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默笑睨着徐妈妈，徐妈妈老脸一红，“你这小混蛋，还敢取笑你徐妈妈！”
说着，徐妈妈抬手便做打的动作，子默笑着跳开，眉眼里带着笑意，“为了不让徐妈妈分心照顾小乔，我去帮忙打水了。”
徐妈妈见凤乔已经把水桶丢到井了里，便喊：“小乔，你别闪了腰，让子默帮你。”
凤乔抬起头来，见子默跑来，笑应道：“知道了，徐妈妈，我没事儿。”
说着，凤乔又要提水，子默跑过来，伸手拉住进绳说道：“还是我来吧，女子不应该做重活。”
凤乔歪头想了想，便走到一旁，坐到小板凳上，把袖子掳上去，露出白藕似的小半截胳膊，拿起边上丝瓜瓢深吸一口气，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开始动起手来。
子默看着凤乔埋头苦干的样子，不禁想起吴管家求他去柴房里放凤乔，并让他把凤乔安排好，直到大爷回来。
大爷是梁老爷的嫡出长子，与八夫人不和。现在八夫人当家，如果由吴管家安排人，指不前脚才把人安排好，八夫人后脚便知道这件事了。
而子默却不同，他与厨房里的徐妈妈关系密切，子默把人交给徐妈妈，徐妈妈不会把凤乔的事买给八夫人，更是因为厨房里没有大爷的人，更没有八夫人的人。
子默的本意是同情凤乔的遭遇，却也为了谋得吴管家的一句承诺，或者是大爷的一句承诺。但子默在凤乔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愁容，更看不出一丝愤然和幽怨。子默不禁好奇凤乔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
凤乔认真的洗碗，好像没有注意到子默在看他一般。凤乔洗得很快也很干净，这让子默微微惊讶，自己不过提满一缸水的时间，凤乔居然已经洗好了两桶碗。
凤乔抬起头来，对子默露出一个微笑，用胳膊蹭掉额头上的汗，又埋头苦干起来。
碗盘与木桶之间碰撞，发现“叮叮当当”的响声。
徐妈妈挑帘走了出来，看到子默认真的看着凤乔，先是皱眉，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笑呵呵的走了过去，走到跟前，看到洗得白白透透的两桶碗盘，不禁抬头看看天色，惊愕的问子默，“你帮她洗了？”
子默笑弯了眉，“徐妈妈，您说笑了不是？我小的时候偷偷的跑来洗碗，还打坏您的两个碗，您不记得了？我哪会做这活！而且，我进进出出帮您打了一缸的水，你可瞧见我停顿一会儿了？”
徐妈妈恍然点点头，对凤乔说道：“小乔，休息一会儿再做吧。”
凤乔抬起头来，用胳膊擦额头的汗，徐妈妈连忙拿出手帕来，给凤乔抹抹。凤乔“呵呵”笑了道：“我不累。”
随后脸上一红，对徐妈妈说道：“我不会下厨煮饭，干些粗活还可以。”
“行了，活不一时半会儿能干完的，都你干了去，要那些粗使婆子做什么？先进屋喝口水吧。”说着又抬头看看天色，“他们也快回来了，你啊，也别忙了，快点过来吧。”
子默也帮衬道：“小乔，你快去吧，别指了徐妈妈的好意。”
凤乔这才拿起一旁的干抹布，擦了擦手，走到厨房里。
灶台里的火苗随风跳动，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厨房里一明一暗，锅里缓缓的冒着白气从锅里冒了出来，凤乔跟着徐妈妈走了进去。
徐妈妈提着灶台上的火，便要沏茶，凤乔在一边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徐妈妈的动作道：“徐妈妈，我没做过的事多，在家的时候也不常喝茶。”
徐妈妈愣了愣，瞧见凤乔认真的看着，便从漆木柜上拿下一个紫沙壶来，又指了架子上白釉蓝花茶碗说道：“拿三套茶碗来。”
“哎！”凤乔先应了一声，便去拿茶碗，一手一个，另外一个就拿不了了。凤乔想再叠一个，转念一想，又扭身回头，一双手越过凤乔的头顶，伸向茶碗。
凤乔盯着那只手愣了愣，扭头正好看到子默的下巴，子默的声音从头顶传了下来，“我帮你拿一个。”
说着，子默退后一步，手上已经多了一个茶碗，凤乔看着俊秀的脸，低下头去，问闷声说道：“谢谢。”
凤乔说完，连忙逃也似的走到徐妈妈身边，徐妈妈一边说着，“沏茶分为烫壶、置茶、温杯、高冲……”
徐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演示着一边讲解着。
“高冲是什么？”凤乔不解的问道。
徐妈妈见凤乔听得认真，便多讲了些，“冲泡茶叶需高提水壶，水自高点下注，使茶叶在壶内翻滚，散开，以更充分泡出茶味，便是‘高冲’了。”
两人说话间，他们茶还没喝上一口，丫环婆子三三两两的走了进来。他们进来，见徐妈妈在厨房里，并不意外，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妈妈”。
徐妈妈胖胖的身子动了动，见他们回来，也没因为他们去佟妈妈那里，就怪他们，带着一脸的笑说道：“先都进屋歇会儿，一刻钟之后就要开始准备午膳了，老爷刚刚过世，刚才黄妈妈吩咐过了，吃素食，你们准备一下，凌丫头你看一下我刚刚写好的菜谱。”
一个身穿水蓝色比甲的少女连忙走了上来，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菜谱，应了声“是”，拉着另外一个穿着翠绿色比甲的丫环笑道：“还是妈妈心疼我们，我们歇息一会儿便出来！”
说完还盯着凤乔看了看，才要离开，徐妈妈叫住她，“这是小乔，以后在咱们这里帮忙，你照应着点。”
凌桠应了声“是”，又对凤乔道：“你今年多大了？”
凤乔连忙行礼，正想答话时，愣了愣，在府里做丫环的，二十岁就要放出府去，而十五岁及笄就可以嫁人了，凤乔不知道这个身体是多大了，想说十四，但是身为戏子，指不定没人要，才一直没嫁，而凤乔又没机会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个什么模样，不好猜测年纪。
子默见凤乔为难，以为她报了年龄会让人猜出她的身份，便帮她答道：“小乔今年十三岁。”
听到子默的话，在厨房里的人，都愣了愣，又纷纷侧目看向凤乔，不禁想，两人是什么关系。
凤乔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尴尬，低下头去。
凌桠望着凤乔笑了笑，“那么，我可是姐姐了。”
说着，还拉了拉凤乔，热情道：“今晚到我那儿去玩。”
凤乔点点头，“小乔一定去。”
徐妈妈见凌桠离开，便说道：“你们也都别愣着了，如果不够，就来帮忙准备午膳吧。”
丫环婆子连忙向徐妈妈行礼，从厨房的后门，去了后院休息的地方。
凤乔又喝了半碗茶，歇了一会儿，在丫环婆子们来之前，便向徐妈妈知会一声，走到台井边去了。
“这孩子不错，人也勤快，不像是大家小姐，只是不懂持家，教导一下也就行了，看上去还像是大家小姐似的，有教养，子默你也十八了吧？”
子默眼底闪过一丝苦笑，指着凤乔说道：“我去帮忙。”
“你去帮什么忙，有那些粗使婆子呢！”徐妈妈扯住子默，“和徐妈妈说说，你的想法，你娘死的早……”
“妈妈！”子默皱眉唤了一声。
徐妈妈禁了声，向四周看了看，才压低了继续道：“你自个儿的事儿，你得上心，小乔那丫头不错，给你当妾室也不委屈你了，是你娘家的人儿，也可以放心人品，知根知底儿的……”
“您让大家都去休息了，我还是帮帮忙吧。”说着满头冒冷汗的子默逃也似的走了。
“哎——这孩子！”徐妈妈没拉住子默，让他逃了。望了望院子里一个打水一个洗碗的一对璧人，徐妈妈乐了，心里念道着：如果小乔家事再好一些就好了，要这模样儿有模样，看上去人也伶俐。转念又一寻思，如果小乔家世好，也轮不到便宜了子默。
想着这些，徐妈妈也就释然了。放下帘子向后招呼道：“丫头们，出来干活了！”
在后院细语品茶的丫环婆子听到徐妈妈的话，连忙应了一声，凌桠命在厨房里的三等小丫环收拾了茶点，便带着丫环婆子去了厨房里。
“翠环，今天做素食你就去帮莹嗣吧，芳菊你……”凌桠有条不紊的代徐妈妈指挥着众人的工作安排，徐妈妈听了直点头，凌桠安排完了，把目光落到了井台前，与子默有说有笑的凤乔身上。
徐妈妈见了，便道：“小乔今天刚来，就先让她在那里帮忙洗碗吧，昨天喜宴上撤下来的碗盘还没整理，那些粗使婆子也应付不来，王妈妈，齐妈妈，你们两个就不要让小乔打水，让小乔帮你们洗碗吧。”
王妈妈和齐妈妈垂着应了声“是”，行礼便出去了。
“行了，开始工作了，手脚利落点。”
凌桠带众丫环应了一声，便组织人动起了手。
徐妈妈想了想，把手从水里收回来，拿起身边的抹布擦了擦手，挑开帘子说道：“子默，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子默听了，便应了一声。王妈妈和齐妈妈连忙站起来，向子默行礼才走了。凤乔也懵懵懂懂的也跟着站了起来，愣愣的看着子默。
子默笑着受了他们的礼，便从角门走出了厨房。
徐妈妈目送子默离开，才要放下帘子，拍着大腿叫了一声：“这小祖宗怎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