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只怕无法善了了。’孟丰臣暗自思忖道。
忽地,‘嗖嗖’声起,一道青蒙蒙的剑光从天剑城内急速滑来,速度极快,几个瞬息之间,便到了城门处。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一位身穿翠青色道袍的女子正踩着一柄散发着淡淡青光的飞剑,向着这边飞来,下一瞬间便停在众人上空,徐徐向地面落来。
“大师姐。”宿云剑忙不迭地躬身问好道。
“仙姑安好。”其他几位凡人守卫更是战战兢兢,不敢稍慢的作揖问好。
以孟丰臣强大的神识,自是能立刻感知到此女看似年纪与他一般大小,却是一位练气期九层顶峰的修士,观其御驶飞剑的模样,速飞到急停间毫无迟滞,亦是可知此女的剑道修为不俗。
不过此时,这位女修面上却是带着淡淡地愁容,更有丝丝怒气。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宿云剑,用一种极其冰寒的声音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怎地如此喧嚷?”
‘喧嚷?’宿云剑想哭的心都有了,他们刚才别说是喧嚷,连大声的争执都没有,天知道怎么就把大师姐这个‘火药桶’惹来了。
平日里他可是没少见这位大姐大教训闹事的散修,可是此刻他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毕竟之前发生争执的都是其他三座城门,他如今也已经是小心再小心了,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今天终于是让这位大师姐抓到了现行,若是刚才他占理还好说,可偏偏他刚才是出于羞愤才故意为难孟丰臣,甚至有将他扣押起来好好教训的心思。
当时他也只是一时头脑发热,羞恼之下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位没事就在几个城门转悠找人教训的大姐大。
想那么多也没用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可能地丑化孟丰臣,将大师姐的怒火转到这位倒霉的散修身上。
想到此,宿云剑急忙开口道:“大师姐,这个散修身上藏有隐瞒修为、灵根的法宝,意欲隐瞒修为混进城。我也是担心有邪派修士借此混入城内、残害城中修士和凡人,这才叫住他询问,不曾想此人非但不说实话,反而巧以言辞欲加掩盖,所以才有了我们刚才的争执。”
说完这句话后,宿云剑偷偷看了眼大师姐的面色,见她面色愈发冰寒后,终于是暗暗松了口气,接着他又转头看了一眼犹自镇定的孟丰臣,又是不可察觉地摇了摇头。
‘唉,死道友不死贫道,祸水东移非我之罪啊。大难临头而不自知,你这散修活该倒霉。’
琴韵剑转头看向孟丰臣,面色及其难看地冷声质问道:“我这师弟说的可对?道友当真是一位想在天剑城为乱的邪修?”
此语一出,孟丰臣顿时愣住了,宿云剑亦是想要抬手捂脸,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
哪有这么问话的?若对方是邪修,看到如今的阵势又怎会承认,若对方不是邪修,自然更不会承认。无论怎样,琴韵剑的问题都只能得到一个答案。
明知答案还要问,那么不是意欲栽赃就是真的毫无心机了,而无论怎么看琴韵剑的意思都不像是前者。
“你有病。”孟丰臣更是出乎意料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说琴韵剑的话还只是让众人略微惊诧的话,那么孟丰臣的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重浪。
几位凡人守卫反应速度可不算慢,他们惊骇地互视一眼后,毫不犹疑地向城门跑去,那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简直就像他们后面有一只妖兽要吃他们一般。
‘无脑仙姑要和脑子有病的仙长打起来了。’几人心中同时想到,仙人之间的战斗,即便是只有最初级的练气期修士之间的打斗,也不是他们能够涉身其中的,他们可不想做被殃及的池鱼。
宿云剑也眼神怪异地看了孟丰臣一眼,略微后退了几步。这一眼包含着许多内容,有对孟丰臣的同情,似乎他已经看到了孟丰臣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也有感激,他总算是成功地祸水东移了,更或者说是孟丰臣自己接过了这祸水,更有几分鄙夷,落月大陆都说剑修脑袋不够数,没想到此人看似沉稳,却是比他更傻,竟然还嫌他自己的麻烦不够多。
琴韵剑更是不用说了,一张俏脸沉得能滴下水来,一身翠青色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早已转到手中的飞剑亦是嗡嗡鸣颤,一股凌烈的剑气从剑身上发出,若那欲择人而噬的猛兽。
孟丰臣却是毫不畏惧,自若地站在当场,任由琴韵剑的威压扑面而来,任由那剑气吹动他的青灰色道袍。
“你真的不想知道,为何这么久你都无法凝聚神识,突破到凝神期?”孟丰臣直视着琴韵剑,带着几分出世高人的淡然。
听到他这句话的宿云剑和琴韵剑都是一愣,不过随后两人的面色却是又有不同,宿云剑是一脸的鄙夷,‘忽悠吧,你就忽悠吧。’他心里暗想道,他可不相信只有练气期七层的孟丰臣能知道凝聚神识的奥妙,更不相信孟丰臣有办法能帮到琴韵剑。
琴韵剑则是转为一脸的震惊,似是不能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一般,不过很快她面色恢复平静,但却也是收起了手中的飞剑,将其附在身后。
“这位前辈,你真的知道如何解决我现在遇到的瓶颈?”琴韵剑出人意料地打了个揖手,恭声问道。
其实,剑修也并非个个都脑袋不够数,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修仙者中的一员,在天地灵力的每日滋养下,他们的灵智日渐增长,再怎么他们也比寻常的百姓智商高多了。
只不过心思单纯的人更适合做剑修,心中无他,唯有一剑。才是大多数剑修追求的唯一目标,如此一来,低级剑修自然多是心智不高,再加上每天在山门中练剑,少与世人接触,他们的情商更是少有发展。
琴韵剑正是其中的一员,自是免不了如此,不过她却也不傻。
在她看来,本来宿云剑的言辞就不尽实,之前的争执也许并非真如他所言。而眼下孟丰臣又能轻易看出她现在所遇的瓶颈,更是一副高人风范,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孟丰臣是一位凝神期修士,甚至更高,是前辈高人。
孟丰臣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仿若无事地扫了一眼站在琴韵剑身旁的宿云剑,道:“我们去城内谈吧,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谁说他性子淡然来者,刚才他那一眼的意思已然很明显了,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啊,刚才宿云剑有意为难他,险些使他陷入进退两难之地,若他勃然大怒到不至于,但事过即忘的小小记恨还是有的。
琴韵剑一听之下大喜,之前的怒火早已消散,此刻更是头脑清明的无以复加,自是闻弦音而知雅意,她立刻转过头,瞪了一眼宿云剑,道:“宿云剑,你此番办事不利,不识前辈高人。实是有失我六剑门弟子所应有之风范,现责你立刻回城内苦修房,面壁三日。三日内不得出房门半步,否则我定将此事禀于师父,再予加罚。”
随即她又转过头来,带着几分歉然地看着孟丰臣,道:“前辈勿怪,我这师弟虽有眼无珠,但却也是为了我门天剑城之安危。而且我作为他的大师姐也只能罚他三天,不过,若是前辈仍不满意,我现在就去禀报师父,待他老人家来定夺。”
孟丰臣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无妨,我本也无心计较此事,我们这就走吧。”说罢他带头向城门走去。
此番他可算是见识了六剑门的护短,同时让他半是抑郁半是欣喜的是,六剑门弟子确实都不善于与人交际,若是换其他门派的人来,别的不说,宿云剑的惩处定不会这么轻,至少是不会说的这么轻。
可偏偏琴韵剑就这般做了,而且还帮宿云剑辩解了几句,完全没考虑到若把孟丰臣换做一个小心眼的修士,可能会被激怒,就此不帮她的瓶颈。
当然,孟丰臣不知道的是,这也是刚才琴韵剑明知宿云剑言辞掺假,亦是毫不犹疑地质问孟丰臣的原因所在,六剑门弟子的护短可见一斑。
不过,让孟丰臣略微心安的是,琴韵剑对宿云剑的惩处定然是说到做到,不会有半分作假,这多少也算是六剑门弟子的优点了,说到做到。
而且孟丰臣扫过宿云剑时,见他并无不服或者愤恨之色,反倒是一脸愧然和恭谨,可见也并非知错不改或者欲寻衅报复之辈,那么,孟丰臣自是不欲多加追究。
“前辈,我所遇到的瓶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要想突破需要做什么?”琴韵剑跟着孟丰臣一走进城门后就急不可耐地问道。
‘刚才那里不是说话之地,此处就是了?这六剑门的弟子还真是……’孟丰臣心中暗叹道,感叹完他也不理会琴韵剑,自顾自地向着城内走去。
他却是不曾想到,琴韵剑的师傅亦是整日沉默,平日里他们这些做弟子的问十句,他多半也都只回一句。而且并非他一人如此,许多六剑门的剑修都是如此,这点倒是和地球禅宗的闭口禅差不多,他们修行的道以及他们养成的习惯就是少说话,一心练剑。
长此以往下,琴韵剑等弟子也都习惯了半是自语地对话。而心急之下琴韵剑自是难以想到孟丰臣不理她的缘由,犹自不停地问着孟丰臣。
孟丰臣也有些受不了了,倒不是受不了身边一直有一个人在不停地问他,他在之前‘话痨’落星的‘调教’下,已经能做到熟视无睹身边人的啰嗦了。
不过,这次却不同,身边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修不停地半是软语相求半是委屈自述,让他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他的坚定心志似乎对女性没有太大的作用,许多次孟丰臣都差点想要当着周围目光奇怪地凡人的面,告之琴韵剑其瓶颈突破之法了。
还好的是,两人修为都是不低,而且剑修功法中也包含一部分锻体,是以以他们两人的速度很快便在琴韵剑的带领下,来到了六剑门在天剑城设立的门派分部。
“前辈,此处是我六剑门的静室,当无人旁听或打扰,还请前辈告之小女子,到底我这瓶颈该如何突破吧。”琴韵剑带着孟丰臣走进一间不大的静室后说道。
孟丰臣毫不客气地坐在房间内唯一的物品,一个蒲团上后,目光微垂开口道:“你所遇到的并非瓶颈,而是多种原因综合导致的病。这么说吧,你应是曾在以前修炼中伤过存储灵力的丹田,这点导致你修炼到练气期顶峰后灵力难以再进一步,同时你们剑修本就心地质朴,精神力量比较低,在凝聚神识上有一定弱势。再加上你无法突破后心浮气躁,这才让你久久无法突破到凝神期。”
“前辈…你,你看的真准。”琴韵剑有些失神,“我这种情况在我六剑门内还有很多,我那些师长们也一直看不出到底原因何在。前辈您…您真是太厉害了。”说着她也不顾地上脏,盘膝就坐在地上。
孟丰臣扫了她一眼,没想到正看见她盘膝坐下后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截白生生地小腿,看得他有些目眩,赶忙又转开了目光,道:“此事说难也难,说容易却也容易。我可以帮你炼制一些灵丹,治好你练剑时留下的内伤,之后我亦可以炼制一枚对剑修凝神极有帮助的剑神丹,此丹你服用后,半月之内便可凝聚神识,一举晋升为凝神期修士。”
“不过,”孟丰臣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这两种丹药炼制不易,而且所用材料不菲,所以…”
“前辈无须担心,炼丹所需材料都可由我来负责,另外我还可以支付前辈一千一品灵石,作为炼丹费用。炼丹炉和所需地火这里也有,我去和师兄们说一下,前辈可以随时使用。”未等孟丰臣说完,琴韵剑便急急打断说道。
现在,她才想起要支付灵石给孟丰臣这回事,之前一直心急自身瓶颈的她根本就没想到这茬,如今孟丰臣一说,她立时面带羞赫地说出了报酬。
她说完便急火火地想要出去收集材料,并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的师兄师姐们。
心思单纯的她却是未曾想到孟丰臣说出的话有多么骇人,要知道六剑门虽然丹道造诣不高,但也有一名元婴期的师祖在,炼丹水品再差也绝对比寻常金丹期修士强了,可即便如此,六剑门都不曾研究出根治这种病症的丹药。
既是如此,那么作为一名散修的孟丰臣又怎么会这种丹药呢?
看来心思单纯亦有心思单纯的好处,琴韵剑对孟丰臣现在说的话是笃信无疑,连问一问药效、药理、成丹率都不曾,就要开始帮孟丰臣准备炼丹材料和器材了。
“等等,”孟丰臣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都还没问我炼丹要哪些材料呢啊?”
喊停琴韵剑后,孟丰臣正了正面色,似欲遮掩什么似地说道:“此次材料就不必你去准备了,炼制这两种丹药所需的材料要求都很高,不但要考虑灵草、兽丹等物品的年份,还要看其生长环境和其中包含能量的多少,很是复杂,还是我亲自去采买吧。另外,此事我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到时候我练好了丹药,若有多余的你可以拿去卖给你的师兄师姐,说是你从一位前辈高人那里买来的。如若不然,只怕炼丹之事恕我无能为力。”
说到最后时,孟丰臣面色变得严峻,颇有几分说一不二、随时准备起身离去的架势。
“前辈…前辈,不必如此,就按你说的办,我这里有一千五百灵石,你先拿去购买炼丹材料吧,若是不够我再去找师姐们借一些。”琴韵剑一听孟丰臣如是说,立时慌了神,急急便从腰间解下一个储物袋递给孟丰臣。
孟丰臣怔了怔,半响后才咬了咬牙,道:“好,这些灵石我便先拿着。放心,我不会离开天剑城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买卖灵草和兽丹的集市所在就可以了。”
……
孟丰臣走出六剑门分部后,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这么做实在是让我心中有愧啊。倒不是我心志不够坚,实是难以心安啊。然事出非常,此举非我所愿,却也势在必行,否则集聚灵石就只能是一个笑话。我能做的就是尽量提高炼制丹药的品质,借此对他们弥补一二了。”
这句话他说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说罢他便目光转为坚定,大踏步向着琴韵剑所说的集市走去。即便有人听到也绝对难以从他这些话中判断出什么。
他这些话倒也并非空穴来风,原来,他所说的这两种丹药所需材料价格都不高,炼制起来也并不耗神,毕竟现在的他最多也只能炼制二品丹药,而二品丹药所用的材料又怎么可能太贵。这也是为何孟丰臣坚持要自己去买材料的原因所在了。除了防止被六剑门查知丹药构成,研究出丹方外,更是为了能多赚一些。
但为了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赚取尽可能多的灵石,灵石不但能帮他尽快提升实力,最关键的是若他能在十年之内赚够数十块九品灵石的话,便可以一举解决魔界入侵之灾了,毕竟就算到时候他们再怎么准备,也难以保证整个落月大陆的凡人不受伤害。
甚至连保证大部分凡人的安全都做不到,毕竟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比木澈星修行等级略高的魔界星球,那里不止有两个化神期和数百元婴期,更是有数之不尽的魔修。
到时候一旦魔界入侵,一直被魔修视为修行材料的凡人和低阶修士将不可避免的死伤,甚至大幅死伤,这点是孟丰臣要极力避免的,更关键的是他要尽可能地保护他身边的人。
若是真如寰宇所说,空间裂隙对面的化神期魔修记住了他的气息,那么魔界入侵一旦开始,面临最大危险的不止是他,还有她身边的人。
如此一来,他也唯有欺骗琴韵剑了,说是欺骗,倒也算不上,毕竟这种丹药对琴韵剑帮助极大,非但能解决她身体内的隐患,而且能帮她直接提升一阶,对她日后的修行更是好处多多。
最关键的是这种丹药是寰宇给他的‘铁卷丹书’上记载的,而据记载,研究出这种丹药的乃是那些高等修仙星球的剑修门派,如此一来,他基本可以肯定,这种丹药在整个木澈星只有他一个人会炼制了。
众所周知,独家生意带来的垄断,必然导致物以稀为贵,甚至足以使这种丹药成为无价之宝。
虽然知道依靠这么攒灵石,要想攒够一块九品灵石实在是痴人说梦,但多做些努力总是没错的,就算到时候不能凑出一块九品灵石,凑出几块八品,甚至六品、五品灵石也是好的,灵石可是布置阵法和修士修炼的必须之物,若是有足够灵石,说不定八极门现在就不止一个元婴期修士了,数个都有可能。
这就是灵石的威力所在了。
若不是看琴韵剑也确实没多少灵石,加上孟丰臣心软,并且看在她毫不犹疑地相信他的份上,这次的丹药完全可以卖的更高。不过这倒也关系不大,炼丹可以极好地提升修为和神识,等到孟丰臣修为更高,神识更强大之时必然能炼制铁卷丹书上更高级的灵丹,卖给更高级的修士。
即便如此,此次也可以说得上是暴利了,就孟丰臣估计炼制两种丹药所需的材料大概只需要数百灵石,而且每一炉丹少则能出几个,多则能出十几个、甚至数十个,如此算来,每颗丹药孟丰臣都赚取了近乎百倍的利润。
这由不得孟丰臣不感叹寰宇的强大,若非有他这份铁卷丹书在,怕是他赚取一千灵石都要数天,乃至数十天之久,而如今几个时辰的炼丹就能给他带来数万灵石的收入。
‘暴利啊,真是暴利啊。’孟丰臣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