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往事。
2009年的某天上午,天气开始阴沉,中午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去赶第一节的课——雨下起来了,换上斜肩背包,穿上雨衣,我就出发了——天公是真的不作美,那会儿下得可真不小,雨点打到脸上和露在雨衣外面的头发上,冰凉冰凉的,眼镜也被淋得湿漉漉的,眼前模糊一片,基本上“跟着感觉走”,奋力地奔到路口,看见一群一群的孩子也都成了“落汤鸡”,我停下来让他们先走,过了一会儿,觉着脚下哇凉哇凉的,低头一看,我正站在水窝里呢,得,鞋已透湿。
到办公室擦眼镜,擦脸,梳头,然后兴高采烈去教室。还没到上课时间,我站在讲台上,不时有孩子从我身边经过,身上水淋淋的,他们的衣服在温暖的教室里冒着水汽,我提醒他们把外套脱下来,或解开衣扣,别再弄湿了凳子,有一个孩子说:“老师,你大衣也湿着呢!”
我一摸,可不是么,我笑道:“原来我们都是‘诗(湿)人’啊!那好,这节课我们一定要上得诗意盎然哦!”
第二节课时,窗玻璃上的水汽特别大,忽然发现坐在窗户边的娅姗用手擦掉那些水汽,就戏谑道:“喂喂,那可是同学们呼出的废气,你也不讲个卫生,就徒手在那儿擦擦擦,真辛苦哦!”
娅姗欣喜地叫道:“老师,下雪了!”
定睛一看,窗外已是雪花飘飘,“哇!”孩子们都惊喜叫起来,有孩子随口还唱道:“2009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早一些……”
孩子们那么开心,我可要成全他们:“好,我们停下来,看看窗外的雪!”
静悄悄的,我们一起欣赏这场春雪。忽然想起前几天雅群在作文里写道:“新年伊始,到处都是旱情,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我愿化为雨滴,滋润干涸的大地……”
想到这里,我吟诵:“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有孩子接:“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有人又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还有人诵道:“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
我赞道:“好!值得回味和咀嚼!不过我还是喜欢李白的浪漫,你们听——‘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有孩子说:“我推崇毛泽东的大气——‘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正当我们陶醉在这雪的诗情画意之中,有孩子叫道:“哎呀——这堂语文课我们上‘跑偏’了呀!”
一阵大笑之后,我说:“我们的语文课没有‘跑偏’,因为——生活即语文,来源于生活的语文才是有用的、有益的语文,你瞧,今天这节课我们可都做了‘诗(湿)人’了——当然,我们不是名副其实的诗人,真正的诗人是要自己创作的——今晚回去,发一发诗兴如何?无论写什么,怎样写,都由你自己来做主,有感而发,真情实感,你终究能成为真正的诗人。”
——一场春雪,成全一堂富有诗意的语文课。谢谢啊!
可是,第二天早起,洗漱完毕我一张嘴——哑了!敢情是头天受凉了,迅速吃了药,奔赴学校,上早读之前,只好跟孩子们自我解嘲:“也不知我怎么了,昨晚睡了一觉,嗓子就成这样啦——对大伙造成听觉伤害,包涵包涵!”
有人递过来一杯热水:“老师多喝水!”
下午上了两节课,喝了大量的水,依然没有丝毫转机,只能在黑板上写:“原谅我,我真的不能说话了!”
孩子们点头:“明白!”
孩子们自习,我巡视,遇上问题,他们真是高明:“老师,你看这个问题哈,我说你听,你别说话,你只点头或摇头!”
就这样,两节课下来,我点了N次头,偶尔摇摇头——哎呀,大喜啊,我口不能言的时候,孩子的能力得到了锻炼,没有我的提示,他们的思路如此开阔!这回可是要认真记得,等我嗓子康复,也不可多讲——老师的讲解,有时候就是束缚,就是藩篱,孩子才是学习的主人。老师的讲解,永远代替不了学生的学习。
夜晚,加大剂量吃药,无济于事——大概是上苍要送给我更多的反思时间吧,次日早晨,在黑板上写:“对不起,嗓子比昨天还糟糕,请配合我,谢谢!”连上两节课,是由两个课代表主持的,孩子们很专注,气氛很热烈,遇上有争议的问题,我哑着嗓子点拨几句,孩子们全能明白。冷不丁地,也会有人幽上一默,让我们开怀,让我们的语文课充满生机和乐趣!
我在心里暗暗感叹,老师的生病,反而让师生的心贴得更近。静静地,教室里弥漫着求知的热情和对我的体贴——作为老师,我内心里波涛汹涌的幸福啊,外化出来的,竟是如此安静。
下课前两分钟,我在黑板上写——“谢你们,爱你们!”
那个最调皮的叫起来:“老师,我们也爱你!”
另一个应和:“老师,走,我送你去医院打针!”
一群调皮孩子叫道:“我去,我去,我也去!老师,我背你去!”
——是的,调皮孩子成长起来,是最懂感恩,最用真情的,这不,晚上又发短信:“老师早点休息,熬夜对嗓子最不利哦!”
此时,当我结束一段美好的回忆,已是子夜时分,我想说——
晚睡的人们,该休息了,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