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而言之,这个没有什么公共研究体系、百家争鸣的世界,虽然人人都能在摸索中有所创见,但其速度却慢到惨不忍睹,这也直接导致了丹道的极度两极分化,大多数的炼丹师把炼丹当作一个赚取灵石的法门,只求其然不求其所以然,有的甚至炼丹数十年都只会炼屈指可数的几种丹药。
孟丰臣无疑是异类中的异类,别说是初次炼丹,哪怕那些踏入丹道几年时间的修士有现在他这样的成绩,说出去也足以自傲。
当然,其中这座被称之为云龙鼎的高品阶炼丹炉也是功不可没,虽然这只是孟丰臣使用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丹鼎,但仅凭其上的阵法,他也可以断定其有着不浅的提升丹药品质的功效。
不过接下来孟丰臣又开始苦恼了,原本他还以为近期用到寰宇之钵的可能很小,这些灵石足以支撑一段时间,现在看来,这算来不过三百多的一品灵石最多能让他支撑三天。
而且由于炼丹失败便可以及时知晓并终止,大大节省了炼丹时间,现在看来这些灵草还远远不够,他本以为两个月的时间,他可能刚摸索到炼丹的门槛,再除去参悟的时间,很有可能炼不出足够的丹药。
不曾想竟发现了老黑这个极佳的老师在,虽然话语不多,但每每一针见血,哪怕是一丁点的疏漏都会被他发现,让他炼丹技巧和经验飞速提升,现下反倒要担心灵草不够,而非炼不出丹了。
不过解决的办法倒也简单,他只需要炼制一些普通的一品灵丹应付伍赤芍的检查,相信便能从她那里赊到不少灵草和灵石。
以他最后几个时辰中,一个时辰三炉丹、成功率高达九成并且出丹数目和品质都不低的神奇炼丹技艺,到时候哪怕只用十分之一的灵草炼制普通丹药也足以补上所欠的巨额债务了,当然是伍赤芍不提高太多灵草价格的情况下。
说做便做,又到了新的一天,寰宇之钵又恢复了十次使用次数,孟丰臣抬手便投入十颗灵石,唤出老黑,开始炼制去凡丹和其他一些增进修为和加快修行速度的丹药。
由于所用灵草和炼制手法不同,每种丹药炼制时有可能出现的状况也各有不同,是以前几炉丹药都不出意外的失败了,不过很快,摸索到技巧后的孟丰臣在其后的半天中一直保持着九成以上的成功率。
一天下来,他足足炼制了三百多颗各类丹药,并且大多数丹药品质都达到了上等,甚至有六颗丹药达到了同类丹药药效中的极致,也就是一向存于传说中,寻常炼丹师有时终生难得炼出一颗的极蕴品质丹药。
丹药共分九品,品级是一个考量丹药炼制难度、所用灵草珍贵程度、药效等丹药综合品质的系数,但这却并不代表一切,每品丹药又分为下中上和极蕴四个等级,这四个等级便是为了区分同品级丹药的药效。
上中下三等之间的区别并不大,一旦丹药成型都有着不浅的功效,只不过下等丹药的药效略弱于中上等,且包含的杂质比较多罢了。
而极蕴则不同,它简直就是完美的代名词!在炼丹界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炼成需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其内非但不含丝毫杂质、药效惊人,而且有着能提升修士对某系功法理解的神奇功效。
可以说极蕴品级的丹药是炼丹师亲手炼出没错,但同时也是大道的衍生之物,它们甚至被纳入天道的推演之中,是与人类和灵兽等天生天养的生物同等的存在,是以极蕴等级的丹药包含着一丝大道的演变,又根据品级和属性的各自不同,包含着不同程度和系别的天道领悟。
修仙者断人欲修天道,同时对天道的领悟也根据灵根和修行功法的不同化为对各系别道法的领悟,一般情况下这些领悟都是潜移默化的,只有靠修仙者自己去体悟,更多的是用时间去沉淀这种对天地自然的理解。
而少有的几种便捷方法中,极蕴等级的丹药是最容易寻求的,但即便如此也不简单,八极门泱泱大派十数万人,炼丹师也不在少数,但却从未听说过有人能炼制极蕴丹药,别说一次几颗,便是那些十几年如一日炼丹的炼丹师,也从未有过一次能运气好到集天时地利于一身,炼出一颗极蕴丹药,哪怕是一品的也不曾。
炼丹师也是以所能炼制最高品级丹药来划分的,高级炼丹师炼制低品丹药可谓驾轻就熟,而且所炼丹药等阶都不会低,但即便如此孟丰臣也从未听说门内有哪位三四品的炼丹师能炼出一品的极蕴丹来。
这种荣耀且肯定会获得门派嘉奖的事当无可能有人会隐瞒不报,而且炼丹师便是以炼丹为生,提高他们名气的机会他们可不会放过,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极蕴丹药很难炼制,甚至到了数千炼丹师中无一人可炼,哪怕偶尔的交好运也不行。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敢把这几颗丹药拿去给伍赤芍看,赶忙找了一个专门放置丹药的玉匣装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手中这数百颗清一色中上等丹丸的骇人程度,可令人苦恼的事情也随之而来,他这里可是没有其他丹药,翁浩渺那里收获的丹药基本都给了芳梅斋,最后一瓶也是专门留给周季风的。
他现在是不愁丹药炼不出了,反倒要愁如何解释没有炼出下等丹药这件事,若他只拿出几颗中等丹药给伍赤芍看,那必定会被问及其他丹药在哪里,这是毫无疑问的,炼丹中成丹率才是最重要的。
若说他只炼出几颗中等丹药,那肯定没人信,炼丹一向都是循序渐进的,没有可能炼丹大部分失败,然后突然出一炉中等丹药的道理,这是常识,或者说炼丹师们的共识。
显然孟丰臣是一个打破常规的存在,或者说有了老黑的存在,让他有了不再循规蹈矩的实力,说是一飞冲天也不为过,起飞的滑跑过程被无形中省去了。
当然这一幕若是被人知道定会当场让众人惊的跌掉下巴,别人都在愁如何让自己炼出的丹药等阶更高,而孟丰臣却在愁如何弄出一些低等阶的丹丸,而这有意的犯错又是否会导致炼丹失败、手段拙劣被发现、养成不好炼丹习惯等等不良后果。
蹙着眉思索了半响后,孟丰臣面色一整,也许寰宇说的对,他确实太优柔寡断了,或者说在某些事情和方面不够果决,他能在修行时精猛奋进,不怕苦累,但在对别人时却不够果断、不够狠。
‘这应该是我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社会的缘故吧,在地球时人人都受约束于法律,但却没几人会去触碰,那么道德和悠悠众口变成了常人眼中的大杀器。而这里不同,这里一切以实力为尊,道德和流言蜚语的威力实在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或者说可以随时被实力所左右。那么我要做的便只是精勇奋进,无惧一切,只要我表现出足够的实力,就必然会获得足够的尊敬和礼遇。’
‘那些小人和仇敌并不会因为我的隐忍而退缩或者忽视我,那么我便唯有用强到无可抵挡的实力慑服他们,同时也会让那些和我交好的人感到安心,更是能让那些实力高强的前辈愿意出手保护我。也许我在大比之上的隐忍就不对,翁浩渺我也该直接杀掉,再将他的东西都掠来,而不是让那位老前辈帮我、寰宇提醒我。蛮横么?未必,是他先要出手害我的,谁也说不了什么。’
‘这样想必能减少大量的敌人,并且获得掌门等人更多的关注,我现在决不能只着眼于八极门了,十年之后,浩劫一至,若我因为与这些跳瘙般的小人纠缠而未成长起来,那么连累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几亿乃至几百亿人。’
一念至此,孟丰臣嘴角轻扬,不知是自嘲还是想到了什么可笑之事,他伸手将玉匣掏出,又拿出从一柄翁浩渺留下的二品飞剑,将三瓶丹丸和玉匣一并附在飞剑上,挥手打开石室的防护阵,将飞剑丢了出去。
灵符传书,飞剑送物。这也是修仙界的方便之处,飞剑的飞行速度很快,尤其是在轻载或无载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达到化光而行瞬息百里的程度,当然,眼下这柄二品飞剑能瞬息一两里就不错了。
不过即便如此,速度也不慢,孟丰臣正盘膝坐正准备等伍赤芍带着一脸惊讶给他送灵草来,同时想到芍必定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便浮起一丝会心的笑,与芍喜欢整蛊、调戏他一般,他也很喜欢看到芍惊骇却又不得不装出不在乎的模样,像是一个期许获得长辈嘉许的孩子,抑或是一种恶作剧式的报复快感。
可是奇怪的事发生了,他等了足足有半刻之多也没见伍赤芍来。
‘她不在灵药峰?应该不会啊,她不是被掌门禁足了么?飞剑中途出了差错被人截走了?这个应该也不会,那二品飞剑虽不是很快,但没有结丹期修为怕也是只能阻一阻,困住都不太可能。那到底是为何她没有很快过来呢?不会是她的灵石和灵草也不够了吧?’孟丰臣不无恶作剧地想到,不过他也知道这应该不太可能,他所需之物不过上万块一品灵石而已,看似很多可换算下来也不过一块三品灵石左右,这点钱应该还是难不住八极门一峰之主的。
很快他便知道为何伍赤芍来的慢了,一阵划破空气的刺耳尖啸声在山洞中响起,声音只响了一瞬间,但也只需要一瞬间,因为孟丰臣已经听到石室入口响起了脚步声,纷乱噪杂急促,乍一听别说像是修仙者,怕是连世俗的武夫都不如。
‘莫非有人前来找我麻烦?一个修为高的带着一群修为不怎样的杂牌军?不是有那位老前辈在么,怎么会放他们进来?’
正这么想着,他便转过了头,向石室入口望去,同时也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随即他便愣在了那里,和对面的一群人面面相觑着,不同的是他眼中确确实实是惊讶,而对方眼中则饱含着复杂的感情。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齐落风、阎天罡、汤兰等八极门绝对的高层,一群结丹期的高人前辈,其中也赫然站着伍赤芍和负责保护他的那位老前辈。
“丰臣,这些灵丹都是你自己炼制的?就在这两天时间内?”伍赤芍的发问似乎有些公式化和形式化,无他,她眼中的喜色显是她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怀疑过他,此刻这么问无非是当着掌门长老的面再次确认一番罢了。
孟丰臣也从刚开始的惊诧中回过神来,心思一转便明白了事情的因由,“是我炼制的。不过这是我第一次炼丹,前面失败了不少炉,只出了这么三瓶丹药。”说着他还露出一丝赫然。
既然伍赤芍发问,他自是有理由让伍赤芍更有面子,刚才这么说看似无知、自谦,而实际只会让掌门等人更震惊,这样一来,想必日后他发现周边的洞府时,不会引来太多惊异的目光和无端的猜测,因为那时齐落风等人心中绝不会再用常理来衡量他了。
果然此语一处,齐落风等人都面色怪异,几人对视一眼,实在是不知该拍手大笑门内出了这样的人才,还是无奈叹息天公不公,别人千求万求求不来的好事,到了他这里倒变成了似乎很拿不出手、自觉很丢人的成绩。
“第一次,极蕴。唉。”阎天罡自语般低声喃喃道,声音虽小,但石室中人人神识强横,自是听的清清楚楚。
齐落风神情古怪,仔细看去似乎面肌和嘴角都在微微跳动,不是想笑,也不是震怒,具体是什么心情只怕齐落风本人也说不清楚,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可能有之;为八极门的光明未来而兴奋?可能也有;大骂孟丰臣什么都不懂、不知好歹?这个不是可能,而是差点他就做了。
若是有‘痛快等于痛并快乐着’,那么这便是‘快痛’,快乐并痛惜着。
‘老天有眼啊,让我八极门振兴在即。可是却又无道,你怎么能选这个混小子,我等求天道百余年而无所成,偏偏这小子随手便能炼制包含天道的极蕴丹药,还不知珍惜!不行,这小子得好好调教一番,再这么无知加不知所谓地下去,怕是列祖列宗都该跳出来找我算账了!’齐落风发现自己此时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修炼多年的道心在这个捡到个人参当胡萝卜啃而且在被问及时还反问‘这不就是胡萝卜么?’的小家伙面前也不再平静了。齐落风严重怀疑若是再如此下去,也许轮不到列祖列宗爬出来教训他,他被该气死下去找他们了。
若说之前几人的失态还仅只是慌乱、脚步不再沉稳,那么现在几人就已经可以算是到了要爆发的边缘了,别说破口大骂,怕是把孟丰臣拉过来揍一顿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