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赐什么的我倒没想过,我担心的是这座遗府我们能否进得去,下面的阵法能支持万年之久,那即使残破再坚持百多年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即便进去了,内中是否还有其他完整的阵法也未可知,现在看来福祸难料啊。”孟丰臣不失时机的泼冷水道,一者这是为了防止到时候寰宇弄出疏漏,八极门一无所获,二者也是为了撇清自己。
要说现在连康永没有任何怀疑是不可能的,孟丰臣大半年来都不曾离开八极门一步,如今一出来绕了个小圈就碰到一个前辈的遗府,其中的古怪和蹊跷自不必提。
不过这份疑惑连康永肯定不会说出,而且怀疑的力道也不大,要说孟丰臣有感应洞府出世的能力,他肯定不信,他日夜守护孟丰臣也不曾见有人传消息给他,所以他这个想法也只是在模棱两可之间。
孟丰臣要做的便是消去他这份疑惑,尽力表现出对遗府一无所知,简而言之就是装小白,事实上对于这三座洞府他还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寰宇并未向他讲解,甚至在孟丰臣最后问他索要洞府位置时,他也没有在玉简中提到洞府的由来和具体的情况如何。
“唔,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不得不说下面这座洞府的主人实在太强大了,修为且不论,单只其阵道方面的成就就八极门无人可及。阵道方面我虽有所涉猎,但也是浅尝辄止,成就与这位前辈比起来也是不值一提,是以我也无法判断是否能穿过这些阵法。不过,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快点回去报知掌门他们吧,从现在开始,我们尽量少交流,要交流也尽量使用神识传音,免得隔墙有耳。”连康永思索了半响,带着几分郑重说道。
两人并肩出了天坑,一人一个方向绕着天坑旋转一圈后回合,两人的神识扫描下确定了周围几里内并没有人,这才齐齐急速向八极门飞去。
飞着飞着,忽地,孟丰臣止住脚下的彩云,略带疑惑地向下望去,八极门虽地处横断山脉,周围重重险峰环立,不过这些却并不影响什么,现在孟丰臣的脚下就有一个不大的小山村零零落落地散布在半山腰上。
可就在刚才,孟丰臣路过此地时,他突然觉得胸口的寰宇之钵跳动了一下,同时他自己也似乎感觉到一股异常,烈日当空的正午似乎脚下的小山村过于安静了些,不是祥和的宁静,而是毫无生气的死寂。
连康永反应也很快,滑出几十米开外后也止住了身躯,他带着几分疑惑地传音问道:“怎么了?你又发现什么了?你不会是还想着游山玩水,想要下去体会一下山村农家风情吧?”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他虽然修行经验丰富,不过对气机的感应显然比不上经过仙府传承考验的孟丰臣。
在仙府传承考验大阵中,孟丰臣经历的不止是神经时刻紧绷,处处九死一生,还学会了感知气机的变化,传承大阵时时刻刻都在演变,以根据闯阵者的实力生出百般变化,这点虽然增加了孟丰臣闯阵的难度,不过也让他因祸得福地学会了一点感知气机的小法门。
“下面山村中虽然有些小屋的烟囱中冒着烟,不过这里沉寂一片、了无生机,实在有些诡异。我们下去探一探吧,做好防备,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孟丰臣毫不犹疑地说道。
连康永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心中一凛的同时也绷紧了神经,心中的万般疑惑都暂时被他抛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跟着孟丰臣向下落去,这点战斗素养活了近百年的他还是有的。
换做其他人说出刚才的话,尤其对方是一个练气期修士,早已登上筑基期顶峰十几年的他肯定会毫不理会,肯定会毫不犹疑地训斥他一番,甚至连训斥都懒得训斥,直接拎起来走人。
可经历极蕴丹和发现遗府两件事后,他对孟丰臣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任,选择了相信孟丰臣的‘气机感应’,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可是听都未听说过什么气机感应,是以,他那句‘管那些凡人做什么,赶紧回门派禀报才是正理。’的话也就没说出口。
两人一边向下落着,一边神识向四面探开,面式探索和线式探索不同,若是只按着一条线以一个不宽的范围探索,孟丰臣神流气鬯顶峰的神识足以探出千米开外,而面式探索则不同,只能铺开百多米,连康永虽比他强些,却也是有限。
这一探索不要紧,两人瞬间面色便变得极为难看,百多米高空看下时这里还只是有些异常,大中午的整个山村竟无人走动,飞得近了神识一探之下,即便两人的心境修为都不弱,也险些惊得从半空中掉下来。
小山村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木头和茅草搭建的小屋虽样子很丑,不过保暖性却是毋庸置疑,其中也有几户人家屋顶上冒着袅袅白烟,时已过正午,山村的作息时间相对偏晚,才会在这个时间做午饭。
可偏偏这么一幅祥和的场景,却掩盖着浓郁的死亡气息,神识探测下,每一个小屋中都有几人倒在地上,强壮的猎户、穿着朴素的村妇、老人、孩子,无一不是如此,从他们倒下的位置和脸上的神情来看,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突然到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呼声,从头到尾没有人有机会向其他人发出警示,一整村的人皆死在突然之间。
他们脸上带着恐惧、不甘、难以置信,而无一例外的是他们脖子上那四个突突冒着黑血的小洞,洞的方向虽然不同,但粗细大小力道,却毫无二致,但正是如此才更让人惊恐,这是同一个人下的手,或者不能称其为人,只有毫无人性的禽兽才会无情地屠戮这些与世无争的朴实的山村之人。
但四个指洞却又明确告诉孟丰臣二人,下手的并非野兽或者妖兽,而是人类,四根手指的排列和粗细宛然呈现在这些无辜之人的脖颈之上,毫无疑问无论野兽还是妖兽都无法做到这点,只有人类才可以!
连康永皱紧了眉头,这些人脖颈上残留的气息他很陌生,不是世俗界武学高手的内息,亦不是任何一种系别的修仙功法,而且若是修仙者真的想要屠戮平民也绝不会只用肉体的力量,更是绝没有胆量在八极门的管辖范围内这么做,这是对八极门****裸地挑衅。
化形后的妖兽更无可能,凡是修炼到能化为人身的妖兽或者灵兽,无一不是修为高绝心性坚韧之辈,或许他们中有的性喜杀戮,但他们也会受到修仙者的制约,无论他们修为有多高,屠杀平民百姓绝对是会引起公愤的,而且他们多少也算有高人作风,断没有无故屠杀手无寸铁村夫的道理。
孟丰臣心中除了不可抑制的愤怒外,还有着淡淡地叹息,任何一个世界头逃不开强存弱亡的制度,否则便无法进步,但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人,还能让对方毫无反抗,却是他从未亲见的,也只有亲眼见到,才会有这番感慨,弱者并非没有生存空间,甚至他们中的很多还生活的很愉快。
但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时,却也没有自保之力,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他们就像是被穿越山地的车子轧死的蚂蚁一般,无辜、可怜,但同时也无法逃避,无法反抗,更也许会被人无情的遗忘,若他和连康永今天不路过这里,那么这个小山村就此消失也是很有可能的,几年十几年后这里依旧会恢复成一片山林,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嗷~~”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突然在几千米外响起,连康永和孟丰臣对视一眼,同时架起云飞速向那边扑去,同时也全神贯注地防备着,这点甚至孟丰臣都不需要连康永提醒,那些一具具倒下的村民尸体,明确告诉他们,对方不但肉体强硬,而且速度很惊人,若是毫无防备,便是他们也有可能在阴沟里翻船。
千米的距离对二人来说不过几个瞬息的时间便到,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场景却让他们目瞪口呆,前方一片相对空旷的树林间,一个黄袍的老者正在和一个浑身泛白、看不出是人是兽的生物打斗着。
老者双手连挥不断地丢出低阶符箓,化作一道道火光或者巨石砸落在怪物身上,这个头颅奇大肌肤惨白的怪物似乎对这些符箓毫不在乎,每次符箓化出的法术打来,他看也不看便手一挥挡开,虽然每次挡开后他都会受一定冲击,但这些法术却也不曾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怪物十指出奇地细,像是十根白蜡杆,更像是单纯地十根骨头包裹在白皮下,其指甲又黑又长,尖端泛着幽幽地寒光,乍一看去,给人的感觉是毫不逊色于一般的精铁打造的细剑。
老者左支右绌,疲于应对,面上更是露出绝望的神情,他手中的符箓只剩下缪缪几张,更关键的是这些符箓似乎对这怪物造成不了丝毫伤害,而且在速度上他不占任何优势,他能逃到这里也是因为怪物耗费了些时间去杀其他人,也亏于他机警,在初遇到怪物时,他连续打出几道符箓无效后,他果断的选择了撤退。
他不得不退,只要逃走,逃回八极门请来援兵,那这些村民尚有一线生机,可惜的是他高估了怪物的智商,低估了怪物的速度,怪物对不疼不痒地打了他几下的老者毫不在乎,在老者离开后不管不顾地将整个村子的人都杀掉了。
这才从容地来找老者,而现在,非是老者不愿意再逃,而是他已经无力再逃,他的腿上三个血洞向翻起黑色的血肉,最靠内的一个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白骨,这副伤势让他这个还不能御空的修士对逃跑是有心无力。
而且现在的他似乎也快要丧失了战斗和求生的欲望,眼底的不甘也逐渐已转为认命,这也怪不得他,在此居住时日不短的他自然知道这里与世隔绝的程度,别说他的求救声能否被人听见,便是他死了几个月还是几年后能否被人发现尸体都要两说。
孟丰臣和连康永也只愣了那么一瞬间,只这一瞬间他们便用神识扫描得知了现在的战况,他们毫不犹疑地冲上前,不同的是连康永手中一个等阶不低的法术已经丢了出去,而孟丰臣却是合身扑上,在距离怪物几米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这一点可是吓坏了原本同他站在一起的连康永,跌坐在地的老者也是面露诧异,这还不算,在二人惊诧和不解的神情中,孟丰臣抬手一挥,将连康永的法术引偏了方向,这团青色的法术打在怪物身后侧不远处的地上,瞬间便将一片落叶沉积的腐殖质化成一片枯干的皱巴巴的泥团。
不过很快孟丰臣的举动便让他们舒了口气,一团银白、青、黄三色相间的光团在孟丰臣手中生出,一个瞬息间便来到正准备扑向他的怪物身前,只听‘乒’地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怪物的一爪击打在一面三色混合的墙壁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未等怪物再有任何动作,便见同样地四面墙壁在他四面和上方升起,片刻后甚至脚下都生出一面,至此一个内部空间狭小,但整体却很庞大的牢笼生了出来,正好将怪物困在其中。
这时连康永也走到老者身边,蹲下身看了看他腿上的血洞,皱紧了眉头问道:“你曾是八极门仙符山的弟子吧?那边的那个山村是你选择的终老之所?”说着还递出几颗止血和清毒的丹丸给他。
老者察言观色和识人的能力还是有的,虽然整个过程只发生在几秒钟之间,不过这也足够他反应过来了,他欠了欠身子弯弯腰行了个礼恭谨地答道:“回师祖的话,小子姓封名全道,确实曾是八极门仙符山弟子,于十二年前离开山门,自此便安居在那个小村。师祖,不知村里伤亡情况如何?那些伤到的人可都还有救?”
老者前面答连康永所问时还算平静,不过到最后思及村里人时却急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