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刘子强失踪了三天了,虽然他已经是过去式,只是毕竟还是朋友,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程非凡揉了揉眼睛,刚刚五点啊,最近几天一直失眠,大脑昏昏沉沉的,却完全没有睡意。窗帘外的世界还是一片朦胧,推开窗子偶有一丝薄雾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袭过,稀松燃着的灯火让这世界有了一丝不真实。
老主任的话总让自己觉得“话中有话”仅仅就是因为叶芳华说了唐箐箐的“坏话”惹怒了老主任?这个借口显然太过荒唐。这其中是不是还有隐情呢?还有,这些和Salvation到底有什么关系呢?Salvation和那幅《地狱之舞》的出现牵扯出一个“邓天诚”,更不可思议的是Salvation那个和自己“聊”了三年的人竟会是早已死去的“邓天诚”想到这些程非凡不禁打了个冷战,脊背发凉。
一切的答案都已经是近在眼前却又偏偏被薄雾蒙住了眼睛无论自己怎样努力都无法看清楚。谁说在早上是最清醒的,没试过就不要乱说!程非凡此刻觉得自己的脑神经就像断了琴弦胡乱的缠绕在一起,越绕越混乱。
深深呼了口浊气,拿起衣服决定去晨跑,晨跑是自己从小养成的习惯,虽然没有减肥的效果可是却让自己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从小区绕到附近的锦江公园,还记得高中时候刘子强被自己强拉硬拽的跑了一年多。让那个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总算有了些男人味,不过没想到最后为别人做了嫁衣。
程非凡边慢跑边欣赏着四周熟悉的风景,前面不远处的大榕树,还记得左面的枝条上有一个大大的喜鹊窝。(小时候,经常去掏鸟窝。)转进折弯,远远望到锦江公园的大门,程非凡却停住了脚子,是自己的错觉吗?还是——下意识转过身看去,长长石板路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刚刚的——是自己多疑了吧,最近总是一惊一乍的总觉的很不安。转身继续向前走,后颈突然传来一股火辣的疼痛,身子发软,跟着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昏迷的前一秒,程非凡恍惚看到了一个人影,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人影。
毫无感情的看着地上毫无知觉的人,小丑那隐在暗夜中的笑容撕扯的更加诡异了,那原本充满矛盾的眸子中一片冷寂,是啊,就让那地狱之火继续燃烧吧,就让一切的罪恶在阳光下变成灰尘消失吧,有谁会发现呢?面具上涂抹着滑稽的红色,像血,更像是即将逝去的生命。
潮湿、寒冷还有那股刺鼻的腐臭都提醒着程非凡现在的处境,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些,后颈不断叫嚣的火辣疼痛感和被束缚的双手证明了刚刚自己所遭遇的并不是梦,自己被绑架了,被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的凶手绑架了。
“他要干嘛”故意忽略掉心底的恐惧和不安,程非凡试着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正被反绑在一棵支撑屋顶的铁柱子上,这里好像是个废弃的仓库,那股陈年的那股湿漉漉的腐烂的味道充斥着自己所有的感官,这让自己想起城市里住满老鼠的底下管道,周围光线很暗,阳光仅可以从头顶处破损的天窗中射入,视线所及的距离不过两三米,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正适合毁尸灭迹,该死的!
程非凡不死心的挣了挣束缚住双手的绳子,视线微变,却着实吃了一惊,自己右侧不远处赫然躺着一个人,那人一动不动,那个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尸体”。那人难道是——
“喂!刘子强!是你吗!?”昏暗的光线下,程非凡无法看清那人的模样,那人到底是不是刘子强?!他已经死了吗?
正在程非凡挣扎的时候一个低沉的沙哑的声音幽幽的响起,“别叫了——”从东边的角落里走出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人,“他”笑的很开心,笑的很神秘,像是在说“孩子,欢迎来到地狱,想死一次吗?”
“老主任!——”第一次直视着那张诡异骇人的面孔,程非凡下意识的向后瑟缩,只是被绑着的双手让自己根本无法逃离分毫。
“小丫头,不认识我吗?——”低低的声调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讥笑,却足以让自己面前的人惊的傻掉。
“你!——”好熟悉的声音,熟悉到陌生。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轨道。“不可能的!如果你是凶手,那为什么刘子强会遭到凶手袭击?他是你的儿子啊!”面前带着小丑面具的人不是老主任而是刘子强的父亲——锦江工大的校长!突来的变故,让程非凡真的无法接受。
“子强,他是我的好孩子。”提到刘子强,那双嗜血的眸子闪过一丝暖意。“那只是一场戏,子强恰好充当了演员而已,如果不是你多事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所以你该死——”阴狠狠的看着程非凡,哪里还有那原本温和亲切的样子,抑或是,原本的一切都是假象,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校长。
“为什么?——不可能的,老主任的那段录音又该怎么解释?”如果校长是真凶,那自己面前的人——“那个人是老主任!”程非凡抬头看向躺在俩人之间一动不动的那个人。
“是啊,就是那个自以为是人,那个伪善的人,哼!真是个蠢货!”言语间尽是轻蔑之意。
“你要做什么?别忘了,刘子强还在老主任的手里。”程非凡努力让自己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找回一丝理智。
“我们是老朋友了,所以我最了解他,了解他的胆小和懦弱,就算是过了三十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说是不是?”校长嗤笑的说道,随手摘下脸上的面具丢到老主人的身边,“小丫头,我知道你有好多的‘为什么’——那好,就让我慢慢告诉你为什么。”
印象中的校长是个儒雅文质的中年高干,为人随和,只是眼前的人那双秃鹫般阴冷充满寒意的眸子中看到的只有混沌和罪恶。程非凡知道那人已经完全沉沦了,无可救药了。
“我确实有很多‘为什么’要问,叶芳华是被你杀的,因为那个藏在《地狱红莲》中的秘密,对不对。”
“呵呵——不愧是那老狐狸的女儿。还有,这里是西郊仓库,所以我劝你不要浪费心思了。”看着程非凡的小动作,校长“好心”的提醒道。
西郊仓库,怪不得他会这样毫无顾忌,因为西郊仓库在锦江市就是无人区乱坟岗的代名词。他竟然把自己带到了这,强压下心里不断涌上的恐惧感,程非凡毫不客气的回瞪着他“卑鄙!无耻!——”
点上烟,看着手中孤零零燃气的猩红,不由得咧了咧嘴,只是那已经称不上是笑容。
“三十年了,那个秘密折磨了整整三十年,三十年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会有人发现那个秘密,那样我的努力和我的一切荣耀都会毁于一旦。——因为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是为了前途而杀死心爱的人,不!——真的不是,我只是一时失手推了她,我只是想告诉箐箐‘我爱她’劝她不要做傻事,我错了,我不该变心,想让她原谅我,谁知道就在我们争执的过程中,她被我推下楼。——我知道,她恨我。看着深红鲜血掩埋了箐箐的身体,她笑着对我说‘每当午夜梦回,她都会出现’”吐出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久久无法散去,就像那个纠缠了三十年的噩梦一样。
面对着那双混乱的眸子,害怕、悔恨、无助、迷茫,程非凡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直到箐箐死时抱着的那本书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就知道,那个守了三十年的秘密被人发现了,我不能让他们会毁了我的一切。你知道的,那人就是叶芳华,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你面前的那个人!——一次酒后,我无意中说出了这个秘密,他竟然拿出了箐箐的遗物怂恿叶芳华来威胁我,为了给箐箐报仇,为了报复我,他还把那本那书沾满了箐箐血的书偷偷放入图书馆里,想无时无刻的折磨着我。而那个蠢女人不仅以此要挟我给她钱,还异想天开让我答应她和子强交往,哼!那种贪婪的贱女人也配。”被疯狂的邪念吞噬了良知,那张极尽扭曲狰狞的脸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地狱红莲》那本连接着死亡和地狱的书,而它真正所掩藏的秘密却是三十年前的那场事故的真相,“三生缘,今生尽。”三生石定姻缘,只为相依白首,只可笑,那人只当春秋梦一场。
“懦夫!你就是不敢面对自己的懦夫,这些只不过是你想掩盖自己所作所为的借口!——”愤怒的话一时脱口而出。
“闭嘴!是他们找死!是他们逼我的!”程非凡的话毫不留情的揭开了自己永远没有勇气面对的现实,这不禁让校长恼羞成怒。校长欺身上前死死地扼住程非凡的脖子,怒吼道,那不是我的错!不是!
“放手——”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现在竟然惹怒了他“刘子强会恨你的——咳咳——”嘶哑的话语几乎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窒息和痛感瞬间覆盖了每个毛孔。
“子强不知道,只要你们两个消失,这件事就没人会知道。”校长放开程非凡阴森的说道。
“刘子强真的不知道吗?如果刘子强真的是因为胆小怕事才不敢为叶芳华的死作证,那为什么又会在收到已逝者的短信之后一个人跑到六楼呢?难道他不怕像钱峰那样死于非命吗?还有,你以为蒙住脸儿子就认不出老子吗?”暗哑的声音有些颤抖。刘子强反常的就动就是因为他知道凶手和自己父亲有关,他只是胆小,不是笨,再笨的人也不会把自己摔成那副德行,除非刻意。恐怕老主任也是用这个借口引刘子强出去的。
“呵呵——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应该很了解子强,子强从小就很崇拜我,即使知道,他也不会说出来。还有,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想而已,没有人会相信,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来这吗?”是的,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永远不会背叛自己,这一点他自己很笃定。“呵呵——你面前的家伙竟然想利用子强来要挟我,竟然还假惺惺的装好人,说什么只要我放过你们他就去替我自首,蠢货!”
“老主任已经向警方承认他就是凶手,你这样岂不多此一举。”
“丫头,怎么这会又开始犯傻,他如果真的想替我顶罪,为什么不直接去警局,反而是闹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他是想杀了我,杀了我为他的心上人报仇而已。”校长踹了踹躺在地上的老主任,眼中杀意大增“主任绑架了公安局长的女儿,将其杀死后自杀身亡。这件轰动全市的校园凶杀案就这样落下帷幕。”带好手套,边说着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双刃匕首,向着程非凡走了过来。
“你当警察是傻子吗?你逃不掉的,我劝你赶快住手!”看着校长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刀子,程非凡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去死吧——”恨意泯灭最后一丝的良知。手中的刀子毫不犹豫的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