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弟子则不然,也许换个人,一个年纪稍大些的修士,他们便不会如此激愤,即便被说些逆耳的话,也只能低头认了,权当是长辈的教诲,毕竟有些师兄,名为师兄实则年龄都可以做他们的父辈或者祖辈了。
而此刻被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人讥讽他们最值得骄傲的一点,实在让他们有些难以释怀,是以,说不得他们也得不顾长幼、不顾修为差距出言反驳一二了。
“如果说只要前期修炼快便能代表未来成就高低的话,我等也不必修炼了,早该一头撞死。事实如何呢,别的不说,单只我落月大陆威名远扬的高人前辈,便是天资不足凭借努力后来居上者居多,这是一个毋庸辩驳的事实。”一个年纪不大的开光期修士淡淡地说道,显然是读了不少书,了解不少落月大陆的闻名修士。
“确如你所说,修仙当无所畏惧、悍然直行,冲破一切阻碍,打倒一切魔障。不过也正是如此,对于你的观点我不敢苟同,我等有今天也正是努力的结果,任何人都无法置喙。也许我们修炼晚,也许我们资质差,但谁也不敢断言我等未来成就低。”虞落生先扬后抑、有条有据的说道,这番话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他这个威猛大汉之口,瞬间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又有升华。
“是的,我是‘只不过’研究出了种新符箓,不过我并没有自我感觉良好,而且即便有你也说不得什么,因为你连这点你看不上的成就都没有。另有一点,五年前你便一定能胜过现在的我么?修为便代表一切么?孟师叔即便只有练气期二层,一样让我等俯首称臣。你现在这么说,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嫉妒我们取得了开光前十,而你不曾取得么?”万志萧此刻也冷静了很多,一条一条地反驳着对方。
“哈哈,”尖嗓门青年怒极反笑,转眼间面色变得冰冷,压低声音道:“这世上本就以成败论英雄,不若我和你们打一场,如何?当然,这自然要算成是你们挑战我,我还真不好意思去欺负你们这群废柴。当然你们也可以一起上,如何?”
众人面色唰地一下变得极为难看,开什么玩笑,眼前的青年怎么说也有练气期六层了,对付他们,别说是几个,便是几十几百个也是毫无威胁,这便是高层修士对低阶修士的压制,绝非人数能弥补,除非众人会阵法,能将众人力量集中为一处,不然斗法攻时就像是蚂蚁啃铁炮,防时像是河水灌蚁穴。
即便是修仙的第一个大境界--练气期,其中的分层和实力差距也很明显,假设一层修士只有一到几十的灵力量,那么二层便有一百到近千,三层则有一千到近万,如此算下来,三层到六层的差距就不可以道里计了。
倍数的差距越在高层拉开的越大,一和十是差十倍,但做减法,差距也就只有九,但十万和百万则不同,差距就是九十万,这显然不是轻易能弥补上的差距。
只怕数遍整个八极门也只有孟丰臣一人能做到越级挑战而且全都战而胜之了,当然这也是由于他修为低,确实有一定可能越级挑战,这才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越到高层次越级挑战越不可能,如果说二层顶峰挑战三层顶峰有百万分之一几率的话,那么五层顶峰挑战六层顶峰胜率低到几百亿分之一。
如此来算,三层顶峰挑战六层,胜的几率只怕比天上掉仙器砸到脑袋的几率还要小,即便是他们十人全上。
“嘿嘿,”见他们沉默,尖嗓门青年得意又饱含不屑地笑了,“不敢了吧?若非诸位前辈在此,我可是不介意给你们一点教训的,想来事后也没人会责怪我教训了一群不值天高地厚的东西。哼。”
“不知你可否声音大一点,再说一遍?”孟丰臣此刻也不得不站出来,诸人之中只怕也唯有他敢硬碰这位青年了,刚才万志萧却有帮他的意思,此刻他又怎能坐视眼前的青年羞辱他们。
“我也是不介意将你的声音用风送到掌门长老那边的,相信他们对于你说我们是废柴的话肯定非常不认同,说不定也非常愿意训导你几句的,扣除奖励也有可能,不知你是否愿意当着全门上下十数万人丢一次脸呢?”
孟丰臣说的云淡风轻,但越是如此才越让尖嗓门青年心惊,越是能隐忍的人爆发才越可怕,虽然他也知道掌门长老计较这些小事的可能很小,但他却不敢冒险,扣除奖励虽然肯定让他肉痛到要自杀,但还是不及当着全门弟子丢脸来的可怕,对于他这种好面子、爱虚荣之人,那绝对比一刀一刀剜了他还痛苦。
“哼,此事不算完。有种你就去参加落月大比,我定要在那里将你虐到生死不如,哼。”尖嗓门青年压低了声音阴狠地说道,边说还边注意孟丰臣是否有施法,这句话若真让孟丰臣用风送远,他可就完了。
说罢青年转身便走,“我叫麻旭,你记好了。”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不过其中却没有恨之入骨的味道,倒像是师兄弟间的问好和互通姓名,显然是怕被别人看出什么,将情绪掩饰的很好。
显然他此行来一者是为了耀武扬威,二者也是不忿孟丰臣取得开光头名,显然他还是对不曾取得这样的荣誉而愤懑,而刚巧他又听老者提起了落月大比,而怎么看孟丰臣也像是与他同年入门的修士,到时候自然可以借机虐之以藉其心。
可这样的结果显然是他不曾料到的,八极门对外堂弟子处处照顾是好的,也是不好的,好处便是即便不做任何事只要专心修炼,也绝不至饿死,只不过会比别人少些丹药灵石罢了,但坏处却是让许多修士不但不知世事,甚至连基本的人情都不通,显然麻旭便是其中的一员。
一上来使用的激将法且不说什么,到后来更是三言两语间和所有开光期前十都结了仇,达不成他想要的后果也是可以预见的。
孟丰臣刚才也不是不能说更狠的话,但考虑到万志萧和虞落生等人,他还是忍住了,‘吓退此人即可,而且刚好让他的仇恨转到我身上,免得殃及其他人。’当时他瞬间在脑海中想到。
他可不是傻子,刚才麻旭一上来便锋芒直指他,显然是冲他而来,若是万志萧不出言反驳,最后肯定还是和他对上,所以他也就不再忌讳什么,‘恨便恨吧,不多你一个,凝神期的都有不少,筑基期的都有两呢。’
转过头来,却是见到万志萧和虞落生等人都像他投来感激的目光,他们刚才确实斥责麻旭斥责的很爽,不过很快事态便不由他们控制,麻旭也变成了他们都不愿招惹的对象,此刻孟丰臣将他吓退,并将仇恨揽在自己身上,自然是让他们感激不已。
并不是说他们一定就怕了麻旭,而是他们不想多招惹一个麻烦,一个练起六层的修士想找他们的麻烦,只怕防不胜防,谁又能知道麻旭到底有没有狐朋狗友在自己峰内呢,至少他们之前就不曾料到麻旭会如此狠毒阴翳,峰主虽看重他们,但也不可能随时护在他们身边吧。
确实,修仙界本就以成败论英雄,说白了就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为一时畅快惹不知底细的强敌,殊为不值、不智。
此刻他们才发现原来老成持重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周围几个原本他们不屑地以为没血性地极为老修士,此刻依旧风轻云淡。看来修仙之路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几个年轻修士心中暗忖道。
此时由不得他们多想,八极门练气期三个阶层前十名的颁奖开始了。
其实这个颁奖很不正式,除了对奖品一再展示外,并没有什么发奖和获奖感言之类的,连祭天祭祖之类的步骤程序都没有,祭天拜三清道尊那是地球的道教,在这里显然是时间重于一切,修炼和修为大过天。
他们的奖赏也业已揭晓,首先每人都获得一次到万卷书楼挑选合适功法的机会,其次按照个人的功法体系不同,名次不同奖品各有系别和优劣不同。
孟丰臣的是最低级的储物袋和一百一品灵石,他自己倒还不觉什么,不过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中却满是羡艳,储物袋作为储物工具,不具备防御和攻击能力,也并不富含什么灵力,不计入法宝行列,但绝对是所有修士都渴求的东西之一。
别说是练气期弟子,便是凝神期弟子都少有此物,不得不说这几乎可以算是开了门派的先河,只怕辟谷期前十的弟子都想拿他们的奖赏和孟丰臣换,此物也许对孟丰臣用处不大,但对他们来说绝对是至宝。
他们多半都不怎么精熟法阵,自己的小屋怎么算来都不安全,那么平日里一些他们自认为贵重总是难以携带在身的物品,就可以有合适之所安置,什么灵石法宝、玉简符箓,都再也不显累赘。
不过孟丰臣所得的储物袋只是最低级的,其内只有一米见方的空间,比之伍赤芍等人使用的可是差了不少,是以众人也说不得什么。毕竟以孟丰臣的全系兼修确实史上罕见、门内前所未有,门内无法拿出相应的东西赐予也是正常的。
孟丰臣扫了一眼,便发现万志萧所得是一沓金灿灿的符纸,看他笑的合不拢嘴,便也知道此物对他绝对助益不浅。
其他,老者得了一块不大但上面池水、烈火、森林俱全的一品阵盘,中年女修得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蓝冰,冰心中点点水光流淌,彰显着此物的不凡,虞落生也得了一对法宝铁锏,此锏可是比他原来的那个好了数倍,毕竟能列入法宝之物,其材料、强度刚度柔韧性、其内篆刻的阵法等怎么都不会差,都远强于他原来那对连最末等法宝都算不上的铁锏。
无剑台的小姑娘同样得了一件一品法宝,不出意料地是一把剑,此剑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在小姑娘握上剑后,随意地一挥,身前便闪过一道金光,亦可看出此剑虽并不锋利,但对金系法术显然有增益效果,而且法宝剑可不是靠剑刃的锋锐伤人,而是靠灵力加持后的无坚不摧。
不过看她的表情并不如何欢喜,显然对于原本的剑有着几分感情,同时也说明她对外物看的很淡,这份心境远非周围其他修士可比。
得了储物袋孟丰臣还是比较开心的,至少以后用白玉储物戒指时可以少很多顾忌,只要假装将手伸入储物袋即可。一百一品灵石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还真不好意思将刻录玉简的灵石拖欠一年,他本来都打算不顾一切,向伍赤芍借一些了。
这些灵石也不知是门派为了弥补储物袋不能对他实力有所提升的缺憾,还是伍赤芍提出了什么建议,不过不论如何,一时半刻间他是再也不缺灵石了,有寰宇的安排他也不打算购买增长功力的丹药服用。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回灵药峰的路上,伍赤芍提出了要收搭乘费,理由是之前孟丰臣没有灵石可以免费带,现在有了自然要付出些代价才行,不愿付费也可以,要么她直接将他丢在半路的半空中,让他走十几里山路回去,直线距离看似并不远,加持了‘凌风轻身诀’,十几里的路孟丰臣只要半个时辰就可以走完了。
可关键是这十几里都是山路,翻山越岭的这路可就远了去了,百里都有可能。
委曲求全之下,孟丰臣只好答应付费,但接着伍赤芍的话让他心又跌入谷底,搭乘费八十二块一品灵石,不多也不少,正好给他留够十八块还给藏书阁老者。
这毫无疑问是故意的,孟丰臣恨得咬牙切齿,却偏偏无法,在他揣度是否要走路回去不付费时,伍赤芍又祭出一道杀手锏,说她回去后就会收回‘分灵护田玉’回仙府,这也就意味着孟丰臣若是走路,花费几个时辰回去后他辛辛苦苦种出的灵草可能都该枯萎了,尤其是喜水惧怕烈日的水嵩草。
心中默念着‘菠萝波罗蜜多心经’,同时想着灵石来也快去也快,身外之物无需计较,孟丰臣咬牙交出了八十二块一品灵石。
看到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伍赤芍笑的很灿烂,声若银铃,面若桃花,不过在孟丰臣看来,怎么看怎么像是女版周扒皮、偷了鸡的黄鼠狼、头顶双角手拿三角叉的小恶魔。
孟丰臣的生活又归于平静,在灵药峰还是无人愿意惹他的,别峰的弟子敢明目张胆的惹他,一是实力强,二是伍赤芍管不到他们,而灵药峰弟子则不同,看到自家府主和孟丰臣关系这么好,还去招惹他,不是自找不自在么。
大家都不了解,即使有看孟丰臣不顺眼的,也最多只能暗中使点小扳子,不然明目张胆的和孟丰臣放对,万一孟丰臣是一个喜欢依靠别人、喜欢打小报告的人怎么办,虽然伍赤芍未必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若想在灵药峰好好发展,招惹谁也是不能招惹伍赤芍的,即使只是留一个坏印象也不行。
常来孟丰臣药田的除了荣荷蒂就只有尹香茹、苏洛美等人了,当然这常来也是对修仙者而言,两三个月来一次就可以算得上是常来了,修仙无岁月,有的修士一盘坐修炼便是数年数十年,两三个月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墨玉环孟丰臣也在发放奖赏后找了个时间,找到孟丽婕给了她,当然其间汤兰长老是将一切看在眼中的,连带着对孟丰臣的印象也差了几分。
这才几天功夫就非要再见一面,偏偏还没什么大事,只是送一个只怕扔到地上都没人捡的破烂玉环,最关键的是孟丰臣还专门用神识隔绝了她的感知对孟丽婕说了些什么,这算是信不过她?还是小心谨慎过头?
更可恨的是她看到孟丰臣手上也带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玉环,这个小细节让汤兰心中生出几分厌恶,莫非是这个孟丰臣看孟丽婕日后必将走一条康庄大道、未来成就不凡,才特意想让两人之间多一些微妙情愫?
这不是乱弹琴么,还嫌孟丽婕的感情羁绊不够少?汤兰对孟丽婕可是含在舌尖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在她眼中便是孟丰臣再强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是以此刻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孟丰臣每每盘坐在药田时想起他送孟丽婕走时的一幕就摇头叹息,汤兰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也意味着,未来他要和孟丽婕见面可是千难万难,要冒着得罪长老以及被其训斥的危险。
人生的无奈便在于此,相见的人难见,不想见的人每每驱之不散。
每次离别时孟丽婕的泪眼彷徨,让他感慨‘相见时难别亦难’绝非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