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丰臣神色不变,淡然地面对着面前诸人的斥责和威胁。
身处不同的地位,心态也不同,如今的他,已然能超然地面对这些三派中练气期顶峰的弟子。
无他,只因为无论如何,这些人都威胁不了他,神识的强大足以让他与数百这样的修士对敌,而不落下风。
正如没有人会在意脚边的蚂蚁一般,他完全有理由、有实力去无视这些人,无论他们是冷嘲热讽,还是威逼斥骂。
“你们说完了么?”孟丰臣略显低沉的声音在仙府大厅中响起,声音虽低,但却能清晰地传到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愤怒,只是无能的表现,当一个人无力控制、无力阻止某些事发生时,才会愤怒,而孟丰臣,则不需如此。
大部分修士都沉默了,另一部分人还待再说,也纷纷被身边的师兄弟制止。
能站在这里的修士,无一不是修炼了七八年、甚至十几年的,或许他们的道心还不够坚定,容易被人蛊惑,但说到见识,他们还是不低的。
他们自然明白孟丰臣刚才的表现意味着什么。神识,这个他们日思夜想,想要凝聚出的东西,在一个修为比他们低三个层次的修士身上出现了,而且显然孟丰臣的神识还不低,在场近百精英弟子中也有不少到了凝聚出神识的边缘,精神力不可谓不强大,当然这是相对练气期来说。
实力为尊的世界,实力高强便能让一切质疑和流言消逝,他们深知,即便他们再如何说,孟丰臣也不会在意的,此刻孟丰臣看他们就如同他们现在看世俗的凡人一般,视如草芥!
惜星的面色很难看,有不甘,有羞愤,亦有震惊和些微的恐惧。
“这位前辈,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我们深感抱歉,还望前辈见谅。”一个柔弱中带着几分坚定的女声响起,冰芸出言打破了眼前尴尬的局面。
“无妨。”孟丰臣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位刚才并没有出言指责他的寒露派女修,对于对方称自己为前辈,他并不多做谦让,虽然他尚未真正达到凝神期,不过却也有着凝神期的实力。
“此阵名为惑心阵,专擅乱人心智。不过其中危险并不大,相反,若是应对得当,对你们凝聚神识大有裨益。只需记得入阵之后,无论见到什么、发生什么,都要坚守本心,勿要慌乱。有清心灵丹在,自能保你们无虞。另外,我等修道之人,凡事当靠自己。外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此阵少则半柱香,多则几个时辰,你们总会通过的。若是实在无力通过也无妨,等到我们出仙府时,我自会将他们救出来。”孟丰臣板起脸,以一副师长的口吻说道。
顿了顿,他略显满意地扫了一眼这些若有所悟的三派精英弟子,继续道:“不过,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样的人实是不具有进入此府的资格。今生只怕也难有大成就,凝神期也许就是他们此生所能达到的顶峰了,止步于练气期顶峰也极有可能。所以,诸位还是尽最大可能通过此阵吧。”
“此府中并无多少杀阵,不过前方的迷宫中幻阵和困阵也是有不少,不懂得小心谨慎,误陷其中的人我可是不会去救。另外,迷宫过后有周天寒波炼心阵一座,彼阵危险重重,不过却也是一次机缘,凡是能通过彼阵者,当能在数日内凝聚神识,一举踏入凝神期。福缘就在眼前,看你们如何把握了。”
孟丰臣倒不至于有圣人般的以德报怨,只是懒得去斤斤计较刚才诸人的斥责罢了,他现在已然能着眼于整个落月大陆,甚至更远,魔界入侵在即,眼前这些修为略显低微的翘楚精英,日后定然有不少能成为灭魔大军的顶梁柱,他自是不吝于说几句话稍加提点的。
眼前近百弟子一边暗自惭愧,一边暗暗将孟丰臣所说记在心中,在他们眼中孟丰臣无疑转变成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前辈,至少也是一个走在他们前面的人,他说的话未必全然是对的,不过却也多半不会有太大谬误。
“多承前辈指点。冰芸在这里代寒露派弟子谢过前辈了。吾等修道之人确实需要无惧无畏,如此方能在修道之路上精勇奋进、披荆斩棘。”冰芸屈膝一福,言辞坚定的说道。
孟丰臣点了点头,没有理会不远处面色几经转变的惜星,转身进了迷宫。
“哼,摆一张臭木头脸给谁看?明明只比我们大几岁,只不过修为高了那么一点点,却非要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师长模样,真是能气死个人。”寒露派的小丫头见孟丰臣背影消失在一扇门后,立即愤愤不平地说道。
“住嘴,冰倩!人家于我们有恩,怎能背后妄议之。而且他的修为也不是比你高了一点点,而是高了很多。一入此府我们的感知就被压的很低,相信神识也必是如此,可即便这样,他都能毫不滞涩地运用。就我看他的神识怕是比一般凝神中期的修士都要强横。”冰芸开始时还声色俱厉,说到后面却是一片神往和敬佩之色。
“芸师姐说的是,正是如此才更显得此人不凡,练气期六层的修为,神识却强大至斯。这多半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此人修行时间很长,天赋虽佳,但灵根却很差,是以十几二十年才练气期六层,第二种可能就是此人修行时间很短,也许只有五六年,灵根中等,但天赋绝佳。两种可能中无论哪种,此人都必前途不可限量。”一旁身材火爆的冰脂却是头一次收起了娇媚,面色沉重地说道。
“更可怕的是此人道心坚固,只怕比之磨剑都更甚几分,已然能熟视无睹众生相了。不知何时我们才能有这样超然的心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为流言动,不为艰险阻。”冰芸略带感慨地接口道。
“哼,这有什么好,整天跟个木头一样有意思么?什么超然,我看就是麻|木不|仁,我们修道之人也是人,本就该被人骂就气,痛了就喊,高兴了就笑嘛,要是都跟刚才的死木头一样,生活哪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冰倩撅着嘴,不满地辩解道。
冰芸和冰脂闻言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同时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齐声道:“你还小,不懂的。”
此举立时就招来了小丫头的不满,不过显然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她除了翻翻白眼,哼唧了几声外倒是没有太生气。
而另外一边,惜星面色难看地顿了顿,随即也便不再理会诸人的呼喊,转身进了身后的迷宫的大门,此刻的他神情中少了几分倨傲,多了几分坚定和不服。
……
孟丰臣走出迷宫时,入目的一片狼藉让他足足愣愣五六秒,这里哪还有之前的一片整洁,墙壁地面都被挖的千疮百孔,剑凿的、刀劈的、斧砍的、印砸的,各种印记四处遍布。
小坑都还比较好理解,大多都是布置查探阵法用来查探石头内部是否有宝物的,大坑就有些让人无语了,合着八极门的外堂弟子还真奉行挖地三尺的原则啊,当这是挖宝?
明明查探阵法已经可以显示地下没宝物了,却还非要挖着试试,生怕地下有专门屏蔽感应的阵法在!
疯了,都疯了!
孟丰臣摇头苦笑着跨过一个个大坑小坑,向内走着,真是无知者无畏啊!真不知道若是这些人是幸运还是怎地,偏偏挖了这么多处,就没碰到一处致命的防护法阵,若不然,只怕他们再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师叔。”“师叔。”……
一路走来都是问好声,这里的八极门弟子已然不多,估计还有不少又回返迷宫,去那里‘挖宝’了。
想到这点,孟丰臣除了苦笑还是苦笑,怪不得之前他送东西出去时,许多弟子专门留下了品质高的法宝,原来是早就打算要认认真真地‘寻宝’啊!
不过,还真别说,确实有不少弟子小有斩获,更有甚者还挖出了品质上佳的宝物,单只仙府内布置法阵用的灵石就有不少,每块灵石品质都不低,也有些宝物是被埋在了山石中。
仙府法阵中就有能使山石自动愈合的,而有些宝物由于过于锋锐或者沉重,落在地面时被插入或者砸入了山石,山石一愈合便被埋在其中了,万年下来也有些品质低的木制物品化为飞灰后又化为石头,而木匣中或者木桌上的宝物,自然也随之埋入,让四处寻宝的八极门弟子屡有收获,更是乐此不疲。
宁良波的身家很是丰厚,这点早在之前孟丰臣便有所见识,东西一多,自然有许多东西摆放的凌乱,万年后的今天更是足以让这里成为一个寻宝的好场所,翻灰堆、挖地面、拆墙壁、挪丹炉铁架,只要肯干,都能获益匪浅。
更让孟丰臣惊叹的是,几个锻器府、灵药峰和斗法道场的弟子合在一起,准备仗着他们的火灵根要下地火入口一探。
还好被孟丰臣即使制止了,这里的地火可不是普通的地火,无论炼丹室还是锻器室,其内所引的地火皆是地底深处的高层次、超高温火种,如此地火,岂是他们这些修炼火系功法才刚入门的小修士能抵挡的。
……
当天月宗、寒露派、六剑门三派的弟子到这时,也被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有一分仙府的模样,怕是经过几场大战的斗法台都没有这么烂吧?
不过却也是,斗法台上可是没有人会专门对着地面猛劈猛砍,这里则不同,不知道的人一进来怕是都要以为这里是苦工挖矿点了。
一个个卷起袖子挥汗如雨的家伙难道真是修士?
那些翻灰堆的就更不必提了,身上的道袍、头上、脸上,处处都是黑灰相间,看不到一点皮肤的色彩,还不时有人直起腰,手捧一物,仰天大笑,其痴狂之状实是难以言表。
孟丰臣算是其中好的了,身体强横的他,虽然只是一个人在干工程量浩大的挖墙工作,但却是没见什么汗迹,除了不时地换换手和停下来想想阵法分布外,并无其他。
“前辈。”冰芸弱弱地叫了孟丰臣一声。
孟丰臣走后,几乎所有人都毫不犹疑地迈步进了惑心阵,至于是孟丰臣摆出的诱惑吸引了这些人,还是畏缩不前,日后难有成就吓住了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哦,你们来了。”孟丰臣停下手,转过身看着他们。
通过惑心阵的人并不少,能通过迷宫来到这里的都足有六七十人,能成为每个门派新生代弟子中的翘楚,却也都非常人。
“能通过惑心阵,说明你们都是可造之材,虽不至能在修行路上无惧无畏,但也可谓勇气可嘉。既然来了,就给你们两个选择,其一,就是去对面的周天寒波炼心阵一行,其二,便是在这里找宝物。也可以两条都选,不过却也有个先后。”
“选第一条路的人,需要提醒你们的是,那里危险程度很高,若是道心不够坚固,必将陨落其中!不过好处自不必提,修道自是以自身修为至上,外物终究不能全然倚借。选第二条的好处是你们只要用心寻找,总能有所收获,回去后也肯定会获得门派嘉奖。不过,也需要提醒你们,无论你们找不找宝物,这里的宝物出去后都要四派统一分配,虽然也会根据每个门派找到的宝物数量来划分多少,不过影响甚微。所以,找得到自然好,找不到也关系不大,切忌一点,不得因为一件宝物而发生争抢,甚至大打出手。”
孟丰臣说到这顿了顿,面色严厉地继续道:“若是发生此类事情,无论起因如何,无论两人或几人门派如何,我都会直接将其制伏,待出去后交予各门派处理。”
说着孟丰臣放出部分神识,以极大的威压向这六七十人迫去。
一瞬间,这些人便感到仿若眼前有泰山崩顶一般,又仿佛一座大山要从头顶降落,鸿鸿濛濛间几欲让他们顶礼膜拜,霎时就让他们想起了刚入门时初次见到师长的场景。
立时,所有人都恭谨地点了点头,不敢稍有异动,原本几个面有不服之色的家伙更是战战兢兢,生怕孟丰臣出手惩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