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卸人四肢？
两人齐齐愣住。
怎么个卸法？肯定不能是用刀将胳膊腿砍下。出于对专业的敏感性，两人很快想到，这所谓的‘大卸四肢’，只不过是使用外力将四肢关节强行脱位，用这种自虐、近乎自残的暴力方式博得围观者同情的一种表演方式。
只是这种暴力表演，确实会给被卸四肢的人带来极大的伤害，经常进行这种人为地关节脱位，会留下难以恢复的后遗症，甚至严重的将会落得一个终身残疾的下场。所以这种在古时候一些身怀绝技、功夫超群的人方能表演的节目，在现代基本上已经绝迹不见。
见现在竟然有人报出了要表演这个节目，一下子引起了宋含玉的兴趣，倒要看看今晚究竟是什么样的高人能够表扬这项绝技。
这时已经有人上场，起初舞棍的那个胖大和尚，手中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走到了场子中央。小孩那单薄瘦弱的身形与胖和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人一现身，胖瘦分明，引起周围一阵哄笑。在这哄笑声中，瘦弱男孩的单薄身体不由得微微发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惶恐的表情。
而通过胖和尚的介绍，众人也知道了，原来这两人乃是叔侄关系，小孩自幼父母双亡，而且体弱多病，自小跟随胖和尚游走四方，靠这种近乎自残的表演方式，卖艺挣钱用来看病，到现在已经有五六年时间了。
听了胖和尚的讲解，围观的一些老人俱都唏嘘不已，有些心软的已经从兜里掏钱出来，准备发发善心。
最初看到两人上场，宋含玉还稍感诧异，这二人似乎还不具备毫不受损的表演这个节目的实力。可是到最后当听到胖和尚说要被卸掉胳膊腿的竟然是那个瘦弱小孩的时候，宋含玉脸上变得极为难看，心中怒火忽的一下升腾而起。
这不是虐童是什么？更何况这个小孩看样子也是疾病缠身，让这样一个饱受苦难的孩子再接受如此残酷的摧残，这个做叔叔的当真是冷血无情。
虽然隔了能有五十米的距离，但是凭借超常的眼力，那小孩脸上惶恐的神情还是被宋含玉看的真真切切，那一双透露着无助与恐惧的大眼睛，令宋含玉心中一阵抽搐。
那小孩的可怜表情，并未引起胖和尚的一丝怜悯，一番唠叨之后，表演就要开始。宋含玉总觉得事有蹊跷，但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其中的隐情，也不好贸然插手阻拦，只好紧紧盯着场中情势演变。倒是暂时忘了王晓艳还在墙上受冻。
胖和尚拉着小孩绕场一周，小孩活动活动手脚，表示四肢现在还安然无恙活动自如，一会儿好与卸下来之后作对比。
正式表演开始，胖和尚在装腔作势比划一番之后，做出一副夸张用力的表情，拉住小孩的右臂，一扯一拧，同时大喝一声‘开’。
小孩配合的极为默契，‘啊’一声惨叫，稚嫩凄惨的童音令周围众人心中俱是一颤，裸露着的细弱右臂顿时耷拉下来，随着胖和尚的抖动，在胸前无力的摇摆。
胖和尚饱含悲切的话语将围观的人群从讶异之中惊醒，“在座的各位父老乡亲、叔伯大爷、兄弟姐妹，我们叔侄二人流落贵地，承蒙好人照顾，能够有一口热饭吃便已心满意足，可是侄儿身患重疾，需钱治病，又不好意思开口向众位父老讨要，只好用此自残之法，以博乡亲们同情。如果各位觉得我叔侄二人表演还算卖力，入得了您老法眼，还请一会儿能够施舍一二。钱不在多少，却能够救侄儿一命，我叔侄二人永世不忘乡亲们的大恩！”
听胖和尚说完，那个小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四周磕头不止。而周围人群之中，也有人将一张张十元、二十元的纸币扔向场中。
见到有人向场中抛钱，胖和尚挤出几滴眼泪，不停地向四周抱拳施礼。
三四分钟之后，出来两个小和尚，将地上的钞票捡起，塞入一个只在顶端开了一条缝的红色纸箱。
捡完钱，小和尚退了下去，胖和尚也将跪地的小男孩拉了起来。围观的人认为表演已经结束，可是没想到，刚才卸下男孩的右臂只是这个节目的序幕而已，接下来的表演才是正剧。
这时墙头之上的宋含玉已经站了起来，只是双眼冷冷的看着场中的一幕。王晓艳也感觉到了宋含玉的反常，不由得紧紧拉住对方的大手。
场中的胖和尚在抱拳施礼一番之后，依然像先前一样，利索的将小男孩的左臂卸了下来。似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一般，这次小男孩却没有发出那惨烈的痛呼，只是脸上的痛苦之色依然难以掩饰，两行眼泪也顺着脸颊悄然滑落。而眼中那一抹攸然闪过的恨色虽未引起周围众人的注意，但是却落在了墙头之上冷眼关注的宋含玉眼中。
果然事有蹊跷，这两人绝对不是什么叔侄关系，究竟这幕后有什么阴谋？小男孩又有什么隐情呢？
虽然这件事跟自己毫无关系，自己完全可以做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甚至可以随声附和的向场中也扔下一两张钞票，成为一个慈善角色。但是小男孩那无助、恐惧、含恨的眼神却不停的在脑海之中浮现，令宋含玉坐立不宁，想要插手过问，却又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接连卸下小男孩两条手臂，场中有些心软的大娘大婶，已经不忍再看下去，在抹着眼泪扔下几张纸币之后，分开人群退了出来。
场中的表演已经渐渐接近高潮，在胖和尚的吩咐之下，小男孩在场中央快速的旋转起瘦弱的身躯，随着身体的旋转，两条耷拉的手臂也被带动起来，像两条鞭子一般随身甩动，而周围也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墙头之上，宋含玉听到这叫好声，双眉不禁紧紧皱起。双眼在人群之中来回搜索，当看到人群之中的赵国江和张兰，心中一喜，接着在赵国江周围又发现了周铁雄和另外几个同学，这些人此时也正看的津津有味。
“我们下去，去找张兰他们。”宋含玉不由分说跳了下来，然后将疑惑的王晓艳接了下来，向着人群之中挤去。
赵国江看着突然在身旁冒出的宋含玉和王晓艳，顿时一愣，然后一丝古怪的笑容出现在那张黑脸之上，刚要出言调侃一番，却又发现宋含玉脸色不善。
‘难道是王晓艳这小妞不从，驳了老大的面子，惹得老大不高兴？可是不对啊，那小妞明明是一副陶醉甜蜜的表情，就像刚被开发完毕一般。这老大是发哪门子飚啊？’赵国江满脑子男盗女娼的想着。
“注意看，这场表演有问题，待会儿可能有变故发生，保持警惕，随时听我号令。”宋含玉向正在胡思乱想的赵国江低声说道。
听到宋含玉这样说，赵国江才回过神来，对于宋含玉的话，赵国江向来都是盲从，见宋含玉说得严肃，心中不由的激动起来，看来今晚上又将有事发生。
此时场中的表演高潮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小男孩停下旋转的瘦小身体，脸上已经见了汗水，有些眩晕的踉跄了两下，便被胖和尚轻轻放倒在地上的一块毡垫之上。两条胳膊已经被卸了下来，接下来该轮到两条腿了。
观看的距离近了，王晓艳看着躺在地上的小男孩那凄惨的模样，目光之中满是不忍，与张兰轻轻嘀咕，一边谴责做叔叔的胖和尚没有人性，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红票。
人体的髋关节周围有坚强的韧带和强壮的肌肉包围，匹配极其稳固，要将大腿从髋关节强行卸下，没有一点狠劲做不到，而力气小了也做不到。而不使用麻醉和器械，用暴力强行卸下大腿的痛苦，也非一般人能够忍受。
而场中就要上演这震慑人心的一幕，四周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压抑着紧张的心跳，一双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场中央的叔侄二人。
一双肥大的手掌握住了瘦小的脚踝，与那粗壮有力的胳膊相比，那条小腿就如一支麻杆一般，显得那么无力。
在两只大手的摆弄之下，那条右腿不时的被屈曲伸直，这平淡的动作刚使周围众人紧张的心情稍微出现一丝放松，暮然间双手用力，这条腿被高高抬起，与地面成了垂直角度。随后膝关节被屈起，左手握着小腿肚向左侧一拉，右手成拳，用力向下击在膝盖之上。
一拳落下，响起的却是小男孩那带着哭腔的凄惨的叫声。
看着场中惨烈的一幕，听着男孩痛苦的呻吟，围观众人纷纷动容，面露不忍，而那小孩的右腿也屈曲成一个特别的姿势，很显然，这条腿的髋关节已经脱位。
不多时，又有纸币不断向场中飘落，这次里面倒是夹杂了一些五十元、一百元的大票。见到这些大额纸币飘落，那胖和尚满含悲切的双眼之中，终于透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贪婪之色，尽管这贪婪之色也是一闪而逝，但是早已盯死他的宋含玉却看得明明白白。
然而，还没等胖和尚来得及体会这发财的幸福，众人也都沉浸在善心大发的美好氛围时，令人更加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那躺在地上痛哭呻吟的瘦弱男孩，忽然双眼一翻，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