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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岩中火

说起古生物对普通人的影响,最大的应该是在认知和观念上。原本古生物的存在是应该对普通民众保密的,但由于一些已经难以考证的原因(有传说还提到和那时某个地区领导人偷情有关系),被广大民众所了解,不难想象在当时一定产生了巨大的思维冲击。人类天生对未知的事物和力量有过度的恐惧,古生物的神秘和强大正是能唤起他们这种情绪的极佳催化剂。人们意识到早在他们的祖先还没在原始汤里形成像样的DNA分子时,遥远的星球上已经存在着体型巨大且具备穿梭星际能力的怪物了。这种令人恐慌的想法促使古生物在以往的年代备受关注,一直到统治局的出现......

不管怎么说,古生物的出现在哲学思想上的冲击一直是人们了解却不愿意面对的。虽然鲜有人提,但一种猜测一直存在:古生物是用它的肉身横跨星际的。不止是因为这个猜想的荒谬,还是因为人们不愿放弃他们对自己始终保持的科学信仰的坚持和优越感。当然,还有一批惹人厌恶的狂信徒躲在社会的中下层,奉古生物为神明,闹出的事情经常上新闻版面。当然,这些争议在统治局的禁令下逐渐被人淡忘了。现在,连最后一个坚持做独立研究的人也要被赶赴他自认为的刑场了。

这个碉堡几乎完全隐没在风尘当中,唯有一个小小的飞船接口在底部发出微弱的指示灯,说明那是人造的物件。

不用史契夫去操作,飞船自动伸出通道臂与接口连接,显示屏上亮起绿灯,表示对接完成,外界环境安全。

只有一个接口的碉堡,又是一个奇怪的事物出现了,史契夫默默盘算着。几乎没有建筑会只准备一个接口,一方面是为了通行的便利,一方面也是为了安全。这种诡异的设计只能说明情况特殊,但是也难以想象是什么特殊情况。现在舱门打开的声音已经响起,也容不得史契夫想太多了。他做了个深呼吸,向外界走去。

走出舱门,史契夫面对的是一个昏暗的空间。微弱的灯光散落在空旷场地的角落,看不出是什么发光器械。碉堡内部是用金属材料搭建的,从触感上来感觉钢板制作相当用心,不是草草了事的产物。一道光带在路上拉出长长的线,一直延伸到远处,那边似乎有一头门。史契夫沿着光带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嗒、嗒。”鞋子踏在钢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密闭的空间里不断回转。史契夫亦步亦趋,花了许久才来到门边。光带到了门前就停下了,进入史契夫眼里的是一扇比战舰上的气密舱还厚重的舱门。当史契夫走到了门前,舱门发出钟鼓般的声音,缓缓向内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密闭房间,两侧明亮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照亮,这种反差让史契夫有些不太适应。

舱室内挂着两件巨大的防护服,再远处则是一间单面透明的隔离室,史契夫觉得目的地应该就在隔离室里了。

他小心翼翼地穿好防护服。这防护服显然是不知多少年前的旧式,庞大又厚重,巨大的头套差点把史契夫给压倒。穿上之后,史契夫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防护服可能有的磨损,谁知道那个隔离室里面到底有什么可怕的见不得人的东西。

不过当他鼓起勇气走入隔离室后,他发现他的猜想错了。隔离室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空的桌子以及放在那面有透明玻璃的墙面前一个非常简易的操作台。

这个操作台用简易来形容似乎有些不太恰当,更确切的说是非常古老。没有立体投影设备,甚至连触控屏幕都没有。硕大的台面上只有几个简单的按钮:上升、下降、开灯、左移、右移、排气......

史契夫将隔离室的舱门关上,思考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下降”键。只听见天花板上传来一阵轰鸣,整个房间开始在轻微震动当中缓缓下移。

起初,史契夫看到外面就是人工修建的石壁,再渐渐往下就不见了人工修葺的痕迹。石壁慢慢远离玻璃壁,直到完全脱离史契夫的视线。现在史契夫只能听到升降机绳索发出划动发出的摩擦声,以及空旷的环境下才会产生的回音。

史契夫按下开灯按钮,装在玻璃壁外的两盏高功率大灯就打开了,但没能帮史契夫看到什么额外的东西。只有一些模糊的壁影随着光线的下移不断变化。

“真该死,”史契夫谩骂出声,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的心慌,“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底。”

就在他感到极度不安的时候,隔离室突然停了下来,上头传来一声相对尖利的声音后便戛然而止,告诉史契夫绳索已经到了尽头。但是他现在仍然停在半空中!

“搞什么鬼?”史契夫有些惊慌。虽然他没有幽闭恐惧症,但长期的通灵生涯还是让他对这样的场景有着天然的恐惧。周围无尽的黑暗让他感觉置身于那些怪物的粉末给他带来的冰冷的恶念,无形无质、无处不在。

尽管现在正处在闷热的防护服里,史契夫还是打了个寒颤。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他感觉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意识正不断地扫视着他的身体,就像裹住人脸的保鲜膜,轻薄,却致命。“我应该快点离开这里!”史契夫颤抖着,按住操作台的上升键。

但是无论他怎么按,隔离室依旧一动不动,两盏大灯反而在按动的时候熄灭了。

“不,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史契夫满头大汗,嘴里念念有词。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细小的针慢慢地扎入,略微有些刺痛,但更多的是让人恐慌。他看到眼前的黑暗已不单单是黑暗,更是在流动触须,死亡的潮汐。某件事物正在沉睡中苏醒,这虚空中的涌动,是它清醒前的深呼吸。

史契夫看到眼前的黑暗渐渐染上红色,是那些石壁,那些石壁的间隙流出了灼热的岩浆,将整个空洞渲染得通红。而史契夫也终于看到了这个地方的全貌。

整个空洞大约有几百平方公里的横截面积,峥嵘的石窟里全是黑色的巨石,熔岩则是从四面八方缓缓向下流动,而地下则依旧深不见底,只能看到微弱的红光从低端发出。

“如果世间有地狱,那么这里一定就是了吧。”史契夫看着眼前隐约可见的事物,在颤抖中发出感慨。只见在熔岩之间,一个巨大的身形逐渐展现出它的身姿,尤其是两只手抓,已经在岩浆的洗礼下完全露出了形状。

“古生物,那一定是一个古生物!”史契夫心脏狂跳,但是却没有年轻时候见到古生物遗骸那般的惊喜。因为他感受到了那个庞然大物给予他的来着灵魂的沉重。那种沉浸在濒死的昏迷当中都没有感受过的死亡幻觉,让史契夫明白眼前这一切的残酷性。那是一个强大的古生物,至少曾经是。

可事实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一个巨大的狰狞的头颅从熔岩当中缓缓探出。那个头颅就像是用被风裂的石头粗糙雕刻后的造物,细碎又完整,和周围的石壁近乎完美的契合。它的一双眼睛犹如熔岩之心,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让史契夫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嘭!”熔岩从石壁当中迸发,这个古生物完整地暴露在了史契夫的面前。它大概有一百多米长(或者高),一只眼睛差不多就有史契夫人那么大。它全身如同石质,但其中不时会迸溅出火焰,有四个肢体以及一条细长的尾巴。突然它漂浮起来,凌空渡过望不见底的深渊来到史契夫的面前。

“咯吱。”史契夫听到隔离室钢板发出的悲鸣,室内一阵剧烈的摇晃。他知道这古生物以及抓住了这个小小的电梯房。他的生死只在眼前这高大如神祇的生物的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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