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梅看向宋含玉的双眼满是恨意,几乎要冒出火来,宋含玉知道彼此间的大仇是结定了。
而李东健的双眼蕴藏的意味可就复杂丰富的多了。
杜锋现在生命垂危,原因是内脏遭受剧毒侵蚀破坏,机能尽失,而杜锋体内的剧毒都是其不要命的练功吸收所致。尽管在比武过程中宋含玉出手打伤杜锋是其剧毒发作的诱因,但那是杜锋出手暗算宋含玉在先,这决不能全怪宋含玉下手狠重。
而如今杜锋不但身中剧毒,还身负重案。迷-奸七名少女的罪行,没等公安人员盘问,杜锋就已经亲口承认,此种下流行径罪行重大,绝无可恕,李东健想要保他都不能。不但不能保,自己身为一县之长,不仅丢了脸面,还要做出一副大义灭亲的高姿态,这让李东健情何以堪,心中焉能不痛。
李东健见宋含玉进来,眼中的迷茫、痛苦、不甘、愤恨虽然一闪而逝,但是这些仍然被宋含玉瞧在眼里。
“小宋过来啦?快请进!”李东健已经露出一副亲切的笑容,首先出声招呼。
宋含玉看着李东健神情转换自如,心中暗叹,官场之人对于内心情感的控制修为着实比普通人要高出不少,喜怒哀乐不但能够不形于色,而且还能根据需要,在内心极度悲伤的时候,脸上还要表现出阳光微笑;而脸上表现的悲痛欲绝的时候,说不定心中却是幸灾乐祸。这说的好听一点叫做有城府,直白一点那叫虚伪。就像李东健此时这样,看着打伤自己女婿的人就在面前,尽管内心无比痛恨,可是还要做出一副慈祥亲切绝不记仇的表情,好言相待。
宋含玉轻轻点头,向李东健说道:“您好,李县长,比武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很遗憾,杜教练现在情况怎么样?”
宋含玉言简意赅,在没有摸清具体情况时,绝不多说。
还没等李东健开口,一边的李晓梅早已怒不可遏,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个二百五作风,见宋含玉说出话来不痛不痒,丝毫没有为打伤杜锋而感到歉疚,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张口吼道:“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我家杜锋能成这个样子吗?如果杜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李晓梅绝不会放过你!”
宋含玉心头一凛,他奶奶的,你家杜锋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迷-奸少女,犯下滔天大罪不说,比武之中竟然还要使出卑鄙手段暗算我,这些你怎么不提?
对李晓梅,宋含玉可是一点都不会客气,见她如此不分黑白,宋含玉心中不忿,就要开口反驳。没想到李东健却抢先开口。
李县长闻听女儿口不择言,不由心中火起,扭头冲着女儿怒道:“住嘴,是非不分黑白不辨,你懂什么?什么素质!”
然后向宋含玉歉然道:“真不好意思,小宋你千万不要介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宋含玉淡淡一笑,说道:“李县长,大姐的心情我很理解,她之所以这样对我,只是误会而已,我不会在意的,不知杜教练见我是什么意思?”
李东健叹了一口气,说道:“杜锋的情况医生都给我们交代了,我们心中清楚,他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他犯下大罪,难逃法律的审判,作为他的岳父,我也绝不会去包庇他。可是看着他这副凄惨的模样,我还是有一点私心。你为几个受害者驱毒治疗的事我听说了,效果很好,所以我想求你帮帮杜锋,减少他的一点痛苦。”
李东健看着宋含玉,稍微停顿,接着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个请求有点过分,不说他暗算你在先,此时却要你以德报怨,出手帮他,委实有点无理。再者他一个罪犯,已经是死有余辜,哪里还有权利要求别人救治?所以我这个请求,你完全可以不接受,我可以理解。”
宋含玉默默的听李东健说完,然后答道:“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们做医生的职责,虽然我们之间有过节,但是在比武结束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就已经了结了,谁是谁非都已是过眼云烟,我再也不会放在心上。现在杜锋虽然犯了罪,但是能够审判他制裁他的只能是法律,而不是剧毒。作为一个医生,我会尽最大的力量帮他驱毒,但是能不能够挽救他,我不能保证。”
听宋含玉这样说,李东健心中放松,看对方虽然年纪轻轻,但是竟然有如此胸怀,识得大体,比起杜锋,那档次真不知要高出多少,难怪杜锋会败在人家手里,输的一点都不屈。杜锋现在不是也对人家心服口服了吗?能够让对手深深折服折服的人,其人格魅力绝不一般。
李东健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小宋,其实杜锋这两天也想明白了,对他以前的所作所为颇感愧疚深深懊悔,他也想见你一面,当面向你致歉。里边请吧。”说完引着宋含玉向里间走去。赵铁峰和周正两人并没有跟上,而是留在了外面。
由于李东健的特殊身份,以及杜锋现在的情况,公安部门和医院协商,为杜锋安排了一个特殊的重症监护室,分里外两间,外间是一个小的休息室,里边才是真正的治疗间。
进入里间,宋含玉一眼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杜锋,此时的杜锋安静的躺着,身上盖着一张白色的薄被,两条胳膊在外面露着。心电监护仪的导线一端夹在杜锋的手指之上,监视器上的心电波纹起起伏伏,心率血压的数值闪动着,看来杜锋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床的上方吊着输液瓶,液体顺着输液管不断的流入杜锋体内。
看着戴着氧气罩的杜锋,脸色灰暗中透着苍白,闭合着双眼,无比沉静。只有胸前的薄被随着杜锋的呼吸,微不可察一起一落。
眼前的一幕,让宋含玉不由的一阵恍惚,懵懵懂懂如在梦中。
这还是杜锋吗?这还是以前那个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天才武术教练吗?这就是那个迷-奸少女,罪孽深重的案犯吗?这就是那个暗算自己、阴险狭隘的武林败类吗?
这完全就是一个垂死之人,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可怜人,生命之烛即将燃到尽头,生命的微光摇摇曳曳,随便一阵微风就可能将其吹熄。
尽管眼前这是一个人人不齿的败类、罪犯,但是宋含玉还是感到一阵悲哀,这并非是对杜锋的同情,而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与感悟,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说不行马上就成了这个样子。
李东健看着床上的杜锋,叹了一口气说道:“比武回来之后,又吐了许多黑血,医生说是内脏受到侵蚀,血管都破裂了,想要完全止血很难。人也一时清醒一时昏迷,昨天夜里醒来,说想要见你一面,可是醒来没多长时间,又昏迷了,一直到现在。”
宋含玉走到床前,伸手握住杜锋的右手腕,洞玄气功默默运转,一缕真气送入杜锋体内,不多时,杜锋体内的情况便已经了然于胸。
杜锋的五脏六腑俱已被毒素侵蚀,已经出现组织细胞的变性坏死,功能大受影响,尤其是以肝脏为重。这也难怪,肝脏本来就是人体最大最重要的代谢器官之一,进入人体的所有毒素,几乎全都是由肝脏来解毒。
此时此刻,杜锋从练毒砂掌以来吸收的毒素,对肝脏的侵蚀破坏已经达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程度,原先有玄阴功力对抗,还不至于出现明显的症状,可是此时,玄阴功力再难压制体内剧毒,肝脏组织在毒素的作用下,已经大面积坏死,肝功能十去其九,杜锋不但要遭受剧毒的侵蚀,而且自身组织坏死产生的毒素,也开始影响身体的机能。这种情况,就是神仙在世,想要救杜锋的性命,也是难上加难。
探明杜锋体内的情况之后,宋含玉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揭开杜锋身上的薄被,随后运起正气功法,飞快出手,在杜锋的手少阴心经、足厥阴肝经和足少阴肾经几个主要穴位上郑重点下。
旁边李东健和李晓梅父女二人看宋含玉动手,知道对方这是要为杜锋驱毒治疗,二人立于一旁,垂首肃立,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宋含玉的运功。
将几个主穴点过之后,宋含玉抽出毫针,消毒之后,一一刺入三条阴经的几个穴位。心肝肾这三条阴经,主治这三个内脏的疾患,而这三个内脏,又是人体最为重要的器官。所以宋含玉首选了这三条阴经进行驱毒治疗。
宋含玉手捏着太冲穴上的毫针,轻轻捻转,一缕真气循经而上,直达肝脏。浩然正气与肝脏中的毒素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相对于前边几个受害的女孩,杜锋的情况要严重上百倍不止,想要将肝脏的毒素驱除,可不是多么简单的事。
宋含玉端坐在凳子之上,就这样手捏着毫针,微微闭目感受着杜锋肝脏之内的变化,同时将浩然正气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去。
就这样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杜锋期门穴的毫针周围终于变了颜色,一滴漆黑的液珠逐渐形成,慢慢变得黄豆大小。
宋含玉脸上汗水隐现,面色也有一点苍白,为杜锋做治疗,可比那几个女孩要费力的多,尽管耗费了这么大的功力,可是杜锋肝脏之中的毒素却驱除了只有十分之一左右,这种成果让宋含玉心中一阵苦笑。
又持续了十分钟左右,杜锋的身体竟然轻轻动了一动,宋含玉扭头看时,只见杜锋的眼皮一阵抖动之后,终于缓缓睁开。
“醒了!”
李晓梅轻声惊呼,双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向前一步,伸手抓住杜锋小臂,喜极而泣。
杜锋却扭头看向宋含玉,四目相对,杜锋双唇一阵嗫喏,轻声说道:“你终于来了----”
话未说完,众人忽听外面有人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几人皆是微微一愣,而杜锋却脸色一变,声音虽轻,但是宋含玉却听得明白: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