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晚上,司马彦都是在极度兴奋中度过的,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几月不见差点生死相隔的此世唯一亲人,她就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想着见到小涵后要不要先行个大礼,拜见太子殿下?一会儿又想到云彩国的煜帝会不会是个和蔼善良的男人,听到小涵是自己的亲侄子后,马上下旨撤了他的太子之位,让他随着自己浪迹天涯?
天刚蒙蒙亮,司马彦就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等她梳洗停当一切都收拾好,客栈的其它房间才陆续传出客人起床漱洗的声音,店中的小二也才开始忙碌起来。
司马彦提着包袱第一个下到一楼的大厅,胡乱地用完早饭便匆匆地来到柜台结帐,直到她顶着两个浅浅的黑眼圈走出客栈大门,整个客栈才刚刚热闹起来。
“小二哥,张公公派来的人可来了?”司马彦急急地赶到淡雅茶楼门口,刚好看到昨天见到的那个小二站在门边捂着嘴打呵欠,于是走上前对他笑了笑,客气地问道。
“哪那么早?”小二惺忪的睡眼仍然半眯着,捂嘴的手在面前晃了晃,没好气地说。
“呵,可能是我来得太早了。”司马彦并不生气,反而为自己的心急感到一些不好意思。
“哎?你不是昨天那位姑娘吗?”小二忙收住张嘴打出的一个呵欠,右手擦了擦呼之欲出的睡泪,带几分自问地看着司马彦。
“小二哥还记得我呀?”司马彦的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莞尔一笑。对于能记住自己的人,她总是更有好感。
“那是当然,你是第一个来我们这报名入宫的女子。你只身一人前来,没有像她们那么哭哭哭啼啼,反而一脸的高兴。而且看你的穿着打扮也不像出身十分贫苦人家,我对你的印象特别深刻。”小二滔滔不绝地说完之后,忽然脸色略显沉重,狐疑地看着司马彦说,“从姑娘的穿着来看,家中还不至于穷到要把你送入宫中吧?难道姑娘心中认为在宫中会比在自己家中更自由幸福吗?”
“在宫中所要面临的诸多难事,我还是略微知道一些的。对于我来说,能够入宫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这些算不得什么。”司马彦望着小二带喜不带忧地淡然一笑。
“看来姑娘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小二似是很明白,略显同情地看着司马彦叹了一口气,“那姑娘先在这儿等一会儿吧,我还得去做事呢。”
“哎,好的,小二哥你去忙吧。”司马彦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着他走向里面,才在临近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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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还有你,跟着李姑姑去洗衣房。”张公公坐在一把滕木椅上,轻啜一口茶把手中的茶碗递给身旁的小太监,才缓缓地抬起头,右手食指一指面前笔直站立的十人中最左侧的三人,带着几分不屑地吩咐道。立马就有一旁等着领人的四十来岁的老宫女笑着对他恭维一番便领着三个瘦小的身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今天入宫的十名预备宫女中,司马彦是最年长的,也是体格最健壮的,与那九名年龄尚幼、娇小瘦弱的女孩子站在一起,司马彦自己都感受到了鹤立鸡群的感觉,不过却完全没有优越感,反而生出一丝难受之情。连她在内,还剩下四个等着张公公分派。其他三人都畏畏畏缩缩、十分拘谨地等着,司马彦却神游在外,正在想着会在什么地方见到自己的侄子。
“他们三人就由张姑姑带去洒扫房吧。”张公公指了开头的一个人,却越过站在第二位的司马彦,直指另外的两人对着张姑姑说。
那被唤作张姑姑的红衣中年宫女,对着张公公略一屈膝,说过一番谢过的话后,便领着那三个小姑娘向西而去。
现在场中就只剩下了张公公和他的近侍小太监、司马彦和另一位着绿色宫衣的三十几岁的宫女。
那宫女长相平凡,生得很是一般,一双单凤眼却是灵动有致,看向张公公时是眉眼含笑,看向司马彦时眼中却是写满了鄙夷。她见张姑姑已经把人领走,便来到张公公的身旁,满脸堆笑地说道:“张公公可真是偏心,她们几个都是三个三个的领,到了我花木房,却只派给我这么一个人。那花木房的事可也不轻呀,我每天一双手累得连筷子都拿不起,张公公也该体恤体恤我才是呀。”
“你这话可是诓我诓得厉害了,谁不知道徐姑姑你办事麻厉、为人泼辣,虽然不用自己动手,人数又少,但在你的管教之下,那可是一个顶俩用,整个皇宫的花草树木都被你们侍弄得生机勃勃、幽雅别致,连皇后可都是夸过好几回呢。”张公公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她明褒暗贬,“再说,你说偏心这话我可是冤得很哪,你没看见我给你留下的这个比她们几个都壮实吗?真要干起活来,未必就不能抵过她们三个小毛丫头。”
“那是那是。”一点没占到嘴上便宜的徐姑姑,脸上的笑意不减,点头附和后目光游移到了司马彦身上,脸上的肉不可见地拧了拧后,回头道,“那就多谢公公的体恤了,我还得赶去给皇后寝宫再放置几盆郁金香,就先告辞了。”
“哟,皇后娘娘的事,奴家可不敢耽搁,徐姑姑可得快着点去。”张公公一听她拿着皇后娘娘的话头来压自己,心里很不舒服,说话的声音不觉更显尖锐。
徐姑姑向着他欠了欠身,转过头看向司马彦时已是一脸寒冰,她僵着脸对司马彦抛出一句:“没听到我说忙着呢吗?还不快跟着我去干活去。”
刚刚还对分配到哪都觉得无所谓的司马彦在见识到了这宫中的小斗后,开始有些提心吊胆了。这徐姑姑一看就不是个好应付的主儿,她不会把对张公公的气全撒到我头上来吧,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司马彦还没来得及向上帝祈祷,就听到耳畔传来又一声冷冰冰的言语:“还不快走,死愣着干啥呢,难不成还等着我请人来抬你走。”
司马彦不敢有过多的表情,忙低了头跟在她的后面,急急地往东行去,在低头的一瞬间却瞧见张公公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望着徐姑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