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5月18日凌晨,在北京东城遂安伯胡同一个普通的院子里,邓拓这位为无产阶级文化事业奋斗三十多年的战士,惨遭江青、******一伙的迫害,含冤离开了人世。
黑云压城城欲摧。一年前,江青、******借批历史剧《海瑞罢官》之名,进行反革命活动,妄图打倒一大批革命老干部。不久,他们向“三家村”举起了屠刀。邓拓、吴晗,廖沫沙三位同志因写作《三家村札记》被诬蔑为一个****反革命的阴谋集团,成为重点批判对象。1966年4月16月,北京日报发表了所谓批判“三家村”的材料。5月8日,江青、关锋等在《解放军报》、《光明日报》上发文,胡说“三家村”是一条“****反社会主义的黑线”。5月10日,******在上海发难,发表毒汁四溅的《评‘三家村’》一文,在全国掀起了揭批所谓“三家村”****集团的运动。5月16日,“**********”的纲领性文件《五·一六通知》发表,一场史无前例的十年大灾难开始。
正是在刀光剑影、月黑风高的险恶情势下,邓拓停止了写作,最后以自己的生命同江青、******之流抗争。“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屈原)。诗人崇尚中国古代仁人志士取义舍生、刚直不阿和“朝闻道、夕可死矣”的精神,拼洒热血表明心志。也许这种中国传统文化心理性格和先哲们的遗范,熔铸了一代学人的风骨秉性,而成为十年浩劫中令人肃然、又不无遗憾的悲剧,但它的酿成首先是时代,是那个多难的历史付出的沉重代价。
曾经以写作为乐趣,以做诗为换换脑子休息的邓拓,在1965年批判《海瑞罢官》后就没有诗文出现。他沉默,象一只靶子,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箭矢的攻击;他留下的大量闪烁思想光彩、疾言厉词的文字,在那左风盛行的不正常年月,是授人以柄的证据。于是,一代哲人成为“******”“文字狱”的最早受难者。
邓拓的诗作止于前面提到的《记梦》一首,1965年后他基本上搁下了诗笔。尽管如此,他以勤奋的笔耕显示了一个业余诗人能够达到的实绩。但他更显特出的则是在历史、哲学、杂文方面的造诣,这也是一个成熟的诗作者,特别是老到的旧体诗作者显见功力的条件。诗人史学主要在于明清历史研究,尤以资本主义萌芽问题见称;哲学除了21岁时同当时反动权威张东荪论辩外,还写有普及哲学的系列文字,致力于马克思主义哲学通俗化工作;而杂文《燕山夜话》更是震惊文坛的扛鼎之著。
1963年,邓拓在给战友、原北京市委宣传部长杨述的一诗中写道:
当年风雨读书声,血火文章意不平。
生欲济人应碌碌,心为革命自明明。
艰辛化作他山石,赴蹈从知壮士情。
岁月有穷愿无尽,四时检点听鸡鸣。
邓拓夫人丁一岚说这首诗也是邓拓一生的写照,邓拓很喜欢自己的这首诗。诗中抒写热血青年文武战场拼搏的劳绩,更主要是抒发革命者的抱负和生死忧患为人民的胸怀。正是为了真理赴汤蹈火,他以自己的毁灭完成了生命的最后拼搏。
“千古文章未尽才”这句古诗是我们纪念邓拓业绩文章时所想到的。毕竟他正当盛年;毕竟他有着明快的思想和辛辣锋利的文笔……
邓拓去逝后20年,他的书籍再版、文集出版、诗词墨迹等先后发表。他以自己数百万字的诗文证明“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人们的口碑是历史的公正、崇高的褒奖。
在邓拓去逝后13年,邓拓冤案得以平反。在追悼会上,一些老战友、同事等写了挽诗挽联100多幅,深沉博雅,文采风流,情真意切。这里选录著名作家袁鹰的一首诗,作为本文也是本诗话的结束:
血海冤沉不计年,
星霜历历岂云烟。
峥嵘气节追高范,
锦绣才华迪后贤。
劲骨遭残宁愿折,
娥眉见嫉敢争先。
诗魂今日应无憾,
泪溢银河注九天。
一九八六年六月八日——十月五日《贵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