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急对大哥道:”大哥,宜速使人前往追之!”
刘伯升淡淡道:”其心不在此,追之无益!”
刘秀见大哥不愿派人去追,更加急了,道:”大哥,如不追之,其众必俱灭矣!”
刘终问道:”文叔何出此言?”
刘秀道:”那岑彭南阳名将,智勇无双.今日为刘稷所伤,料我等多半会乘夜亡出城去,其必设伏于城外要道.”
那刘伯升一听,这下也不禁吃了一惊,自己一时气恼,竟没有细想,口里却说道:”未尽然吧?那岑彭未必留于城外.”
刘秀见大哥口气变软,心知大哥此时心中也有了疑虑,便道:”可使刘稷先引两千兵追之,倘岑彭已走,则自回军便是.”
刘伯升嗯了一声,便要传令.
刘秀又说道:”只是夜里行军.更需谨慎,弟愿领一千兵在后,以为接应.”
刘伯升当即传令,让刘稷引二千兵出城急追,又令刘秀和马成引一千兵在后,以为接应.
却说那王匡张昂陈牧等人,引着旧部三四千人出得城来,一路疾行,已离棘阳城七八里远了.朱鲔不禁笑了起来,边笑边道:”那刘伯升只是平日里好假威风,何来伏兵?只怕那刘伯升等人要做瓮中之鳖了.”
这朱鲔话刚说完,张昂王匡等人还没来得及笑呢,前头就冲出一彪军来,当先一将,跨马横刀,不是岑彭是谁!
原来岑彭自从当初丢了棘阳城,宛城里甄阜便把岑彭的妻儿都看管了起来,要岑彭戴罪立功.刘伯升兵败小长安后,岑彭便劝甄阜率军乘胜来攻打棘阳城.但是这甄阜甚是不以为意,只道自己这十万大军随时可以剿灭那刘伯升的残兵败将.岑彭屡劝不听,便请命引了一万兵士前来.意在将功抵罪.不料却被刘稷所伤,心想就此回去,必被责罚.料想汉兵们见自己引兵退去,多半会连夜逃出城来,便在城外设下伏兵.令偏将王平引三千兵埋伏在后,只放敌兵进来,待他这里截住,便引军杀出,断其退路.
王匡朱鲔等人见中了埋伏,大惊失色,便催军后撤,那王平便引军杀出,断了他们的退路.
岑彭和王平两面夹攻,王匡等人本就心中吃惊,哪里抵敌得住,只恨自己为什么要逃出城来了.正在危急间,王平后军大乱,就听得一声大喝:”刘稷来也!”却是刘稷引兵救至.王平哪里挡得住这刘稷,刚一照面,不到三合,便给刘稷一枪刺死了.王匡朱鲔等人见死里能逃生,无不个个胆气大壮,以一当十!
刘稷引兵接着王匡朱鲔等人,那岑彭见刘稷前来,心自怯了,料敌刘稷不过.只是眼见功在漏刻,却也不舍得就此罢手.仗着人多,复催兵来杀.刘稷与王匡张昂等人且战且退.岑彭紧追不舍,方才追出一里多地,忽的一彪军大喊着从左侧杀出,当先两将,正是刘秀和马成.那岑彭见到马成,大怒不已,口里骂道:”无耻小人,竟降乱贼!”
岑彭便拍马要来斗马成.忽的一箭直奔面门,岑彭急闪,惊出一身冷汗来!斜眼瞧见,正是那刘稷张弓搭箭,这会哪敢再上前来.又见刘秀引兵杀出,正不知那刘伯升是不是伏在一侧呢!暗夜里只得悻悻的引兵退走.刘秀刘稷引兵断后,王匡一众人引兵回城.刘伯升亲自在城下接入.王匡张昂皆面有愧色.刘伯升也好言劝慰,就令各将还营歇息.
王匡等人既然吃了一亏,便也就不再提那出城之事了.刘伯升见王匡一众,大改脾气,也自心中缓气,只是大敌犹在眼前,心中仍是愁闷不已.
刘终这会又前来找刘伯升进言:”今岑彭被破,如此城外必无伏兵,何不乘此时亡走?”
刘伯升深思不语,刘秀问道:”亡归何处?”
刘终一时竟是语塞.刘秀接着道:”甄阜集兵十万,今虽退了岑彭,也只是十停未去其一.其大军在侧,我等亡出,无城可据,必遭追杀.而我部伤兵老弱甚众,行之不快.必遭俱灭!今所得者唯此棘阳城尚坚,可以为守.”
刘终听罢也只得叹气低下头来.而那刘伯升现在最担心的并不是那城外的十万大军,而是自己城内的这一万名兵士.这一万余人大多数都还没有从那丧亲之痛中走出来,也没从那小长安里的恐惧中走出来.现在的这一万兵士,只怕是抵不上三千精兵呢!刘伯升也只能让刘秀等人每天四处好言安抚.但是这空口白话,也没有多大效果.这会要是有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那就太好了!
两天后,这好消息终于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很是及时!
探马来报,棘阳城往南不足百里的宜秋县,王常成丹等人率领的下江兵五千余人刚刚到.而这下江兵便是那当初从绿林山分兵下来的另一部了.
刘伯升听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忙传众将前来商议,要前往宜秋请下江兵前来相合.众将听说下江兵到,无不欢喜.刘伯升便与刘秀王匡等几人前往宜秋.刘稷要随行,刘伯升道:”你在此,一可安宗族人心,二者可镇绿林诸将.”
刘伯升几个人乘夜出城,往宜秋而来.早有人报王常成丹知晓,王常领着成丹等将迎出来.当下叙礼毕,刘伯升道明来意,那王匡王常成丹等人本就是同出一脉,王常当即应诺,便即传令拔营起行.
刘伯升于是大宴三军.休息两日后刘伯升便招众将中军帐内商议.分兵六部:王匡王凤张昂一部,陈牧廖湛朱鲔一部,王常马武成丹一部,刘秀陈俊马成一部,李通李轶一部,刘伯升邓晨一部,各将兵二千人,乘夜而进,袭取甄阜之辎重所在:蓝乡.
这甄阜自从小长安里大胜了刘伯升,意气甚骄.只留三千兵屯守蓝乡,岑彭屡谏增兵蓝乡不听,又劝其速引兵攻打棘阳,皆不为用.岑彭只得无奈叹息.
刘伯升那六部兵士,马裹蹄,口衔枚,乘夜而进,袭取蓝乡.而这蓝乡守兵不足三千,又未有准备,哪经得住刘伯升一众的攻杀,登时大乱.被杀大半,余者四散逃去,有那逃走的败兵来禀报.甄阜听了大惊,忙传诸将前来议事.
诸将方才聚得齐了,就有兵士急报进来:”南边有一队人马杀来!”众人正大惊不已,又有一兵士进来报:”北边亦有一队军马杀来!”
原来刘伯升攻下蓝乡后,不做休整,便誓师疾进,令王匡王常引兵从南攻,自引一部兵从北攻.
甄阜急令众将引兵拒敌.时天方明,兵士多尚宿帐内未起.刘伯升一众南北夹攻,甄阜军兵大乱,皆手足无措!刘伯升传令兵士尽皆鼓噪大喊,急攻之.甄阜兵士自相残踏,又阻于两河之间,慌逃落水溺死者无数.刘伯升便纵兵驰骋,左冲右突,如砍瓜切菜,所到处无不溃散.甄阜见兵已然大乱,便拍马要逃.岑彭引着数百兵士前来,保着守长甄阜和属正梁丘赐两人,边战边退.
岑彭引着兵士断后,死命挡住汉兵.梁甄两人拍马在前疾走.忽然那陈牧廖湛从一旁引着数十骑冲来,截住梁甄厮杀,梁甄二人哪里有心恋战,却是被那陈牧廖湛死缠不放,正斗间,那属正梁丘赐却已被一人一枪刺于马下,这人正是那陈牧帐下安集掾刘玄.甄阜见梁丘赐落马而死,大惊,正待要走,那陈牧早一枪刺中他后背,廖湛赶将上来,又补一枪,登时便也死于马下.
岑彭见梁甄两人都已然身亡,当即纵马杀出,就引残兵退去.陈牧廖湛在后急追.岑彭正退间,前头又冲来数骑,为首的正是刘秀陈俊马成.这陈马两人素来与岑彭相识,当下也不上前逼杀,陈俊和马CD叫道:”将军.降了吧!”
岑彭也不答话,只怒目而视,马不停蹄,扬刀冲来,陈俊与马成只得挺枪稍做抵挡,却放岑彭过去了.刘秀收起手中长枪,看了岑彭一眼,那意思是放你过去.然而那陈牧廖湛却是不舍,仍引着百余骑追来,正追间,那王常成丹也引着数十骑到来,与陈廖合到一处,共追岑彭.
岑彭眼看已被追到河边,河里到处是死尸,河水几为不流.那桥也早被甄阜当初为了示无还心而一把火烧了.跟着岑彭逃命的一众兵士见此情况,有的只能跪下扔了手中兵器投降,有的则大叫一声跳进河里逃命.岑彭那座下马儿,这时忽然前蹄拔起,岑彭见状,便拔马后退数步,狂催马缰,那马长啸一声,就直跃入河里,踩着河里的死尸,又是一跃,纵上对岸!王常陈牧等人见了,也只得舍了.
这一战刘伯升大胜!杀了梁丘赐甄阜,并斩其部将数十名,共杀敌近两万余人,落水溺死者更是不计其数.降者七八千.又得了无数兵器马匹,众人无不欢天喜地.
刘秀对大哥道:”虽大胜,然甄阜这十万军尚有数万兵士逃散,必还归宛城,如此到时宛城难下,更宜乘胜疾进攻宛”.李通邓晨刘嘉刘赐等附言.刘伯升当即传令招集众将.
那张昂陈牧等人正在计点所获的钱财谷物,忽然兵士来传报,柱天都部刘伯升急招将军等商议.便都赶了过来.
刘伯升道:”甄阜新败,宛城军民无不震恐,军士寒心,我等宜乘胜轻装疾行,则宛城弹指可下.”
张昂等人一听,这刚刚打了一个晚上的仗,这会人困马乏的,而且还要把绞获的东西全部舍弃,轻装疾行.当时就不干了!
张昂朱鲔都道:”兵士俱疲,宛城距此尚有七八十里,那宛城又以逸待劳,还需休整两日,再前去攻城为好.”
陈牧廖湛等都扬声附合,只有那王常却道:”刘将军所言甚是,我等宜乘胜进兵.那王莽纳言将军庄尤与秩宗将军陈茂率着二万兵亦在南阳境内,其部距宛城不足百里,闻知甄阜兵败,必引其众归据宛城,如此,宛城则实难攻之.”
刘秀亦劝道:”兵贵神速,宛城距此不足百里,甄阜十万大军且不堪一击,何况此时城中空虚,.待下了宛城之时,珍宝钱财百倍.”
张昂朱鲔等人才不管呢,眼前手上的钱财是看得见的,宛城里的反正又跑不了,晚两日去抢又有何大不了的.他们几个就是不同意,看你刘伯升能怎么办.刘伯升只气得拳头紧握,青筋暴起,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恨不得拔出剑来!忽然刘伯升大声道:”刘嘉,邓晨,刘秀,速传令本部兵士,皆烧其所获,随我前去宛城!”
刘嘉邓晨刘秀等人高声应合.遂即传令舂陵子弟,皆舍弃所获,收拾整装待发.
朱鲔张昂见那舂陵子弟倒是兴高采烈,整装收拾.而且那刘伯升没有点名的李通李轶兄弟也招呼着门下宾客们,打点行装,准备起军.这会心里就不免有些动摇了.他们本来以为自己一伙人不出动,那刘伯升多半也就会打消了乘胜进攻宛城的想法,没想到刘伯升竟然这样将了他们一军.心里就不免打起了小算盘,到时万一要真被这刘伯升把宛城攻破了,那到时自己还进不进宛城?要进城的话到时岂不是很没有面子?再者假如真的攻下了宛城,那所得的财物肯定不会比现在的少.张昂朱鲔脸上的神情便都起了些变化.那王常和马武两人这会都来劝说王匡,应该跟随刘伯升一起前去.王匡看了一眼张昂等人,已然心知肚明了,便前来对刘伯升道:”我等自合兵之日起,无不生死与共,未曾脱阵,我等愿随刘将军一起前往宛城.”王匡说这话时,都忘了自己前几天半夜逃走的事了.
刘伯升好像也忘记了,便也转怒为喜,遂集军大合,传令皆烧其所获,诸部鼓噪疾行.往宛城杀来.