾似道大人一力促成的。若我大宋此次果真能夺回故土,那可当全为贾相之功矣。”
“正是如此,所以说嘛,我大宋人杰地灵,每次大难之时便总会出大能之臣,如今朝堂上的大人们,也就唯有贾大人能知军事了。”
黑齿信一边兑着茶水小口吃着馒头,一边偷偷听着隔壁桌行脚商人们的闲聊。大宋年间极为重文,并从开国皇帝赵匡胤开始,便以有着不以言论罪的传统,因此在宋朝,人们并不像其它封建王朝那样唯有读书人才会关心国事。在这个年代,大宋人都具以读书识字为荣,因此哪怕是在这乡间小路中随便遇到的商人,赫然也都是开过朦的,口中聊得也全是些国家之事,而且其他茶客也都并未对其见怪,反而是有兴致的听着。
“哎~要说这能臣,倒是让我想起了件可惜事。”几名行脚商人随意的说着话,气氛正高涨之时,一位看上去四十来岁,面上颇有风霜之色的中年人突然叹气说道,“你们或还不知,我此次跑商正是从南边来,因而得到了些消息,那前段时间被官人贬为循州(今广东龙川)安置的吴潜吴大人,在任职途中竟于珠江中不慎溺水身亡了。”
啪~清脆的木筷坠桌声响起,黑齿信双手猛然僵住,瞳孔一阵收缩,耳边唯剩下嗡嗡声,却是再也听不到商人们接下来的叹语了。‘我那父亲也去世了么~’哪怕是之前听闻商人们赞美那奸臣贾似道之时,黑齿信也能始终保持平稳心态,不过在此时知道这恶讯时,终于也忍不住震惊起来。
‘贾似道!你这奸贼,竟害我这一世全家!’
‘我黑齿信虽不是吴璞,也定要你不得好死!’
……
漫天红霞,此时已是黄昏之时,入眼全是一片青翠的终南山脚下,一处杂草丛生阴湿安静的山洞前。
“我艹,这活死人墓的密道水潭竟然是在这破山洞里,那电视剧里的水潭演的不是分明露天的么,害我找了整整三天才找到,真是大忽悠啊~”一道与其童稚嗓音完全不搭的骂声响起,黑黝黝的无名洞口里赫然以露出一道浑身湿透身后却还背着奇怪双囊的孩童身影,此时正双手扶在洞壁上摸索着向外走出来,同时边破口大骂着。
却原来是黑齿信终于到达了这终南山后,兴奋之余连休息也没,便直接开始向山上的樵夫与采药人打听起终南山水潭。而这终南山好歹也是座大山,这一打听下来有水潭处自然是不少,于是黑齿信这一探便直探了三天,最终才总算在这山洞里的水潭中找到了通往活死人墓的水道。
走出洞口,黑齿信虽嘴里骂骂咧咧,脸上却掩不住的一片喜悦神色,刚踏在草地上,便也不管身上湿透的衣服立马将背后的鹿皮囊卸了下来,伸手在怀里摸索了一番后,掏出了个皮袋子,随即迫不及待飞快打开。
看着手中刚从石室里特意用简体字抄来的九阴真经残片,黑齿信脸上一片期待,囔囔说道,“这就是那王重阳为争口气,而刻给林朝英后人为破**而留的九阴真经了吗?绝世武功啊~”
……
一段望不到头的崎岖山路贯通山顶,险峻的终南山腰处正耸立着一片道观建筑群,当中有一大殿,号为全真殿,为信男信女上香之所,在附近村镇都是颇有名气,每日有着不少民众来此上香。
在普通平民看来,这里不过是一间求平安的道观罢了。而若是武林中人,则自然会知道,这外表看似普普通通的道观,实则乃正是那全真教重阳宫的第一道门户,不过平时接引各方客人的场所,同时作为产业收取些香油钱罢了。
而此时随着山脚一片道士早读声,却以正是道观开门引客之时,供奉着三清祖师的殿门前已有不少香客进进出出,殿内蒲团上跪坐着的一排香客也都是或祈福或摇卦。大殿门口摆着一套桌椅,有一位解卦道人终日端坐于椅子上,当香客卜出卦时,便会到此处请这道人解卦。而听完卦的香客填完卦钱后,自然便也就离开了,但是令人奇怪的,自打开殿开始,这道人身边便始终伴着一童子,每当道人桌前没有香客问卦时,那童子便会马上张嘴向道人问些什么,颇有些令人好奇。
“道长师傅,这是我刚从山下买了的醉花雕,道长师傅不如品品吧。
“你这小滑头,也不知为何偏喜爱研究这些经书。罢了罢了,难得一片向道之心,见你机灵,老道我无事为你讲解一番便是。说吧,今天又有什么问题。”
“谢谢道长师傅,小童正有一处疑惑,请问道长师傅,不知在道家中,铅汞代表何物?”
“铅汞,所谓铅体沉坠,汞性流动:道义中,铅以比肾水,汞而拟心火。”
“哦,谢谢道长师傅。那三昧磷火又指何物呢?”
“三昧磷火意为脑中的道境虚念,也可解为印堂穴。”
“那姹女婴儿呢?”
…
不用说,这正套老道士话的便是得到九阴真经残篇的黑齿信了。自从黑齿信于活死人墓密室中寻得那九阴真经后,心里欢喜之余便立马决定要找处安静之地来好好仔细研究这绝世武功。不过当时高兴劲头一过去后,却又不免烦恼起来。谁让此时的黑齿信还只是一六七岁的童子外貌呢,虽说是身上并不缺银子,但若是随便就在山脚置办房子却难免是要担心被不良人给盯上的。
如此黑齿信也就只好暂时在山脚下的一处小镇上的客栈里暂居起来,同样是挂着富家子弟失散父母再次等候的借口,加上银子又未少给,倒也就并未平白惹出事端来。这一住,黑齿信便开始深居简出的生活。虽然因在客栈里,不能练习那大开大合的武功招式,但这诺大名头的九阴真经倒也并未让黑齿信失望,虽是残片,内附武学之多却当真是不负武学宝典名号。
得黑齿信整理后,一共得到九阴真经中,《易筋锻骨篇》、《疗伤篇》、《点穴篇》、《九阴神爪》、《催心掌》、《白蟒鞭》、《移魂大法》、《蛇行狸翻之术》、《大伏魔拳》,其中拳、掌、爪、兵器、神魂、治愈、辅助、内功皆齐,不愧为打家劫舍、出门旅行之必备之宝典。
初见上一世中传的神神忽忽的真正武功,黑齿信自是喜不自胜,虽说那些大型外招在客栈里还施展不开。但是黑齿信正好此时也还只是一个初学者罢了,加上前世的熏陶,自然懂得武功中号称动力源的内功之重要性,于是这一段时间黑齿信便一头栽在了这《易筋锻骨篇》之中。
咋一接触武功,黑齿信一开始确实颇有些不知如何下手的慌乱,皆因为那《易筋锻骨篇》中,实在是文字拗口难懂又牵涉不少经脉之学。当然,若是仅如此还好,毕竟文字方面,黑齿信前世的年轮加上这世也算在书香世家混过段时间,总还是能应付过来,而经脉之学,黑齿信花了些银两便也能在镇中医馆中学得,虽然那老囊中颇为奇怪这像富家子弟的童子为何孤身拜师,但黑齿信也并未要求学那囊中的独门师承,如此也算混了过去。
却唯独这《易筋锻骨篇》中,除了经脉之学外,竟然还附有不少道家意词,直弄得黑齿信毫无头绪。虽说若不理解那些词汇,这九阴真经倒也非就完全并不能学,只不过黑齿信一想到原著里梅超风与周芷若都是因不懂其义,弄得九阴神爪这个明明正派武学却给这俩妞堂堂练成了邪功。而自己如今要练的可是内功,若是乱来的话还不知会成什么摸样,若是提前整出一葵花宝典来,岂不哭死。
如此,才有了先头全真殿偷师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