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京玲手中拿着一条薄薄的毛巾被,轻轻的覆盖在谭鑫的双腿上,关切地道:“晚上起风了,你在这坐着,小心着凉!”
谭鑫心下感动,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别人的一片心意,来到大楚朝近二十天,一直都是杜京玲默默无声的陪在他身边,而他,却从未找过她一次。
无声的注视着她的脸庞,然后谭鑫才一直看着水面,静静的问道:“府中收拾得如何了?”
“李管家正在指挥着仆人收拾,我娘亲也带了几个人来帮忙。”杜京玲红着脸说道,不过因为谭鑫的目光并不在她身上,因而杜京玲觉得不是很难堪。
“真是幸苦伯母了,可我这个主人,却在这闲坐。”谭鑫淡淡一笑,随意的说道。
“何必这样说,伯父伯母都在乡下,帮不上忙,娘亲来帮忙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谭鑫轻笑的望着杜京玲,杜京玲似乎注意到自己说错话了,脸色瞬间羞红。
“我是说……我……我……”杜京玲急忙为自己狡辩,谁知道她着急之中,说话不清楚,不到片刻,连脖颈都红了。
见到这模样,谭鑫连忙止住了笑,女孩子脸皮薄,而且杜京玲还没通过正式的婚姻嫁进谭家,现在说这样的话,俨然是将自己当成女主人了。
谭鑫一直注视着杜京玲,不理会她的窘迫,好一会儿才问道:“京玲,我现在问你一句,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大人请说!”
谭鑫将目光从杜京玲身上移开,仿佛是对着杜京玲,又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明天我便要去台州府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么?”
杜京玲身子一颤,似乎早就知道他会问这样的话题,没有犹豫,她缓缓的靠在谭鑫身旁,伸出颤抖的手握住谭鑫的大手,道:“我愿意,京玲愿意陪着大人一起去台州府,既然京玲已经成了大人的人,京玲以后不会在离开大人半步。”
“京玲!”谭鑫反手将杜京玲的柔荑紧紧的握在手中,能有这么一个承诺,他满足了。
晚上的时候,谭鑫主动邀请了以前的一干同僚,县衙里的县丞、主簿、师爷、典史等等,大家齐聚一堂,算得上是祝贺谭鑫高升,亦或者是一顿离别晚宴。
当然,杜永福一家人也来了,除了杜京玲和她娘亲下午的时候就来到了府中,这次随杜永福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算是将全家人都带来了。
饭桌上,杜京玲就坐在谭鑫身边,这显然是杜永福特意安排的,对此,谭鑫自然没意见。
杜京玲虽然显得有些拘束,但她的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仪表端庄的坐在一边,替谭鑫夹菜或斟酒。
晚宴快结束的时候,因为谭鑫的爹娘不在场,杜永福和妻子商量一下,他现在已算得上谭鑫的长辈,便自作主张的将杜京玲的手交到了谭鑫手中,二人的婚事便这样订下了。
紧接着,衙门里的一干人都对二人表示祝福,争相向谭鑫敬酒。
谭鑫喝着酒,心里想的却是乡下的爹娘,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们却没能陪在自己身边,这可能将成为他心中的遗憾……
第二天刚蒙蒙亮,谭府就传来一片喧嚣之声,府中的二三十个仆人,谭鑫对于那些愿意留下的,给了一些银两,让他们自己去做点买卖或者其余什么的,以便能维持生活。
而对于愿意随同自己一起去州府的,谭鑫却让他们收拾好行李,和自己一同启程。
自然地,杜永福在清晨的时候也将杜京玲的行李送了来,不过这就显得比较少了,只装了一个大大的木箱子。
杜京玲眼圈通红,显然是刚刚哭泣过,杜永福心知女儿是第一次离开自己出远门,为了不让女儿难以舍弃,他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说了,只说有空的时间便会去台州府看她的。倒是杜京玲的母亲,在旁边偷偷的擦着眼泪。
自古多情伤别离,谭鑫算是真正的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总会有分别的一天的。
当着别人爹娘的面,谭鑫不敢将杜京玲搂在怀中,只好轻轻握住她的手臂,算是给她一点小小的安慰。
谭鑫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全部让主簿送给了城里几个乞讨的人,这样,算上仆人的东西,加起来才五六个箱子,刚好放在一辆马车上。
跟随自己一起去州府的剩下十几个仆人,李管家也包括在内,在征询了师爷王秉的意见后,王秉自然愿意随着他一起去。
让杜京玲上了马车,谭鑫一行近二十人才带着恋恋不舍出了府门,直奔北边的城门而去。
坐在马车的边缘上,看着清晨过往的人群,谭鑫有意无意的将目光看向东方,那里有他的爹娘,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已经知道自己前去州府了。
昨晚的时候,谭鑫曾叫过主簿王仁山,给了他两百两银票,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交到爹娘的手中,哪怕是父亲当面将银票撕了也好,王仁山没有拒绝,而是点头答应了。
此时,谭鑫多么希望爹娘能跟在他身边,然后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前去州府,但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是没法实现了。
马车缓缓的驶到北门,县丞等人早就等候在这,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张柏,谭鑫下了马车,拥抱着这个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中年人,然后朝着他狠狠的点点头,前前后后几分钟,却并未说过一句话。
张柏理解他的心意,最后在谭鑫上马车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交代的任务的。”
一路北行,途中所经过的田地,水田里稻苗已经茁壮成长,有了初步规模,而旱地里,却是空空如也,小麦收割后,土地便一直空着,不时的,能看见几个村民在清理一些杂草。
谭鑫一直注视着两旁的风景,并不说话,这样一来,大家都不敢说话,只有偶尔间能听见车夫驾驭马车的声音。
临近中午的时候,谭鑫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台州府城墙的轮廓,而在城门口,台州府的巡察使马大人,和前几日来宁海县收银子的州同知等一干人,正朝着这边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