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掌在胸前一合,张道云的脸色慢慢淡了下来。自空见上山,她心中便一直波澜起伏,久久难以平静。刚才使那套《游龙掌》,张道云眼前也不禁浮现出缥缈峰上空见的身影,难以做到心无一物。
张道云天资聪颖,自小便现出很强的修道天赋。虽是套掌法,《龙形风云手》却对修习者的道心修为要求极高,如今的龙虎山只有几人能使出这套掌法。
只有半人高时,张道云便经常站在张子陵身旁看他打这套掌法,随着慢慢长大,张道云的心境竟渐渐达到了掌法的要求,十六岁那年,张子陵便将这套掌法传授与她。《龙形风云手》乃是正一教震派绝学,虽需极高的心境修为,却也有平心静气之效,每当有什么伤心事,张道云便会独自在山中打这掌法,虽因不得要领,无法继续下去,数年的修习却也让她练成一套本事,一使这《龙形风云手》,她的心绪便会立刻平静下来!
震惊于张道云深厚精纯的内力,空见不禁再高看了眼前她几眼,虽有种不好的预感,空见却没敢上前打断她,只在一旁戒备地看着。
随着张道云慢慢地打着《龙形风云手》,北斗殿中的气氛渐渐凝重了下来,角落里的白发老者忽然放下手中的紫砂壶,抬起头一脸诧异地望着张道云,不知何时,这位龙虎山大师姐的脸上慢慢浮出了一团紫气。
北斗殿的屋顶,虚竹正一脸悠然地站在瓦瓴上,俯瞰这道家祖庭的踪影。找到了李子七,他便再不着急,只等空见与张道云分出胜负,再出手带几人走。
正一教的人此时都未被惊动,殿中就只有张道云与白发老者在,以虚竹的本事,却是有十足的把握带空见几人离开。一路赶来,挂念李子七的他心神也有些疲惫,本想在屋顶赏赏风景,顺便看看空见如今的修为如何,不想竟在张道云身上感觉到了氤氲紫气。
虚竹到底不是张子陵,看到这紫气后只是微微一奇,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念头,如果站在屋顶的是张天师,看到空见修出这道家奇物,便是拼了老命也要将空见扼杀,省得过些时日,再想拿空见如何都没有办法了。
“掌门师兄,怎么了?”
慕容烟乃是同虚竹一起上山,此时正站在虚竹的身旁,两人并未掀开房顶的砖瓦,只凭耳力倾听殿中的举动。见虚竹脸色骤变,慕容烟不禁好奇地问了句。
“正一教不愧是道门正宗,同见儿动手的女道竟然修出了氤氲紫气!”
微微一惊,虚竹的心绪便慢慢平静了下来,氤氲紫气虽然神异,修成后却也不能无敌于天下,虚竹十几年前便将内力全都化为这道家奇物,张道云的内力虽高,比之虚竹却要差之远矣,以虚竹的武学修为,两人真要动手,张道云怕连他一招都接不下!
“氤氲紫气?那是何物?”
眨了眨眼,见虚竹一脸的惊叹,慕容烟不禁好奇地问了句。
望了这小师妹一眼,虚竹摆了摆手,此时却没工夫同她解释。空见的心思此时全放于脚下的殿中,一旦空见有什么危险,他便立刻破瓦而入,将他这女婿救下。
“子七姐姐,那道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怎么变成了这般脸色?”
北斗殿中,此时就只有小丫头同慕容烟一般不知氤氲紫气为何物,看张道云脸上蒙着团紫气,小丫头眼睛一眯,幸灾乐祸地扯了扯李子七的袖子。
李子七的脸色此时正难看得很,听到小丫头的言语,一时间脸上满是苦笑,瞪了她一眼,口中训道:“别在那里胡说了,没想到这位张真人竟有此等修为,远山这下怕要危险了!”
张了张嘴,小丫头正奇怪李子七为何这样说,却见空见两脚一分,刷地扎了个马步,长吸一口气,如方才张道云那般,规规矩矩地运起了《游龙掌》。
内力走着《游龙掌》,空见手中打的却是后世《太极拳》,张道云刚才掌法乃是模仿于他,虽然形似,拳意也不甚差,打起来却总有几丝不足。此时由空见亲自打来,却是尽得《太极拳》精髓,一趟打来,当真是拳脚通连、刚柔并济、阴阳相生、绵绵不断。
“老夫今日算是看走眼了!”
一开始白衣老者还满脸惊喜地看着张道云,谁料片刻之后,空见打出的拳法立刻晃花了他的眼。前几日张道云来求这北斗殿一用,老者还有些不高兴,只当两个小辈要在他这殿里胡闹一番。没想到动起手来,空见与张道云都给他带来不小的惊讶。张道云乃是掌教首徒,年轻一辈的大师姐,此时修成氤氲紫气,虽然年轻得过分,却也在情理之中。对此老者也只感欣慰,心道龙虎山总算后继有人,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空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竟也能打出这么一套掌法,听张道云方才所说,这掌法还是空见独自所创,若真是这般,空见习武的天分比之张道云怕还强上许多。
“姐夫这是做什么?”
小丫头眼界有限,见空见在那里慢悠悠地打着《太极拳》,不禁奇怪地向李子七问了问。
归根溯源,逍遥派也属道家的一支,空见这套《太极》打出,李子七却是看出了其中的拳意,空见每打一式,她的眼中便闪过一道异彩,恨不得上让空见亲自教她,小丫头问她话,李子七也罕见地没有回答,不需她说,小丫头心中也已经猜到,空见这般怕是要使出全力了!
空见前世虽不曾习武,却也听了不少关于氤氲紫气的传说。无论神话故事还是武侠小说,这氤氲紫气都是件了不得的奇物,乃是完全超越内力的存在。虽没亲眼见识过,看到张道云的秀脸被一团紫气包裹,空见却瞬间想起了这些。此时张道云掌中已有一条紫龙翻滚,似乎有灵一般,凛然的气势压得空间有些喘不过起来,不猜也知,张道云接下来定是雷霆般的一击。
再不敢托大,空见赶忙全力运起《游龙掌》,只将丹田中的内力全力运往掌中,希望能接下张道云这一击。
立在房顶,虚竹心中忽觉有些不妥,想了想,却是从房顶上跃下,直接进了北斗殿。
演武台上的两人正在那里凝聚气势,只待接下来的权利一击,全神贯注的两人都没察觉到虚竹已经进殿。见虚竹终于来了,小丫头脸上终于露出些喜色,刚唤一声“虚竹伯伯”,便见角落里的白发老者已经跃到空见身前。
“来者何人?”
方才空见进殿时,白发老者还一副爱理不理的神色,只因空见与他武艺相差太多,老者却是不怕空见耍什么手段。此时虚竹进殿,老者却立刻睁大了双眼,体内的真气也不禁微微翻涌,坐守北斗殿数十年,他从未遇过一人如虚竹这般让他完全看不透。
踏入江湖多年,虚竹却仍同年轻时般守礼,见老者年龄不小,微微向他拱了拱手,一脸淡然地说道:“在下虚竹,特来贵派带回小女!”
老者先是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竟是逍遥派掌门,天山灵鹫宫的主人。心中一凛,老者虽然自傲,却还明白自己定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眼光一闪,向虚竹微微拱手道:“原来是缥缈峰的虚竹子,老夫久仰大名了,不知令嫒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