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湘(956-994),字叔灵,衢州西安(今浙江衢县)人。淳化三年(992)进士,重道统,崇韩柳。辑有《南阳集》。
灵乎物者文也,固乎文者本也。本在道而通乎神明,随发以变,万物之情尽矣。《诗》曰“本支百世”,《礼》谓“行有枝叶”,皆固本也。日月星辰之于天,百谷草木之于地,参然纷然,司蠢植性,变以示来,罔有遁者。呜呼!其亦灵矣,其本亦无邪而存乎道矣。
圣人者生乎其间,总文以括二者,故细大幽阐,咸得其分。由是发其要为仁义孝悌礼乐忠信,俾生民知君臣父子夫妇之业,显显焉不混乎禽兽。故在天地间,介介焉示物之变。盖圣神者,若伏羲之卦,尧舜之典,大禹之谟,汤之誓命,文武之诰,公旦公□之诗,孔子之礼乐,丘明之褒贬,垂烛万祀,赫莫能灭。非固其本,则湮乎一息焉。一息之湮,本且摇矣,而况枝叶能为后世之荫乎?而况能尽万物之情乎?
《周礼》之后,孟轲扬雄颇为本者,是故其文灵且久;太史公亦汉之尤者也,扬雄呼其文为实录,道之所推耳。又曰:“若孔门之用赋者,则贾谊升堂,相如入室;奈孔门之不用乎!”然则扬子之言,非不用也,本有所不固尔。
传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大哉,夫子之言,皆文也;所谓不可得而闻者,本乎道而已矣。后世之谓文者,求本于饰,故为阅玩之具,竞本而不疑,去道而不耻,淫巫荡假,磨灭声教,将欲尽万物之情性,发仁义礼乐之根蒂,是?克为长万之行,吾不见其易矣。
或曰:古之文章,所以固本者皆圣与贤,今非圣贤,若之何能之?对曰:圣与贤不必在古而在今也。彼之状亦人尔,其圣贤者心也,其心仁焉、义焉、礼焉、智焉、信焉、孝悌焉,则圣贤矣。以其心之道,发为文章,教人于万世,万世不泯,则固本也。今学古之文章,而不求古之仁义之道,反自谓非圣贤不能为之,是果中道而废者,果贼于儒术者,为蠹教之物者。古之人将教天下,必定其家,必正其身;将正其身,必治其心;将治其心,必固其道。道且固矣,然后发辞以为文,无凌替之惧,本末斯盛,虽曰未教,吾必谓之教矣。如不能,是不若盲聩之夫也。盲聩者,不学圣人之道,罔然无所知识;虽无所知,犹不为儒术之残贼,不为圣教之罪人矣。吁嗟!如是之不固也,其幸未混于禽兽尔,而况能教人耶?而况能道于万世耶?
或曰:今之言文本者,或异于子,如何?对曰:韩退之柳子厚既殁,其言者宜与余言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